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的容貌有些骇人,可我却并不觉得害怕:“那你是触犯了什么皇规会被囚禁在这里?既然是幽禁宫为什么没有人把守?”
女子淡然一笑:“心已经被锁住了,躯壳又何需要人来看守。”
“那会被关多久?这里这么荒凉,都没有人给你送食物吗?”
她收起笑意,探试着询问:“这些都不重要了,如果连心都解救不了,躯体在哪都一样,多久都无所谓,你进来的时候没有被花刺到吗?”
她疑惑不解的样子,歪歪头,似乎在寻找我声音的位置。
“哦!有被刺到,不过不打紧,针眼大小的伤口,这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我低下身再次寻看了伤口,很小的几个小红点,我含着轻笑以示对她关怀的感谢,虽然她看不见。
她却紧锁眉头,满脸的难以置信:“居然会没事?”
她小声的嘟囔着,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正要询问,她忽然说道:“你快走吧,如果还想活命,出去之后就忘了这里,忘了刚刚我们所有对话,和任何人都不要提起。”
我攒了些勇气,强作镇定的说:“我可不可以在这里陪你,我不想回到外面去了……”
她忽然笑了,却美得一发不可收拾,我能清晰感受到她身上的辛酸苦楚:“小小年纪经历点小事就想逃避,将来怎么面对更大的困难,这个地方只适合心死的人,如果你执意留下,我绝不规劝,不过我要告诉你,不出几日你便会尸骨无存。”
心下大骇,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她又是何许人也?巍巍皇宫大内竟会有这种幽避之地。
虽然我很想逃离眼下的困境,却还不想死得莫名其妙,转身想要离开,再次听到她悠悠启口:“出了幽禁宫,一路向西便可。”
刚欲感谢,她已经转身走进更深的黑暗中。
按她所说,轻易找到来时的路,只是要面对的比起刚刚的迷失更让人畏惧不安。
我颓丧的缓步走着,不想这一来一回竟是一日,落日的余晖倾洒大地,金黄笼罩世间,一队人马由远及近。
他似翩翩仙子罩着光环莅临人间,我驻足观望,光芒太过闪耀,只得半眯双眼,看着他翻身下马大步走来:“全部退下!”
他在我前方站定,目光锁定,微微露出贝齿,朝着我轻柔的喊道:“恩人!”
他微牵唇角的样子甚是动情,目光温和宠溺,随即我莞尔一笑,他也随着我轻笑出声。
“为何一直不认我?”他在我前方站定,温柔的询问。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后来扳指就不见了……”
久久我们都不曾开口说话,任余晖倾洒头顶,魂魄仿佛离体飞回久远的旧年,那是年少的懵懂,轻狂的萌动。
“我还以为你落跑了,寻了你大半日,玄族主我已派人送他回谷,临行前他让我给你带句话‘青青翠竹总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
我低头略微沉思片刻,此时我还不甚明白族主真正的意思,大抵是有相的东西都是虚妄的,虚妄就是妄念,我想这需要我今后慢慢参透。
“多谢殿下。”我轻轻一福。
“今时今日还需如此疏离吗?”
他噙着笑问我,我也带笑回他:“即便奴婢与殿下前缘所系,身份是不争的事实,奴婢不能因此‘恃恩生娇’,更不能因此让人诟病殿下。”
“你总是有那么多大道理,玄非鱼听旨……”
我微微一愣,他没给我缓神的机会:“从今日起除非大的场合,私底下玄非鱼不许再称本宫为殿下,自称奴婢,否则论罪……”
他皱着眉,一只手架着另外一只,摸着下巴,戏谑的样子竟有一点淘气可爱:“论什么罪好呢?”
我从未见过他此等模样,竟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勉强正了色:“是,玄非鱼遵旨!”
见我应允,他露出宽慰的笑容,伸直手臂,系在链子上的扳指就这样从他掌心滑落下来,金黄的余晖映射下,更添耀眼光泽。
微风轻撩,长发衣摆翻飞起舞,我看着他从夕阳下一步一步走向我,当冰冷的扳指从重新回到我脖子时,我忍不住去触摸那份曾遗失的熟悉。
“殿……你就不曾怀疑过我并非是你所寻之人?”
他近在咫尺,身上有淡淡的迦南香。
“早年我不止一次询问过你的近况,如果不是玄族主说你在那之后的两年便死了,怕我早就认定你就是我的恩人。”
我莞尔:“为何?”
他牵起我的手,这是我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触碰他,没有半分情yu,就像儿时的伙伴一般自然。
“当年伤你的是何人?我一直搞不明白你是怎样莫名其妙的出现听语谷,又是如何离开的?”
那段回忆显然是他生命中不堪碰触的回忆,他眉头骤紧:“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能确定袭击我的是什么人,他们将我丢下悬崖,许是我命大逃过一劫,后来迷迷糊糊中被人救起拖到谷里,后来我寻了机会辗转通知了玄族主,他才将我秘密送出谷去。”
我仍是满心疑虑:“连天山的结界连族人知道的都甚少,会是什么人拖你进来的呢?难道会是族里的人?”
“不知道,遇见我的人即没杀我也没救我,因为他的用意我尚未可知,便支撑着在半夜时分逃爬到了洗月泉,当时我还不小心拽掉他身上的一只小盒子,里面飞出几只怪异的蝴蝶。”
我突然想起救起他时看见的那几只特别的蝴蝶,难道会有什么玄机?
他走过来牵我的手:“好了,别想了,今夜带你出城。”
他拉着我走向白马,我扯住他与其相对:“明日便是封妃大典……”
“什么都不要想,今夜只属于我们。”
我略微停顿,然后微笑着点头。
我与他半步之遥,他不时的回头看我,牵起的手越握越紧,生怕就此消失。
我虽面上含笑,心内一阵酸楚,我清楚的明白他说的今夜只属于我们,属于我们的大概也只有今夜。
他要用这样的方式正式与我告别,我又何忍再为他平添更多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