“是,是,我来了,我来了,大人莫怕。”侍卫头领在不远的地方放下自己手里的弓,无奈的答应着,往他的方向赶。
什么?你问他为什么要放下弓?
那还用说吗?刚刚那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射在恰到好处位置的一箭……是他射出来的啊。
“你怎么可以如此惰怠?你家大人可是被刺杀了诶,你居然这么冷淡,没什么反应,这可真是太让人伤心了,等我回了东海,我定要参你一本。”中年谋士忿忿不平,显然对他这种态度相当的不满。
『这边才是该说这句话的人啊』侍卫头领相当的无奈,但也只能鼓起干劲,陪他演完这出戏,连忙喊道:“大人遇刺了,都给我出来护驾,举盾,快举盾,这附近好多机关武器,太危险了,快保护好大人!”
是的,这是一出戏,一出拙劣,也只能拙劣的戏。在这家伙说『做的隐秘一点,至少把柄不要随便露给别人』时,他就明白自己这回出使是别想轻松了,来时同僚的叮嘱至今仍在心怀,不敢放松,那是对这位大人的评价:“钟离无忌大人,此人人如其名,行事百无禁忌,为人放浪不羁,虽是书生却能和很多很多人打成一片去,这个人说的话,平时听听也就好了,涉及什么大事的时候,若是说什么形容词,就当作反面意思来理解就是了,经常会把人搞到崩溃的,但是神奇就神奇在,他的方法还真就很有效,至少能完成他自己预期的目的。”夫人的嘱咐也差不多:“这次出使很特殊,特殊到需要完成什么样的目标就只有钟离无忌大人一人知晓,此人又是看似稳重实则也稳重但行事风格跳脱的那种,你只要谨遵他意思行事,莫惹他不开心就好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君大人很欣赏他,等他再熬几年,兴许我们就得罪不起了,虽然他不是会秋后算账的人,但少不了有人为了讨好他而做出这种事情来,不得不防。”
这次来出使的过程中,他便确认过自家兄弟以及婆娘说的没错,这位大人实在是……一言难尽。
这一手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硬是被他玩出了新花样:碰瓷版的。这不,随着侍卫统领一声令下,士兵们举着厚重的盾牌从街道里井然有序的走出,护卫着钟离无忌,将满天箭雨隔离在外。
士兵们可不管这是怎样的场面,拿着手里的家伙胡乱搞事情会有怎样的后果,他们在乎的只是长官的命令,长官这么下令,他们就这么执行,更何况他们也不是什么初上战场的新兵蛋子,他们可是精锐中的精锐,是身经百战活下来的人,这次就是被派来保护钟离无忌大人的。之所以派他们来就是怕经验不足的士兵在出事的时候惊慌失措,太丢东海的人,以及……不是精锐还真有点搬不动这个盾牌。
天权是特制的,除了发射动力强劲外,它的箭矢也是用专门破盾,破武林高手内力的材料制作的,结构精巧,杀伤力十足,所以李清尘才怀疑他们想用盾牌来在十五架天权的獠牙下夺走上官逸他们的生命,是否是想太多,也太小看魔道了。
但李清尘不知道的是,这次他们带来的盾牌其实也是特制的,就两个特点:重和重。
是的,这样来介绍是为了强调它的重量,巨盾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什么人能提起来用的,而这个特制的『东风之光』就更恐怖了,一般的士兵都很难使用,能够驾驭它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最起码在力量一道上在军队里是佼佼者。东海费了这么大力气把他们抽调出来装备上『东风之光』自然是有原因的,『东风之光』有重这个缺点当然也有优点,它的优点其实也是重,一份材料一份货,重量的提升从某种程度上代表着防御力的提升,而经过东海的机关大师匠心独具的设计,凭借着这份重量的提升,『东风之光』的防御力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正面攻坚的话,它拥有让人绝望的能力。
所以钟离无忌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做出这件事,因为他有恃无恐。
这是最锋利的箭矢和最厚重的盾之间的较量,在双方都不知晓的情况下悄然无息的展开。
李清尘很敏锐,这一点是不需要声明的,所以……早在钟离无忌开始他拙劣的表演时,他就已经下令放箭了,因为他知道这人是来搅局的,不管这家伙想通过什么样子的方式给自己加戏,让自己合理的插入这次的事情里,都无所谓,他们魔道现在能做的就只是放箭,朝着傅长安那边倾泻所有的火力,尽最大的努力进行杀伤,这是他们最后的倔强。
魔道的人在听到李清尘命令的那一刻便选择了放箭,紧绷良久的神经随着手下的动作一起松开,机括转动的声音与弓弦震颤齐响,那独特的音律揭开了死亡的序曲,震人心魂,箭矢破空的声音不绝于耳,众人惊慌失措的喊叫便是最好的和声,死神展开了镰刀在天空中狰狞肆意的狂笑,欲收割这些质量极佳的灵魂。
对此,钟离无忌也没什么办法,他只能期冀于那个男人能撑到自己带着盾阵过去,他已经很努力的在留下给他们东海撇清自己的理由的同时以最快的速度走完流程,展开盾阵,然后去帮助被伏击的上官逸他们了,但快又能快到哪里去呢?能有几乎瞬间就到达对面脸上的箭矢快吗?显然不能。
至于傅长安他们嘛,情况倒也没有钟离无忌想的这么紧急,不过就是有些不怕死罢了,根本没有后撤,离开攻击范围的意思,看那样子……似乎是要正面硬扛这波袭击,若是让钟离无忌看到,恐怕会直呼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死活)。
不过上官逸他们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们都知道在这种关头越是怕死,就死的越是快,毕竟这时候只想跑的话,那就是把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漫天箭矢下,这不死,谁死?更何况他们也不是没有一战的资格,虽然这个‘他们’指的只是傅长安,上官逸,秦禹岩,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他们也顾不上除了叶雪倾和墨千琉之外的其他人,因为他们看出了那些箭矢的不同凡响之处,凭直觉看出来的,即便是他们自己可能都无法保护好自己,更何况还要分心照顾两个人,已经到了极限,而且是没办法,必须如此的极限。
上官逸下意识的挡在了叶雪倾的面前,目光冷凝的盯着上方,严阵以待的准备接受冲击,他们不退是因为他们不能退,后退承受的压力比呆在这里或者继续前进都要高,因为……这是敌人能够猜到的行为,所以他们不能如魔道的人所愿,兴许现在的攻击只是前奏,更猛烈的进攻在这之后才会展开,毕竟这种武器的缺陷就是行动比较笨重,远不如它们要杀的人灵活,若不能布置在刚好的地方,那么便是浪费它的价值。
当然,可能魔道的人也想到了他们猜到魔道想让他们后撤的可能性,然后反其道而行之的故意没有隐藏杀手锏,但是这样无限套娃下去就没完没了了,不如直接刚正面,来的简单实在。
在极度危险的时候,人类会凭借直觉,下意识的行事,这是很难克服也很难伪装的东西,是潜意识里的表现,最是难以欺骗别人。
上官逸的行动全部落入了傅长安的眼中,也让她的心绪微微乱(方寸大乱)了一瞬间,她可以给自己无数的理由来说服自己『上官逸的行动是合理的,理所应当的,并不代表什么』,但只要有那么一个事实:『他甚至连一个关切忧心的眼神都没给自己』存在,就足以推翻所有。人心难测,即便是自己的也一样。
“你在发什么呆?”秦禹岩帮傅长安拦下一道箭矢,见缝插针,又急又快的说出这句话,他看见一道箭矢快到傅长安面前了,后者却没有拦截的意思,似乎是没发现这根箭矢,但这怎么可能呢?除非是走神了。
傅长安木木的把视线投向秦禹岩,她的确走神了而且她现在的行动全是下意识的,既是如此也没有箭能射中她,所以……
“你的帮助是多余的,顾好你自己就行。”她想这么说,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便听见上官逸那边传来了箭矢刺入血肉的声音,而那之前似乎有一声微弱的‘咔擦’,似乎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傅长安的脖子陡然僵硬了起来,她手上的动作快了起来,但扭头的动作却怎么也快不了,这是心理的作用,哪怕已经知道了事实却还有那么一瞬间不愿意接受。
『他为了救墨千琉,身上又多了一处伤』
这次是箭矢刺穿了左肋,等到傅长安彻底扭过头的时候,看见的只是上官逸责备的眼神,除此外还包含着急切,疑问和关心,没有一丝丝的晦暗。
上官逸无力说话,再次受创的他没有这么多的余力去质询,但他真的很想问:“你还好吧?”
他率先保护叶雪倾和墨千琉是因为这两个人没什么抵抗的能力,他们不保护,她们必死;是因为他知道秦禹岩和傅长安都很厉害,不需要他多余的照顾,相反,他可能还需要他们的保护,而且对他们的操作贸然进行干预可能会让两个人都受伤,而不进行没必要的保护的话,都不会受伤,选哪个自然显而易见。
在这种危急的关头,上官逸反而冷静了下来,思维如电般在一瞬间分析完利弊后便做出了最佳的选择,但他在思考利弊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做出了自己的抉择:站在了叶雪倾面前,理智的结果只是对这个行为进行验证,正确便不动,错误就要想办法调整,而这次是对的。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傅长安居然会在这时候掉链子,虽然也在进行防守,但心不在焉的样子竟是连续两次错过防守攻击的最佳时机,第一次秦禹岩帮忙挡下了,第二次只能他来,而作为代价就是他自己中了一箭,哪怕他已经用阴阳守对自己进行了防御加持,可是卸掉一部分力后,那根箭还是插入了他的左肋间。
这样的变故让本就危险的情况更加的雪上加霜,还好傅长安随即便清醒过来了,还好这里有浓雾围罩,即便是相距并非太远的天权操纵者也不能在初始时就把握上官逸他们的位置然后进行准确,集中的打击,所以他们还有的打,虽然很艰难,但放弃就是死,所以没有退路。
不过这个时候又出现了新的变故,有一个人从后方,从他们走出无尽回廊的方向冲了出来,在眨眨眼的时间里来到了他们的面前,然后挥挥袖子,甩出一道道内力,每一道内力都和一支箭矢相碰撞,而在碰撞的那一刻,内力陡然化为了一座座微型的太极图,阴阳旋转,磨灭了所有攻击的力道,将他们护佑下来。
这箭矢到底有多难挡,上官逸心里有b数,也就是他的剑很不错,要不然跟这个箭矢碰撞的多了都可能被力道震碎,报废当场,他的内力根本拦不住这种箭矢,即便附加了『阴阳守』也是一样的结果,要不然他不可能受伤。
但是面前这个人,明明和自己做的是一样的事情,但是他却凭借自己的力量拦下了一整片的箭矢,轻松的样子就好像是用内力拦下雨水,根本不见有多么的吃力,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傅长安,秦禹岩和叶雪倾看见这人后也很惊讶,后者惊讶的是这人的身份以及这人的强大程度,前者惊讶的只是这人的身份,而和上官逸一样不认识他的秦禹岩,自然惊讶的是他的实力。
明明和他们一样是三重天后期的战斗力,但却轻而易举的做到了他们做不到的事情。
这个人是……墨炳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