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了颓败的神情,倔强的扬了扬头:“有些东西即便很努力的想去改变,到头来发现不过是徒劳罢了,明楼不愿相信命运,就如子浮一直在与命运做抗衡,可惜的是命运从来不放弃任何人,包括你我。”
南宫彧不胜烦躁,语调攀升:“你到底想说什么?难道过去的种种真的就可以由一句命运的安排来替代?你是小看了我们的缘分,还是轻看了明楼的一片赤心?
即便我有过彷徨,你已不再信任于我,但是,不能失去你,在我心里从来都是坚定不移,你我本是天涯海角,相识幼小,怎可说不是宿命,排除万难才能走到一起又怎可说不是命定的?”
她凄楚的一声冷笑,目光紧紧锁住我:“我不过是命运安排给明楼的一个过客,如果是真正的缘分,情感就不会有丝毫偏离,而明楼真正的缘分想必是开始在五年前吧。”
我猛然抬头,难道她要道破我的身份?这个时候如若被南宫彧知晓,以此时他对承安的愧疚自责,我们怕是今生都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而且此事由他人口中说出,我又将如何自处?
承安在赌,赌她的十年与我的五年,这个赌注也让我命运的可悲展~露无遗……
可她不知我虽然无法掌控自己的内心,却始终会让理智战胜情感,失重的天平从来只会倾向敢赌之人,我不得不佩服她的置诸死地而后生。
南宫彧满脸的迷惑不解,他微眯着眼并不催促。
承安缓缓抬起手臂,食指稳稳的指向我,我闭了双眼,终是无法逃脱,原来真的没有什么秘密可以隐藏到最后,原来该来的始终会来,要面对的必须面对……
我不愿睁眼,静静的等待上天的旨意。
“她,玄非鱼便是五年前连天山救你之人……”
像一记闷雷炸响头顶之上,即便做了充足的准备,我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从未想到我们会在此情此景下相认,原以为我会将此事带入尘土,久封今生。
我对向南宫彧求证疑惑的双眼,他的震动早在我的意料之中,眼中迸射的寒光像平静的湖面激起的浪花翻腾、扩散,我无法再去逃避,只得收拾了心情平静坦然的面对。
“怎么?还不相信吗?到了今时今日,继续隐瞒下去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承安的语气有一种大势已去的悲凉,南宫彧至始至终都未曾开口,他眼中闪过太多的情绪,苍白的脸配上秋水寒潭的眼睛,让人沉迷深陷。
承安缓缓踱着步,在南宫彧身前停下,从上至下轻抚他身上所有的配饰,蕴在眼底的泪珠,固执的不肯落下:“今日一别怕是后会无期,子浮不愿做那刘兰芝举身赴清池,明楼也非焦仲卿自挂东南枝,你我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他日黄泉相见,勿违今日誓言……”
南宫彧就那样低着头看着她,我再次成为他们情感的绊脚石,南宫彧悠悠启口,声音不大却含威严,眼睛始终不曾飘移:“路远!”
房门应声而开,路远站在门口待命。
“送公主回望楼阁,至后日成婚,好好守护。”
承安并没表现出怨怒,冷冷一笑:“何苦?今日明楼的不放,必将成为他日的后悔,子浮会穷极一生来恨明楼。”
南宫彧牵下嘴角:“恨吧!”
他的目光追随直至承安走出宣奕殿,然后迅速折返到我眼前,嘴角上扬,明眸闪耀:“在此等我……”留下呆愣的我冲出门外。
我丧失了所有力气,手支撑着几案,等他?如果当日的救助演变成今日的筹码,那我可悲的人生再无半点欢喜,城门之高,已是插翅难飞。
拖着疲惫的身体,晃悠的走出宣奕殿,一阵秋风袭来,我抱紧双臂,月色惨淡,此时大概已是深夜,树影重重,草木婆娑。
世间之大竟无归处,庙门之远何处安身?我向着最深最远的地方走去,尽头之处能否有盏明灯,为我照亮前途。
走着走着我竟迷了路,微微一笑,也好,我找不见来时的方向,代表也会无迹可寻,枝叶被吹的沙沙作响,在月黑风高的夜里格外透着诡异恐怖。
我却没有心思害怕,就这样一直前行,故意挑拣险阻蜿蜒的小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诠释我欲与命运抗争的决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开始微微泛白,我爬上只有一条狭窄逶迤小道的悬崖,悬崖边上的洞口被烟雾缠绕,旁边耸立着一块大石碑,上面写着‘幽禁宫’。
洞口边上生有许多紫色绚丽的仙花,花香很特别,且香飘十里经久不散,没想到如此庄严的皇宫里竟然生长着这样妖艳媚丽的鲜花。
我试探地走进山洞,不小心被紫花上的刺扎到了脚,扒开鞋袜,伤口很小,并没有血液渗出,我也并未太过在意,洞内阴冷昏暗,墙壁上有自上流淌下来的泉水,流水声响澈整个山洞。
可喜的是洞内经年不见日光,却生长着多种奇花,赫然发现墙壁上滋养的其中一种竟和当日我在洗月泉水洞见到的一模一样,我随手将香囊打开,那里已经干枯的花瓣依稀还可辨认当初的模样。
我越发好奇,环顾四周,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似乎并没有人在,我继续向深处走去,里面更加阴冷潮湿,越来越看不清前方。
这时响起苍白空洞的回声:“什么人?你怎么会来此处的,难道不知道,这里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吗?”
我顺着声音走去,一个没了双眼的恐怖面孔赫然呈现,我抑制不住一声尖叫,她脸色苍白的可怕,一如身上纯白色的长纱,裹着清瘦的身体。
依稀有岁月刻上的些许痕迹,只是她的双目变成两个幽深的黑洞,她的眼睛是看不见的,也就无法领略世间的美丽。
即使刚刚有过一丝惊吓,我不明白为什么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想与她亲近。
“你的眼睛看不见怎么会知道有人进来?”
“我只是瞎了,还没聋……”
我有些讪讪的,好在她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