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时光,走入帐中,门前帷幕飘起
记忆里的甲胄闪着光芒,年轻的面容抱拳行礼,那个笑容,至今泪目
我前世活过啊
转生今世,我曾在幼年时接触过这样一个存在,电脑游戏,《三国群英传II》,里面有一位武将的头像,让我呆呆的看了好久。
三国群英传 · 赵云将军像
那一世,我年轻的时候和这个军盔面容很像啊。
想我二十多岁,风华正茂,多少年后,我也老了啊。但老了之后,磨去了风霜,面相写满了坎坷,就没有这么年轻英武了,眉眼中尽是沧桑
多年以后,战事惨悲,亡国在即,我在睡梦中又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样子。
千年以后,再看到这个头像,满是感慨。
——中华将军史 记宋威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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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
耳边轻轻的呼唤,眼前一片军阵,早已死去的兄弟还在阵中,直面茫茫敌海。
他们人太多了,眼前一片黑暗,盖过了大地的黑暗,人马嘶鸣甲光闪动。
我在马背上挥下了手,全军,进攻。
没有办法,当兵力远远少于对方,数倍之敌,甚至更多,正面对战根本毫无胜算,但是我们还要上。
以少打多,根本不能让。
我不知道我在下这种命令的时候是个什么样,但我只知道千年以后,我想起来还是最深的绝望。
消耗战,死拼硬抗,尽全力给蒙古人做到最大消耗,尽可能多的拼死对方,让对方收手,迟滞对方。
挽救故国,尽最大可能,将灭国的那一刻向后拖延。
直至战死,绝不后退。
多少年后,时光老去。
容颜停驻,眼睛出卖了岁月
两个眼里全是沧桑
生前有太多的遗憾,战至最后,并不是我们打不过蒙古人,而是实在兵打光了,正军精锐死耗一空。
跟他们打,吃败仗全是因为兵力不足,只要兵力足够,我足够打翻他们任何一个,任何一个。
追击的蒙古人也知道,宋人再无可战之军,引着奴军不停地反复消耗的蒙古将领只需要一句话,足够奴军顶着可怕死伤接着打上来了;
“有我们蒙古铁骑在,说甚么凶多吉少!”
帐中蒙古将领手按刀柄,静静肃立。
前世蒙古军的勇气,底气,只要有他们在,所有奴隶军底气大定。
对于宋人来说,望不到边的堵截追杀里,茫茫奴军一眼看不到尽头,只能频繁派遣尚有一战之力的残存精锐,开路断后。
频繁惨烈的断后战,先锋战,损失居高不下。
这种仗,你让谁上都一样,手心手背都是肉,谁还能打一阵,就让谁上了。
行于末路,看着帅相坐在那,带着期望,那种难以言说的期待,一位帐下领军出战的宋将起身笑着说道;
“有我壮武在的仗,就没有打不赢的!”
其实也知道是安慰
抬头侧望我的帅相,眼里还闪着水光。
残军整军,大军出营!
我们走过山川,跨过江河,向着前方未知的路,大踏步走了下去。
残存的记忆还能看见,背影里军旗飘荡。
前路坎坷,前世军中过河,渡河!
有舟乘舟,无舟搭桥,打木横桥,大军过河。
渡河之时,大军阵列,一队队持枪登舟的宋军之中,忽然响起了军歌
歌声越染越大,阵列江岸,南宋军中歌声一片
敕勒川,阴山下,天丝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故中华歌谣 敕勒川
军歌浩壮,遗憾我已经记不起前世的歌辞了,只记得一个词,江越歌。
中华有史五千年以来,以国家意志为载体,民族精神为延伸的最残酷三场战争,宋蒙战争,明清战争,中日战争。其中战斗最惨烈,牺牲最悲壮,结局最壮烈的战争,宋蒙战争。
我无法遗忘那些唱着军歌战死的将士,我无法忘记,一辈子也无法忘记。
那一天我骑着战马,队列行进忽然听到头顶一声鹰啸,鹰唳长空,扬振羽翼,久久盘旋。
是死去的兄弟来看我了吗?
马背上仰天长望的我哈哈一笑,轻轻默念:“我随后就去”
笑容中消失在了军前
笑着 遗忘
本部天魂;华夏之亡,尽皆亡于内耗。
可以看到,仅宋人一座钓鱼山城,就足以让蒙古人折鞭魂断。
其实汉人是世界上最强悍的种族,只要有一个公平的领袖,没有内耗,汉人在千百年忠孝节义氛围下那股视死如归爆发的精神,势不可挡。
如果没有内耗,哪里会有这些东西呢?
五胡,蒙古,女真,哪个也打不进来。
可惜赵宋没有
直到最后,内讧还是极为激烈。
都到这份上了还不忘互相坑斗,你看我不舒服我瞧你不顺眼,相互攻讦,几无止息。
景炎年间,外戚杨亮节自居国舅,居中秉权;秀王赵与择自以国家亲贤,互加掣肘,互相仇恨,不久秀王就被逐出朝廷,远放他处。
这是显贵国戚间不死不休的争斗,重臣名将间也无幸免,宰相陈宜中,先以常在兵中,知军务,重用陆秀夫,后分道扬镳,指使台谏弹劾陆秀夫罢职潮汕;潜出押送,侥幸逃回的文天祥,则被排挤出朝,外放别地转战四方。
杨亮节因出身封侯,死后封王,故称侯王;赵氏秀王,赵王赵与择,聚军在外。
最终国亡,赵王战死福安,侯王郁郁而终。
陆左丞,文丞相,也都不在了。
这是上层激烈争斗,直接影响下层,我们所在层面同样激烈内讧,激烈厮杀。
使绊子,言顾而其他,争权夺利四处安插,在这种环境下我到最后反意都没消除,顶抗上命安排自己的兄弟上位主官,在军中生死兄弟掌控最精锐军队。一旦我被杀,要么哗变,要么军变,最次脱离部队,到最后赵家对部分极精锐部队已失去控制,彻底。
我们是在民族大义下身赴死境的,根本不是为你赵家,要是为你姓赵的,我早反了,根本不会跟你到崖山。
大帅并不管我,知道我在前面拼杀,许多时候不想让我寒心。大帅对文臣内讧也是身心俱疲,你争夺我的军内将位,各种手段什么都用,我一怒之下顶住你顶死了,把自家兄弟直接顶上将位,你再来拉拢,拉的了吗?
恨你恨到牙根痒,你还拉?他妈的贱人!没找机会背后给你一刀就已经算宽宏大量了。
可许多时候我并不宽宏大量,因为我是他们的将军。
倒反天罡,把顶上干掉!
顶上对我并不信任,文官往我的军中掺过沙子,我手下的将强行被安插一个,从外面直接进来的。看他那几天志在必得跃跃欲试的德行,估计是那狗文官给他许过鸠占鹊巢的空头愿景。那回我走在前面,人不多,荒郊野路,单独出来,看着这个将马背上皮笑肉不笑在我马后笑不叉的坠着,我摇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拎不清楚?
既然你拎不清楚,那我就帮你拎个清楚。
一个眼神递过去,亲军将领目光瞬间阴狠,马身往后一退,手势一打身边亲军忽然暴起!
早就有意识的跟你们这些子个留好位置了,走路上亲军就已经不动声色的悄悄分散,忽然一声拔刀就砍,道路上红衣红甲的宋军厮杀一起。
短暂的喊杀后,十几具尸体就被扔到了道路上。
只剩一匹无人的战马,还在低低的嘶鸣。
君要臣死,臣请君先死!
回去直接报战死,你还掺?知道是我下的手,顶上的文官已经不敢动了,彻底不敢了,文武倒位了。
底下仇恨太大,安排的沙子会死在半路上,想以镇压叛乱的名头灭杀我们办不到,第一我是精锐军,无故栽脏根本动不了我,再者大家都有反义,武将中正军精锐,确实没有反义的只有大帅一人。
你敢调兵镇压我?这个命令你非但执行不下去,我还会让你的尸体也出现在道路上。
只能说真撕破脸干起来的话,我可一点也不弱,欠拾掇的东西让我连续办挺了好几个。
驴不嫌个矮,马不嫌脸长!
其实那时到了最后,我们武人只要有机会一定去砍文人,那些孙子口碑太差一定砍掉。经常有这种,武将出战前指名道姓一定要斩哪个文人(平日跳的最厉害有宿仇的)祭旗,不然我们不去。
好多文人还当着官就被上面的文人给抛弃了,丢出来平息大军怒火,斩了再走。
我们那时的武将都要自保,自保是首要问题,拉关系跑关系,很抱歉我也干过。我不怕战死,我怕冤死,赵宋皇帝口碑太差,武人对这样的皇室根本不信任。
只能说就这么个小破朝廷,庙小妖风大。
也就是在一片怨愤,凄伤,悲凉的氛围中,我们走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