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一被打了。
这顿打挨得莫名其妙,颜韵不知道,晋阳不知道。
就连一向聪慧的颜颀都不明白好端端的为什么挨打。
这顿打,打来了李厥。
说好回家种地,说好了待四天就回长安跟他一起炼油。
李厥这一等直接就等了七天。
结果没有等到小十一她人。
心里不踏实的李厥直接就来到了仙游。
到了仙游之后就直接去找了小十一,结果死活问不出来,还把人问生气了。
但见小十一好好的。
李厥也就放下了心,生气就生气吧,一起长到大,小十一的脾气他还是知道的。
在休息了半日之后,李厥就带着小十一回到了长安。
丹阳公主也好了。
过去的几天对她而言就如噩梦一般。
身上长红疹子,一片接着一片。
直到今日,脸上的疹子才褪去。
才终于可以出门。
到现在丹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把这一切的原因都归属为棉被子不干净,气的她全部赏赐给了下人。
小十一和李厥走了,随着孩子长大,呆在家里的日子也越来越短了。
也越来越不好管了。
关于两人的感情之事裴茹已经不怎么管了。
皇家派去跟着两人的那个嬷嬷很严格。
两人待在一起不会有丑事发生。
至于今后小十一会不会成为太孙妃裴茹也不管。
孩子她自己选择的路就该由她自己走下去,是好还是坏都是她自己来承担。
“阿娘觉得十一和我那侄儿有可能?”
裴茹望着小兕子,无奈的叹了口气:
“别一天到晚左一口侄儿,右一口侄儿的,这辈分乱的我头都大了。
小十一管你叫嫂嫂,你又管太孙唤侄儿。
那小十一到底是叫你嫂嫂呢,还是应该叫你别的呢?”
晋阳闻言笑道:“阿娘又在乱说了不是。
我是李氏族人,李厥是李家人,自然要按照族里的规矩来来。”
“同理,咱们家有咱们家的规矩,有咱们家的尊卑。
那自然要按照咱们家的规矩来,阿娘要怪就怪我!”
晋阳说罢抬起头继续道:“谁叫我姓李不姓颜呢。
我要是姓颜阿娘就不会因此而烦心了。
小龟管父皇叫阿翁也是按照年轮来的,娘心里莫要有意见。”
裴茹爱怜的刮了刮晋阳的鼻子:
“你啊,就是会哄人,你说都是我养大的,小十一怎么就没这个脑子呢?”
晋阳害羞的笑了笑,低声道:
“阿娘,明日我也准备回长安。”
“是因为皇后么?”
晋阳叹了口气,颇为难受道:
“太孙早间来跟他聊了一会儿。
天气转凉,母后的身子突然就遭不住了,咳嗽的厉害。
如果不是李厥来,我现在还被瞒着!”
裴茹一惊,低声道:“孙神仙下山了么?”
晋阳摇摇头:“派人去寻了,现在还没消息。
不管寻不寻得到,孩儿都要回去看看。
孩儿这一离开怕是要有好一段日子回不来,母亲在家多注意身体!”
裴茹伸手把晋阳搂在怀里,笑道:“去吧,家里不用担心。
种子都已经种下,马上就进九了,我在家也无事!
对了,你的身子也要多加注意,药要记得吃!”
“嗯,孩儿省的。”
长孙皇后的身子裴茹不敢多说。
但听回来看望自己的孟诜说是一年不比一年。
前些年亏欠的气血太多了。
如今一起来讨债了,每过一年就会加重一次。
频繁生育皇子公主,已经把她的身子拖垮了。
去年的冬季她也在咳嗽,咳嗽声一声接着一声。
在仙游住着的时候虽然会好点,但也受不了冷热。
这一次听说高阳的事情把长孙皇后气到了。
宫里一直压着这件事。
但听人说高阳已经数月没去探望皇后了。
不是她不想去,而是生气的皇帝和皇后拒绝了高阳探望。
高阳的公主府奴仆在那时候也全部换了人。
先前的人去了哪里也就不用多想了,应该是全部被棒杀。
在这件事不久之后菜市口也腰斩了一名妖僧。
玄奘已经很久没见到了,长安到处是伤心人。
这一切都是默默的且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高阳本来就是一点就燃的性子。
不知道是因为奴仆被诛杀,还是因为辩机的事情她还跑到了芙蓉园和皇帝吵了一架。
好好的一家人。
因为这一件事彻底的撕裂开来。
皇帝已经派宗人寺的人去说了,无事不要进宫,更不需要她的拜会。
进不了宫,尽不了孝道,就是对高阳的惩罚。
自然也预示着房家房遗爱这一门失去了帝心,注定要落寞了。
这件事伤了很多人,伤的最狠的是长孙皇后。
高阳生母早逝,高阳是长孙皇后亲自抚养教导长大的。
最喜欢的两个女儿里,长乐早早的离去,高阳又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这些事情像一柄柄的巨锤一样狠狠的敲打着长孙皇后。
对身子本来就不好的她无异于雪上加霜。
孙神仙说过,治病先治心病。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主明则下安,主不明则十二官危。
长孙皇后一直认为是自己的错。
身背教诲天下的责任,为天下之母,自己没有把高阳教导好。
这一次寒风一来,病情也随之而来,来势汹汹。
长孙皇后是一个好皇后。
她知道自己身体不好,没有想着去告诉所有人,让所有人兴师动众的来探望。
而是默默的承受着。
小兕子这边她也没打算说,她怕因为自己,让小兕子过的也不开心。
到如今,小兕子成了她唯一期待的念想了。
也不知道小兕子这身子今后能不能有子嗣。
也就李厥来了仙游。
他若是不来,小兕子怕是一点都不知道。
晋阳在收拾完东西之后也走了。
颜韵在长安,小彘子和高侃在水街忙碌。
小龟在皇帝那里玩的不舍得回家,爱说爱笑的伽罗也跑去了江州。
屋子里空荡荡的,裴茹觉得莫名的心酸。
枯坐了好久,她才起身,拿起笔,开始了给远方的颜白写信。
“大郎,孩子们大了,不听话,惹得人心里愁.....”
长孙无忌最近有些发愁。
房玄龄这个老贼给了他巨大的压力。
自己才有一点点心思,暗中才提拔起来的几个人,就被他不着痕迹的给抹去了。
长孙无忌心里明白。
房玄龄这样的人,想用一点点的计谋和手段就能慢慢的拆掉他手里的权力,无异于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作为陛下潜邸时候的幕僚,左臂右膀,什么雕虫小技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他见的太多了,也知道的太多。
所以,在他面前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唯一的法子就是苦熬。
好在自己的身体比他好。
房玄龄熬不过自己,离开朝堂也就最近一两年的事情了。
自己走一步看三步已经难得。
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在这大唐只有三人。
房玄龄算是一个,离去多年的杜如晦算是一个,剩下的一个算是颜白。
长孙无忌想不明白颜白这小小年纪是如何做到的。
思来想去也不得其解。
这些年他做的事情看似荒诞不羁。
此刻看来却是谋算长远。
书院就是最鲜明的例子。
当初颜白在朝堂上说书院有一千人,颜家提供衣食时众人笑的有多开心。
这不是在瞎搞是在做什么?
颜白怕是不知道一千张嘴一年得吃掉多少粮食,得花掉多少钱,。
事情要是真的能成,山东的豪族们早就做了。
他们之所以不做,是因为这事他们思量过。
他们都计算过了,这事儿做不了。
一两百人已经是极限了,更不要提还免费提供衣食。
败家也没有这个败家法。
国子学才三百多人。
当所有人以为这将又是颜白异想天开不过脑子的瞎胡闹时,这事突然就成了。
当书院横空出世,当所有人想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
书院如今近乎一万人。
如今的书院还在扩建。
长孙无忌想了许久也想不清楚这些钱是怎么来的。
煤石生意在很早之前就被分割了。
青盐的收益只能维持现状。
青盐也是朝廷控制书院的法子。
如果颜家有想成为豪族的念头,斩断商道,就能瞬间让颜家回到从前。
所以?
扩建的钱怎么来的?
指望香水,和那一年卖不出几块的香胰子?
这些钱要是细细地算下来是不少,能养活一个不小的家族。
但要分到那一万张吃喝的嘴巴上,这点钱是杯水车薪。
思来想去的长孙无忌觉得只有内府。
也只有陛下拿出他的私房钱,这事儿才有可能,也只能如此。
不对,太子这些年也攒了不少钱,运动会的收益可是一直都归属于东宫的。
太子也可能在帮他。
至于颜白的走一步看十步,长孙无忌觉得这一定是颜白的几位大兄在背后出谋划策。
但这没话说,人家有族人帮着,也足以让人羡慕。
自己长孙家,人才还是太少了,底蕴还是过于单薄了。
如今,长孙皇后的病一年比一年严重,太子的独立性越来越强。
长孙无忌知道,如果不在这时候彻底站稳脚跟。
那皇后离开时,又或者是太子上台后,自己就会成为老家伙,成为旧臣。
东宫的那一批人不会眼睁睁的让自己拿走属于他们的权力。
新的朝堂,新的权力,在东宫已经划分完了。
长孙无忌看着院子里的花,喃喃道:
“事到临头须放胆,梦醒时分才无怨,衡山王已经年长,可试着为朝廷分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