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虽然想法很不错,思路是正确的,但是却不够大胆,操作也不够细节,若非是如此,以你的力量,这样的箭雨还不至于伤害到你。”墨炳煌带着浅淡的微笑看向上官逸,他说这话,云淡风轻,宛如在说你这面不够咸,所以不好吃,多加点盐就行了。
但……现在众人关心的并不是上官逸怎么样变强这个问题,也不是墨炳煌为什么要插手的问题,而是他们能不能应对接下来的箭雨的问题。
若天权仅仅如此的话,制作它的人也不敢这么跟魔道的高层尬吹,来混研究经费和各种优良的待遇了,第一轮只是试射,只是为了校准天权以及寻找和锁定他们的具体位置而进行的试探性攻击罢了,之后才是真正的进攻时刻。作为精心设计的只为杀伤而杀伤的武器,它不仅能填充多种箭矢,就连攻击模式都可以改变,在内部机括的辅助下,操作nb的人甚至能让连续十几发箭矢冲向同一个位置,偏差距离不超过一根指关节,就他们所知的盾牌来说,没有一个能在短时间内承受这样的压力还不碎的,没有一个。
所以墨炳煌这个b装的有点……太早了。
在天权的观测者看见他出手的瞬间就回传了这个消息,而得到了足够信息的操作者们毫不犹豫的切换了更克制武林高手的破障钉,虽然他们杀掉了对面队伍里多余的那些炮灰,对上官逸再次进行了创伤,但这是无意义的,不取得突破性的进展:杀死上官逸等人中的战斗力或者彻底重伤他们中一人,都不算是突破性的进展,更何况现在还有墨炳煌出手,不来点真本事的话,莫不是让天下人看扁了他们魔道的能力?
这次不需要有人命令,调节好天权后,他们直接进行了发射,破障钉如铺天盖地的蝗虫般朝着场中射去,它是高速旋转的钉子,为了减少空气阻力,它身上还有着精心打磨出来的螺旋花纹,在天权的加持下,最擅长钻透内家高手的内力,再加上为了将破阻进行到底,魔道的机关大师们还借用了几位药师的力量,调配出来一种对破坏内力极其有效的药粉,将其淬在破障钉上,进一步加强了它的能力。
所以,这次就算是墨炳煌,他那雄浑的内力也只能起到阻碍攻击的效果,让它稍微减速,却无法将它挡下来,它依旧在以极快的速度前进,想要钻入他的体内,为他带去无尽的痛楚。
危。
墨炳煌危。
因为他之前的亮眼表现,这十五架天权有十架都在针对他,因为不过他这关就无法杀伤被他所保护的人,不过他这关就无法证明天权是无坚不摧的,他们证明所耗费的代价自然是墨炳煌的性命,不是四重天的高手还敢在天权面前放肆?那便用你的血液来作为天权赫赫威名的垫脚石吧。
这件事证明了没事莫装哔,很容易遭报应的,不管是墨炳煌还是魔道,都是如此。
魔道想杀墨炳煌立威,这个想法当然没问题,倘若今天他们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先杀墨炳煌,后杀上官逸,傅长安,秦禹岩,墨千琉,叶雪倾,这六条人命足以将天权推上神座,让人闻风丧胆,不敢招惹。但他们做不到,墨炳煌虽然不是四重天的高手,但他的实力那是真的强,纵然做不到以一己之力挡下这不知道数目的破障钉的攻击,但破障钉想伤到他和他想保护的人还是太难了。
是,破障钉因为它的特性,几乎无法被内力远程拦截,绝大多数的内力屏障都是它很容易戳碎的东西,如纸糊的一般毫无效果,但挡不下来的话直接抵消就是了,用力和力进行碰撞,消减破障钉的进攻能力,用和破障钉相反方向的螺旋力让它减速,只要抵消掉天权给它的力量,它便无法动弹了。
但这只是理论,只是纸上谈兵,唯有将它实践出来才有意义,说的话,谁都会说,做的话,却没几个人能做到,墨炳煌算是一个。
他做到这件事的方法很简单,其实和上官逸的阴阳守是一样的,只不过是魔改版,他并不是同时控制两道力量进行旋转来磨灭攻击,而是同时操控十六道力量,根据旋转的方向和力道的不同让这座阴阳盘失衡,进入快速的旋转阶段,完成反向螺旋和抵消推进力这两件事,以此来接住破障钉。
“还能这样吗?”上官逸有些惊到了,他现在一边在防备破障钉的袭击,一边在看墨炳煌的表演,毕竟被密密麻麻的破障钉攻击的墨炳煌其实没有这么多的余力顾及别人,虽然看起来轻而易举,但那也只是看起来罢了,有多吃力,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是的,还能这样,一味的提升力量并非是上上策,力量的绝对压制确实是取胜的好办法,在大部分情况下是没有错的,但是技巧和经验的作用同样是不可忽视的,这一点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只不过你并不知道你能做到哪一步,而我所作的同样不是最终的地步,你的天赋比我高,以后定比我强,若是到了无法变强的那天,不如去琢磨一下这些。”墨炳煌点头,有了上官逸他们的分摊,他倒也能抽出几分力气来说话。
“你为何要提点我这些?”上官逸似有所悟的将阴阳守的技巧运用到剑上,并且学习着墨炳煌的思路实现逆螺旋来终止破障钉,减少自己剑上受到的压力。
“这个嘛,只是为了平衡罢了。”墨炳煌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像是在故弄玄虚,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哈?”上官逸有点懵,平衡?这是在说什么平衡?这家伙难道是觉得他太弱了,比不得魔道的那些人,所以揠苗助长一下?
“不必深究,该懂的时候自然懂。”墨炳煌摇摇头,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
不过他说到平衡的时候,傅长安就已经明白了,她想笑,但是忍住了,在那一刻,所有压在心口的郁结之气都一扫而空,身心舒畅。
她知道的,墨炳煌是个老傲娇父亲了,虽然他看起来跟墨千琉十分的不对付,但最反对这次计划的人就是他,不过他阻挡不了大势,在墨寰强势的态度下,最终也只能退一步,在暗中操纵局势的发展,最明显的事情就是之前保护叶雪倾那一波,若非是他,叶雪倾可能就出意外了,更别提拿到他的认可:那枚戒指了。而他现在出现在这里不就是因为放心不下墨千琉的安危吗?若非是他,他们已经徘徊在生和死的边缘了,但他不可能说出来。若是直接问他的话,他八成会给出李清天神似故人,天赋出众,我起了惜才之心,不忍心看其夭折,所以我就出手了,顺便教导他一下,免得他走上歧路。
但这只是个借口,只是个说法罢了,而且还是个一箭双雕的说法。除了掩盖他出手的真实原因的这个目的外,另一个目的就像他告诉上官逸的一样,为了平衡,这同样是双关,若上官逸死追着问,便回答是为了魔道,正道的未来战力对比平衡,你们不能死,但……事实上,他只是想帮墨千琉还一点人情罢了。
这次的变故并不只是如表面那般,是魔道,墨家,正道的博弈,最终决定墨家的归属,墨寰和墨炳煌都在暗地里进行了加码,在这件事中,上官逸做出的努力,付出的代价,有目共睹,毫不夸张的说,上官逸对墨千琉就不是朋友的待遇,那是对亲女儿才能有的待遇吧?但哪怕他做出这么大的贡献,也牺牲了这么多,最重要的那个东西就是不能给他。若上官逸真有那样的意思,之后肯定会生出很大的怨气,就算本来没往这边想也一样,失去本该得到的东西的感觉真的很让人抓狂,所以墨炳煌想做出一些事情来弥补,来维系平衡,上官逸和墨千琉地位的平衡。
这是墨炳煌作为老父亲的担忧,他怕因为自己的举动让上官逸心生不满,和墨千琉之间的关系出现裂缝,留下隐患,毕竟上官逸的风采足以震撼所有人,他若是不死,来日必定是很强很强的高手,来找麻烦的话,墨千琉未必hold的住。
他这点小九九早就被傅长安摸透了,只不过傅长安一直恶意的没有在墨千琉面前拆穿他,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坦诚的告诉墨千琉,可惜直到现在都在嘴硬,这很好,她很喜欢,有乐子看谁不喜欢呢?而且他的决定都很合她的心意,若他变卦的话,那才是会让她头疼的事情呢。
上官逸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他想知道墨炳煌话里藏了些什么话,但既然墨炳煌不想说,那他也就不问了,谁没有些自己的秘密呢?墨炳煌肯来救他们,他就已经很心生感激了,更别提对方还乐意指点他一下。
不得不说呢,他真的是个很容易收买的人……墨炳煌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便刷到了他的好感度,当然这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认出墨炳煌的叶雪倾和傅长安都没说话,上官逸不知道这家伙就是那个和墨千琉相当不对付的恶人,要不然机警起来的上官逸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这时候呢,在上官逸他们拖住并且苟活下来的这段时间里,钟离无忌终于把人带过来了,那群架起了盾阵的士兵护卫着盾阵中的人冲入了这片危险的地方,来拯救上官逸他们,将他们纳于盾阵的保护下,想带着他们突围。
不过呢,上官逸并不认得钟离无忌,甚至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头,虽然看起来是过来帮助他的,但着实可疑。
怎么会不可疑呢?在这种时候有人肯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他们,而且还带着能轻松挡下破障钉的特殊盾牌,而且不是一个两个盾牌而是一片盾阵,由训练有素的人使用,能有这么大手笔的人在中甄屈指可数,但每一个都不太可能,而且接受别人的帮助也是有风险的,容不得马虎。
“你安排的?”上官逸给傅长安递了个眼神来传达意思,并没开口。
傅长安摇摇头,这和她没关系。
他们两个的互动都落入了钟离无忌的眼中,但他恍若未见,露出真诚的笑容对上官逸说:“啊呀,这位就是离都新秀,官府大捕快,连连侦破悬疑案件的李清天李大人吧?我是离都新上任没多久的外使钟离无忌,今次被君大人委派前来离都参与盛会,久闻您的大名,今日得见果真是名不虚传,而且我们还颇有缘分呢,都被魔道那帮无耻的人袭击了,您别笑我这狼狈摸样,我也不笑你,谁还没个倒霉的时候呢?就冲这个缘分,我定是要好好的保护你回衙门了,绝对不能让李大捕快再被贼人所伤,我记得衙门是这个方向,我没记错吧?”
钟离无忌说着,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了远方的天守阁。
他这段话的信息量简直不要太大,首先告诉上官逸我就是来找你的,并且我猜到了你的身份,然后表明自己的身份是君易凊提拔上来的亲信,然后为自己的行为加上合理的解释为了保护被贼人打伤的离都公务员上官逸,也为了保护他自己,他不得不用他们东海的护卫来守护并且开路,然后若无其事的指错了前进的方向,表面上是去衙门,其实是去天守阁。
这样一套操作简直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毫无破绽。
什么?你说偷袭钟离无忌的是东海的侍卫头领,不是魔道,而且钟离无忌故意弄错方向?
前者谁会信呢?
钟离无忌被偷袭是既定的事实,在无多少人看的真切的情况下,你是相信魔道为了挑拨东海和中甄之间的关系,袭击钟离无忌这个大使还是相信东海的人自己袭击自己家的大使,完了还跟没事人一样呢?
至于后者,钟离无忌一句我记错了便没事了,关键是中甄方面,离都这边信不信,接受不接受这个说法。
在中甄几乎四面楚歌的现在,再招惹东海的话,是不明智的事情,在外交上,东海占据主动权,不欺辱中甄已是慈悲,有合理的解释还不趁着台阶下了,中甄就是自找没趣,毕竟东海完全可以以自家大使在中甄地盘上被刺杀这件事作为借口开战。
所以即便是这么拙劣的戏码,一样是无懈可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