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南林好男风,并不算是藏的很深的秘密。
酒宴上方一见到秦戈,他的魂便去了一半,目光一直盯着他的举动,好不容易见到他一人出了殿外,找了借口也跟了出来。
蒸腾在脸上的酒意被风吹得去了不少,但是喝了酒的人意志力更为薄弱。
南林对着清歌扑了过来,俊容上带着一种色欲迷心的眼神,笑着道:“驸马倒是生的俊俏,我那病怏怏的四妹倒是好福气!”
微一侧身,避开他带着满身酒气的怀抱,清歌微微蹙眉,冷道:“请二皇子自重!”
南林一下扑了个空,靠在原本清歌扶住的朱红廊柱上,面色微醺,道:“嘿,自重什么,你肯娶我那个随时要短命的妹妹,不就是贪个官位吗?莫说娶了后你是侯爷封位,如果跟着二皇子我,保准你得到的比侯爷这个位置的多!”
他眼神轻佻,带着一股子轻蔑,和其他所有的官员一般,他认为清歌肯娶南叶,不过就是为了官职,只要诱以重位,有什么不可以的。
这样的人,他见得多了。
冷冷拂袖,清歌垂眸道:“二皇子喝多了。”一语落,便转身回去,手指在袖中紧握,若不是为了长远的计策,这个恶心的二皇子她现在就想一道割开他的喉咙。
见清歌真的转身就走,二皇子看着那如竹的背影,心内更是有蚂蚁在上爬走的酥痒,美人看的多了,这种冰冰冷冷的倒是少。
三步两步的就往前追去,嘴角邪恶的勾起,脚步微微踉跄的就追了上去。
清歌走的速度非常快,朝着宴会举行的大殿走去,南林是越追越起劲,纯粹将这个当成了一种情趣!
走到殿门前的时候,终于一把将清歌的袖袍给拉住,手指抬起,晃指着清歌道:“还喜欢玩欲擒故纵啊,不过,本皇子喜欢这样有情调的美人……”
这里已经能看到殿中的情形,稍微大一点声音便能吸引里面的人出来,可是南林酒上色心,再加上现在大皇子三皇子全部都死了,南禾就他一个儿子,不是谋反之类的,怎么也不会把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怎样!
所以南林完全将其他人视而不见。
“放开!”清歌狠狠一甩手,将南林的手丢了开来,眼底的霜迅速的凝结成一片深不见底的乌黑,她的手指非常不经意的从南林的手背上划过,一条小小的破皮伤口引不起醉了的南林的注意。
不动声色的将手收回,清歌拔腿就往殿里走去!
刚才那一声大喝已经引得离殿门口较近的官员将目光投了过去,此时靠得更近,南林大概从没被人如此没面子的拒绝过,开始是觉得情调,现在便有些怒了,脚步一快,便抓着清歌的手臂,狠狠骂道:“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就是娶了南叶那个病痨子就真的是驸马了,只要气她两下,她就会死了,到时候这南平的皇位不都是本皇子的,想怎么上你就怎么上你!”
啪——
清脆的巴掌声如同一滴冰水落入了沸水中,热闹的大殿顿时就静了下来,所有的人,包括皇后的视线全部停在了站在进入大殿口上的两人。
众目睽睽之下,准驸马给二皇子狠狠的扇了一个大巴掌,虽然大多数都听见刚才二皇子说的话,但是就如同南林刚才所讲的,现在南平国只有这么一个皇子了,未来的君主之位没有任何悬念的就是南林了。
谁也不想得罪这个未来的国君,所以大多数人都装作没有听见,依旧是觥筹交错,举杯同乐。
可是这一巴掌打下来,他们惊叹了!
“你竟然敢打我,你这个……”南林恼怒的张口大骂。
更惊叹的还在后面,清歌举起手,又是一巴掌的扇过去,将还梦怔一般的南林扇的身子打得一转,撞到了殿门前,“嘴巴放干净点!”
狠狠撩下一句话后,甩袖便走,眉眼间是毫不遮掩的杀气!
她一个背影留下无限清华,其后一片神色各异的臣子,片刻的寂静后,又装作没看见,将头扭开,这皇子被打看见了绝对不是好事。
而皇后华倩的脸上,露出了十分莫测高深的笑容,这个秦戈比她想象的还要做的更好,她果然没有看错人。
这时南林才回过神来,眼底的光芒阴森可怖,看着清歌的背影里都是嗜血的暗光,一手抚上被打的肿起的脸蛋,嘴角勾起莫测的弧度。
所有人都以为南林会在南禾面前告状,可是三天过去了,还是很安静,二皇子说身子不舒服在家中休息,朝官们各自猜测,二皇子不是个大方的人,被狠狠扇了两耳光不可能不报复,可是看目前的样子,好似这次真得改了性子,又觉得这个驸马的确还有点骨气,为了保护后门,还敢扇二皇子的巴掌,不似开始想的那样为官位而来。
如此一来,对清歌的印象便是好了许多,偶尔遇上时,还会打招呼,虚应几句。
这天,大兴城的官道上两匹骏马拉着的马车咕噜咕噜的往前行,两旁有两名侍卫跟随。
这时便是处于南方的南平,夜里也有一些凉意了,马夫赶着车向前,路上的行人很少。
行到一处拐弯的地方,前边突然出现了二十来个黑衣人,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大刀,用意明显得让人一看立即明白。
马夫一拉缰绳,壮胆问道:“你们要干什么,知道这里面的是谁吗?”
“是谁啊!”为首一人声音有些怪异,说话不像是问,更像是调戏般的笑谑。
马夫觉得奇怪,还是大声道:“是当朝最受宠的准驸马爷秦大人!”
这车中坐着的正是秦戈,她掀起帘幕跳了下来,依旧是一身白衣,长发用一根墨色的竹簪简单束起,干净利落又失大方,冷冷的看了前方的黑衣人,轻问:“何方小贼,竟然敢打马车主子的主意!”
她一出来,黑衣人眼睛就变得雪亮,用怪异的沙沙声说道:“打的就是你的主意!给我上!要活的!”
清歌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的弧度,心里冷笑,真沉不住气,不过三天就来了啊!
刀光剑影中,一派厮杀的场景。
车夫早吓得躲到了马车厢底,两名侍卫也拔剑前去与黑衣人厮杀在一起。
那为首的黑衣人直接冲着清歌而来,手中大刀也有几分本事,剑与刀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在夜里绽开一朵朵的金花。
“嘭!”清歌一个回身格挡住黑衣人的刀,耳朵动了一动。
时机到了!
她立即转身,手中暗藏的药粉对着黑衣人一洒,无色无味,也没有什么痛感,只是有些微的味道,极淡,很容易被忽视。
片刻之后,官道前方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巡城将领,他接到一封密信,说是有歹人今晚要行凶,便亲自带人来巡夜,想要抓个什么大盗之类的,好升官发财。
咚咚的马蹄声夜里传的特别远,黑衣人已经躺下了许多,两名侍卫的身手显然很好,清歌一直都在和黑衣人苦苦支撑,打得不分上下。
看见远处的人,立即大声喊道:“快,快护驾!皇后娘娘在马车上!”
皇后娘娘!
巡城将领眼睛一亮,这可是个好机会,救下皇后娘娘,还有那个穿白衣服的,是驸马爷,最近大有风头的人啊!这可是升官的好机会啊!
他一把拔出佩刀,跳下马就冲了过来!
“保护皇后和驸马爷!”高昂的声音传过来!
把黑衣人全部包在里面!
和清歌对打的那个黑衣人一瞬间脸色就变了,余光看着马车厢里走出一个雍容高贵的妇人,那不是华倩,是谁!
这,派出去的人打听不是只有秦戈一个人吗?
要是皇后娘娘在,今天这事情的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他张开嘴准备大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卡住了一样,怎么都喊不出声音来,这……自从酒宴上回来,他的嗓子就发炎,有些嘶哑,怎么到了今晚就说不出话了!
看着那些巡城军士飞快的围了上来,手中的佩剑已经朝着他们围来!
他立即火大,头发都要直冲起来!
这些人竟然敢来围他!
他握着脖子喊不出来,巡城将领已经拔剑冲了过来,对着他就是一剑,他慌忙避开,巡城将领一边刺一边喊:“皇后娘娘,我张城护驾的来了!”
反复喊了几次,清歌眼角忍不住的抽了一抽,这个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想要立功,这样喊,估计这旁边的人都听到了!
不过,虽然蠢是蠢了点,时间倒是来的刚好!
她一脚踢开迎面扑来的黑衣人,一刀扎进他心口,动作比起刚才和那为首的黑衣人快了不止十倍,“蠢货!”就凭南林的武功要和她斗上一刻钟,根本就不可能,她要的就是等着巡城将领来的这刻。
为首的黑衣人被巡城将领逼得一直退后,发不出声音,其他黑衣人也不敢逃,暗暗叫苦,二皇子这是怎么了,皇后娘娘在这里,他还不赶紧说撤!这袭击皇后的罪可不一般啊!
为首的黑衣人正是二皇子,他被清歌在宴会上扇了两巴掌,一直怀恨在心,但是目前清歌在朝中风头最盛,冒然去报复也会落得人口实!
于是等了三天,知道清歌出去庙中为南叶求福要夜晚才赶得回,特意设了这个局,装作劫匪将清歌掳去,玩的半死不活再随便丢在哪里!
谁知道这马车中竟然还有皇后!
他急忙中想到把围巾一扯,声音喊不出来,样子总是没变的,巡城将领虽然是个不大的官,可是维持南平京城的治安,对他的样子绝不陌生!
谁知他一扯开,巡城将领的剑更是舞的厉害,“好你个恶心的贼!”
“大人,这人想要侮辱皇后娘娘!”清歌高喊了一声,巡城的张诚便是一剑猛刺,他虽然蠢了点,剑法也不差,准确的刺入了对面贼人的心脏!
南林武功并不弱,可惜的是,他没想到怎么扯开蒙面巾后,张诚更是不肯饶了他!
而这一剑,实在是太准!加上要表现的张诚刺进去后马上拔了出来,再刺了一剑!
血如泉涌,溅起他一脸都是,张诚抹了一把脸,大喊道:“让你这小贼夜袭皇后!”
南林张大了嘴,喊不出来。
捂着胸口喷溅的血液,血从指缝中,怎么也压抑不住的留了出来。
膝盖一软便倒了下去,垂落的脖颈倒下,目光正巧看到站在马车前护驾的清歌,绝色容颜上挂着一抹冷的诡异的笑容,冷冷的看着他。
这是个局——
一个精心谋划的局——
在酒宴上的时候,秦戈就对自己的声音动了手脚,让他今天不能发出声音,而她刚才洒出的粉末,必然是让容貌被遮挡住的药粉……
好一个谋划……
他无力的张了张嘴,眼眸渐渐的灰暗了下去。
看着他的唇语,清歌眼底暗芒闪烁,冷哼一声,可惜你明白的太迟了!
这三天本来就是你多余出来的生命,竟然敢对她动手动脚,还诅咒南叶,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天黑压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朵黑色的乌云,将薄淡的月光遮住。
天地之间黑的可怕。
“二皇子!”剩下两名与侍卫在拼斗的黑衣人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声的叫了出来。
这一切实在是变得太快,二皇子怎么到死都不发出一声,怎么会这样。
他们这一嚎,把握着剑正得意马上要升迁了的张诚吓得腿一软,这个是二皇子?
可是看那两名黑衣人不顾一切的扑了过来!他们的脸上也有和那个据称是二皇子的人脸上一样的绿色大包!
定眼再仔细一看,腿便抖得和麻风病人没有两样,一屁股墩在了地上!
借着慢慢透出黑云的朦胧的月光,那个倒下的人,身形真的很像二皇子。
可是那脸——
随着尸体的渐渐冷却,那脸上的绿色大包慢慢退去,容颜越来越清晰的展现在张诚的眼前!
“将军,真的……真的……是二皇子啊——”一声巨大的惊叫,划破了南平的黑夜。
这时候华倩才慢慢的撑着清歌的手臂,对着一干吓得要命的众人道:“此子冒充刺客,欲行刺本宫,其心可诛!”
“微臣完全不知啊,请皇后娘娘明鉴……”张诚方才杀人的那股得意已经完全没有了,现在背上湿个透顶,只求能保住小名,他哪里知道那个是二皇子啊,二皇子也不知道怎么了,怎么也不开口说话,像个哑巴一样,若是开口说一句,就算是救命,他也能听出来的。
他当然不会想到,二皇子今天,就只能做个哑巴。
雍容高贵的皇后娘娘如同天神一般说出正义的话语,眼底的光芒却冷的让人心悸,若是细看,那嘴角噙着一抹邪恶到无法形容的淡笑,现在三个儿子都死了,计划就要完成了……
只是本来设计的是今夜让秦戈动手杀了南林,等此事一成,南禾肯定是不会放过这个秦戈的,谁知道突然冒了个张诚出来,顶了这个位置。
她微微眯眼看着站在前侧的秦戈,今天张诚出现究竟是意外还是必然,难道秦戈已经看透她的目的了?
不可能,这么久,就算是有大雍第一才女之称的贺雪莹,也没看出来她究竟要的是什么,这个秦戈与她接触不到一个月,哪里会懂。
南平皇宫。
凌雪宫。
正在雪妃身上忙碌着做活塞运动的南禾,在一个快乐的巅峰之后,看着身下美人被滋润的越来越美,心中充满了男性的自豪,这个新纳的妃子,皇后的远方妹妹华碧,美艳可人,又学识丰富,真是个难得的娇美人。
“陛下,有事,有大事了!”欣赏美人的心情被外面的声音弄的心情很不爽,他怒着爬起来,却发现头晕了一晕,差点倒了下来,幸而雪妃扶了他一把,才没有倒下。
华碧,也就是贺雪莹一手笼着被子盖在身上,一手拉着南禾的手,关切的问道:“陛下,您怎么了?”
“没事,没事。”用手指揉了下额角,这些天不知怎么,头越来越晕,有时候看东西久了,都会有晃动的感觉,让御医看了,说是太劳累了,要多休息。
他当然不会对美人说自己体力不支之类的话,脾气不好的大骂道:“什么事!这时候来传报!”
外面的太监早就浑身吓得发抖了,此时听见南禾一问,膝盖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陛下,二皇子薨(古代称诸侯或有爵位的大官死去的意思)。”
“我还以为……”南禾还不清醒的揉着额角,再一想,顿时站了起来,大声道:“你再说一遍!”
小太监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声音细如蚊子叫,“陛下,二皇子……薨了。”
他额头抵着地面,只听到前面一声轰,再接着就是雪妃大喊:“陛下,陛下,你怎么了……快传御医……”
整个皇城笼罩在一种悲凉的气氛中,就是最和熹的阳光都照射不来半点,谁能想到先是三皇子南枫被大雍乾王射杀,再次是大皇子打猎坠马而死,前两种至少还能理解,可是这三皇子,竟然半夜去拦皇后的凤驾,意图不轨,被巡城将领张诚当成劫匪砍杀。
一而再,再而三的失去儿子,南禾已经不是悲伤了,是悲痛,是心痛欲死,原本肥硕的身材一下也瘦了不少,他每日沉沉睡睡,呆在雪妃处,这时候唯有温柔的美人才能解他的愁,而且儿子没了,他只有努力的再造了。
而那边,他也治不了谁的罪,找了个借口将张诚和那天的侍卫杀了,在皇后一再劝阻下,保住了张诚的全家和九族,此举赢得了许多朝官的赞许,毕竟九族的牵扯实在太大了。
另一方面,为了面子,还要奖赏护驾有功的清歌,于是秦戈正式被封为延陵侯。
皇帝病了,膝下又没有皇子,自然是皇后一手打理朝政,垂帘听朝政,御书房内处理奏折,与官员商议,朝中本来有人反对,可是这些年皇后自然有不少心腹帮着说话,再者这些天他们也看出来,华倩处理事务,比起南禾来,精准果断的多,慢慢的反对声也少了。
四公主的准驸马,延陵侯秦戈,成为了整个南平第一话题人物。
没有哪个平民,能没有任何力量的借助下,在这样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升到目前的职位。
本来皇子刚丧,是不宜举办大婚的,可是最近皇室连连出事,皇家觉得需要喜事来冲喜,于是便将四公主这个巨大的喜事提前上了日程,七日之后,四公主南叶与延陵侯秦戈大婚。
南平的皇子都死完了,就剩下一个四公主,谁知道这皇位最后会落在谁身上,这是朝臣私下议论最多的事情,政事诡秘,瞬息万变。
而沐清歌再次以另外一个身份,让诸国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