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歌对我的到来兴奋了好几日,每日里我忙完手里的活总能看见她等我的身影,崖里的气温略低于听语谷,我又是极畏寒,元婴找来几件她旧时的衣物送我,她不喜客套,对于她的照拂我往往是报以一个灿烂的微笑,她的身量比我高出许多,好在我穿惯了肥大的布衫,总感觉躲在里面的小小身躯有莫大的安全感。
每日陪同落棉上各种各样的学堂,即便只能候在外面,也会打足十二分精神聆听,几日下来我惊奇的发现每每谷古上课之时都会打开房门,讲课的声音也越来越洪亮,站在门外的我,常常捂着嘴偷笑她的刻意,她也会暗暗送来一记会心的微笑,而夜里我就会煮一碗滋肺润嗓的银耳莲子羹给她送去,她看我的目光甜腻温泽,就像连带眼睛一起滋润了。
玄歌经常拉我去后山的一处石洞,洞前是一片杂草地,偶然能看见三三两两的小野花,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常常是繁星漫天了,才会想起门禁的时间,然后互视片刻起身狂乱的奔回各自的住处,我与元婴同住一屋,屋子不大却是干爽洁净,夜里搂着赤儿看着窗外的银河星际,生活无处不充满着幸福的味道。
几日下来从玄歌那得知,归灵崖学艺之人共六百八十九人,加上负责饮食起居的崖内农户不过一千人,总管事叫田之焕,我见过他几次,胖胖的身材,硕大的脑袋,一双精明的小细眼,做事却是爽利不苟,他有三儿两女,两子一女皆已成婚,小女儿比我大一岁,现下也在此处学艺,最小的儿子才四岁半,全家人都捧在手心里,尤其田之焕每到之处必定带着他的宝贝稚子。那孩子小小年纪被宠到了天边,他常拿小石子扔我,嘴里还骂着“小野种”,我不欲与一个四岁的孩童计较,每次远远看见他都唯恐避之不及,他却像故意和我过不去,老是神出鬼没的出现在我周围,仿佛这是他极大的一个乐趣,他是极怕玄歌的,有次恰巧被玄歌撞见,立刻横眉立目的跑去抓他:“没家教的小兔崽子,信我扒了你的皮不?”
那田宝像看见了魔鬼,撒腿就逃,奈何太小又心急,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哭声响彻天际。
田之焕闻讯赶来抱起他的宝贝儿子,嘴里一阵冷笑:“大小姐何苦为难一个幼童。”
玄歌气得脸色泛白,浑身打颤,我拉不动她,只能任她在那冷哼:“幼童知道什么是野种?田管事教不了孩子,我这是勉为其难的帮你教,说句不好听的,他能知道多少,还不是从大人那听来的,小小年纪好的不学,竟学这些龌蹉下流勾当,也不怕遭天谴!”
玄歌这几句话连带着田之焕都骂进去了,那田之焕的脸像上了妆,红一块白一块,又不好发作,这归灵崖管事是块肥缺,以他的阅历当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逞一时的口舌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