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继续打点内堂的琐事,脑子回想着几日前玄歌同我提起的关于灵烟和寒晏联婚的传统,原来民间一直流传着‘得灵烟圣女得天下’之说。
早在百年前灵烟刚刚开始没落的时候便与寒晏国订下世代联姻的传统,传说灵烟圣女身上流淌着一种特殊的血液,不仅能医治百病还能解尽天下奇毒,从圣女出生长至六岁,腰部就会浮现一片见所未见的藤树胎记,世人称之‘浮生藤’,认为是大吉之象,今日的加笄仪式结束后,寒晏太子会在东房处验身,以确保圣女身份无疑。
我心里难免为落棉暗暗神伤,想她那样清高冰洁之人,仍然逃不脱宿命的枷锁,忍受这样不公的待遇,她表面淡泊内心一定是万般不堪,这世间的女子无论再怎样的惊世才貌最终都会沦为男人的附属品,更何况她还背负着整个灵烟的生存使命,即使万种难堪也只做隐忍无视吧。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大概真的只能存活在美丽的幻想中。
正想着只见玄歌有气无力的走了进来,我有些惊诧:“你今日不是被邀请做了赞者吗?吉时都快到了,你怎么还有闲工夫跑到我这来?”
她坐下来,喝了口茶:“急什么!上吊还得喘口气呢,我都快累死了,这一大族的人,从几月前一直忙到现在,我的加笄礼亏了没这么繁琐,这好好的上巳女儿节倒成了她一人的喜庆,想那皇城的公主也不过如此。”
我嗔怪的点着她的头,她却嬉皮笑脸不在意:“你这张不饶人的嘴,也不分个时日火候满嘴的浑说,落棉身上的担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不甘,不然换你来做?她从小比你我过得都辛苦,何曾听她有什么怨言,你又怎知她并非不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我就说了这么一句,你倒一堆道理数落我,我看你是待在她身边太久了,人越大,性子倒有些随了她。”
我跟着她一起笑:“那你该检讨检讨自己,我和你待在一块的时间更久,怎么就没随了你?”
“性子没随我,这模样倒真有点随我了,你看你,越发出落的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今日再这么稍稍装扮一下,更是天姿国色,倾城倾国了。”她轻佻的勾起我的下巴,我顺势抬着脸笑眯眯的看她。
“感情你大小姐是变着法的夸赞自己呢?小的是与有荣焉,不胜荣幸。”
说完对她作了个揖,我一向认为她的笑点甚低,几句简简单单的玩笑话都能让她乐不可支,我连忙拽起她:“大小姐,你快去前面候着吧,我这也还一大摊子事呢,晚一晚,等闲下来我们见面再聊。”
“知道了,知道了,差点忘了正事,你和落棉同龄,其实今天也是你的加笄礼,别人不记得,我却不能忘,早在几月前我就嘱咐我哥帮我捎回这支簪子,虽是不值钱,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
说着从腰间拿出一支梅花簪,简单的图案却不失精致,粉嫩的花朵栩栩如生,我抬眼看着她,心内波涛翻涌却不敢说出一字,就只怕未语先凝噎,她立着眉掐着腰,佯怒的吼道:“我告诉你,玄非鱼,你要是敢哭,我就毁了这破玩意。”
作势就来抢我手中的簪子,我连忙躲开身,装作很委屈:“就知道你小气,送了人又舍不得,变着法的讨回去。”
她深深看我,笑意直达眼里,再不说一言转身走出去。
隐约听到前面响起了喜乐声,我猜想加笄礼已经开始,终于忙完手头上的活,坐在椅子上拿着梅花簪出神,这三年来,世外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不变的也许只有这连天山脉和我们的情谊吧,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长大,长到快要开始面对另一番不一样的人生,眼看着落棉就要出嫁,我们也都各自过了及笄之年,心里难免有酸涩的情感滋生,我们绝口不提大概即将面对的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