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宵撇撇嘴,不想理会他们,反正他们都嘲笑她没心了,那她就彻底没心一点好了。
就这点鸡肉哪里够她吃的,她侧身往阮元的身旁靠了靠,随后将自己的筷子伸进了阮元的餐盘内,脸不红心不跳的夹走了他餐盘里的鸡块。
阮元嚼肉的动作顿了顿,不可置信的侧眸看她。
说实话,就宋宵这副样子真的看不出来是一个会抢别人饭吃的人。
“你干什么抢我肉吃?”阮元将鸡肉咽下去,随后又夹了一口蔡塞进嘴里边嚼边问,“不是不吃吗?”
宋宵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我就喜欢看着碗里,然后吃着锅里的,我就喜欢抢你的吃。”
阮元抽了下嘴角,瞥了一眼餐盘里的最后一块鸡肉,忍痛将它夹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放到宋宵的餐盘内,“您足吃,我空了。”
宋宵:“……”
宋宵撇撇嘴,低头看了一眼阮元塞过来的鸡块,不紧不慢的夹起来塞进嘴里。
看的一旁的阮元有些生无可恋。
他还以为她看在他这么真诚的份上能把这最后一块还给他呢,没想到是他想多了。
宋宵才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鸡块是他给的,不吃白不吃。
其实她对阮元的印象并不差,长的帅,除了话有点多,但人平日里还挺热心肠的,尤其是不会让她搬重物。
刚开学校那天他就是连问也没问直接将桌子搬进了教室里面,包括最后的摆放都是他亲手操作的。
还有他冒着大太阳去帮她取了一把新椅子。
其实那天她还挺奇怪的,为什么李曼老师的办公室里会有桌子却没有椅子。
后来听施白水跟她瞎掰扯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那张桌子是阮元搬进办公室的,只是搬桌子的那天学校正好没有椅子了,于是就等了两天……
而学校比较没有人性,偏偏将放置桌椅的地方设在了操场的最东边的一个小黑屋,离这他们教学楼还挺远的,如果不跑着去的话这一来一回肯定得二十分钟左右。
她那天收拾的东西差不多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也是她刚好收拾完的时候,阮元抱着椅子跑了回来。
看到她刚收拾完的时候对方明显松了一口气,似乎在说,还好没有迟,要不然她可能要站一节自习课了。
阮元先将椅子递给了她,随后便瘫在了椅子上,伸手将放置在抽屉里的卫生纸好取了出来,不紧不慢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座位旁边没有垃圾桶,阮元在桌子角绑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原本他是绑在外面的,但想到身旁还有一个姑娘,就将黑色塑料袋绑在了两个人的抽屉中间。
宋宵以前在学校也干活这种事情,自然知道阮元那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继续低头画纸上的孔雀。
其实她那天说的话是真的,他看阮元很眼熟,非常非常的眼熟,尤其是他那走路的姿势,和她小时候见过的人一模一样。
只是她忘记了他的名字,甚至有点儿忘记了他的模样。只记得他有一双和阮元一模一样的凤眼。
如果那天下暴雨阮元没有陪在她的身旁,她可能永远不会想起小时候认识的那个他。
也正是因为那天,她更加坚信了那个人就是他。
他叫阮元。
那个时候的他八岁,而她也八岁。
那天暴雨,雷声闪电不断。
大雨冲刷着街边的泥泞,将那参天大树的枝叶拍打掉落,铺满长街。
小男孩跟朋友在雨里玩儿,几人玩着玩着便跑向了不远处的大山,大山上有一个破破的房子,房子旁边有一辆蓝色的大卡车。
那个时候的小孩正是喜欢车的年纪,几人看到车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想要过去碰一碰,玩一玩。
可才往前走了几步,就见到有几个男人从一旁破旧的小屋里走了出来。
他们身上披着黑色的雨衣,说着他们听不懂的方言,但还是能听出一点大概意思。
模模糊糊中他们猜了个大概。
他们就是那个传说中的人贩子。
几个小孩见状,转身就要跑,跑了几步突然觉得情况不对劲,就先找了几颗比较大的树掩藏了起来。
都说大雨天不能碰树,但为了不被发现他们只能这副样子,甚至开始后悔,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来这里玩。
那几人又说了几句话,随后便上了卡车。
上车后过了两三秒就启动了车子。
几个小孩躲在树后看着车子慢慢驶出了这山间的小路后便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为了不被发现,他们没有走那条大道。
“你们走吧。”一个小男孩突然挺住了脚步,跟他们说道:“我有点事情要做。”
说完,他丢下一句话,立马返了回去。
那几个小孩互相看了一眼,有两个人要跟过去看一看,却被其中一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孩子拦住了。
“过去干什么?万一里面有坏人怎么办?他一个人去,我们还能回去叫大人救他,现在我们都去了不就等于全军覆没吗?”
“可是,万一里面有好玩的东西呢?”
“对呀,刚刚那些人不是开大卡车走了吗?里面应该什么都没有了吧?要有也是一些非常好玩的东西。”
“你们是不是傻,别过去添乱,我们赶紧回去吧。万一那些人又回来了可就遭了。”
“对呀,对呀,妈妈说那些坏人拐卖小孩可是会挖肾还挖心脏的,很恐怖。”
“那他……”
“别管他了,我们先回去,一会儿在找大人来救他。”
几个小孩互相对视了一眼,觉得那个稍微大一点的说的有点儿道理,于是点点头一起跑了。
而那个小男孩又重新返了回去。
虽然今天下了暴雨,但他隐约中听到那个破房子里面传出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的穿过林子,躲在墙体后边望了望,随后去不远处搬了两块比较平整的石头放在一起,小脚点上去,确认平衡了以后才扒着窗户往里面看。
跟他想的一样,里面确实有一个小女孩,小女孩的嘴上缠着胶带,手脚都被捆在了一起,而她的身旁还有一个正在抽烟的大胡子的男人。
大胡子男人淡淡的瞥了一眼小女孩,讥讽的笑了一声,随后将烟头扔到了地上,踩起脚尖碾压。
男人长的又黑又胖,脸上带着一块黑色的伤疤。
他抬手呼啦了两下扳平的寸头,随后弯腰拿起了正放在地上的木棍。
小男孩见他起身,下意识的蹲了下去,生怕被那个男人发现,他张开手捂住了嘴巴,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生怕害怕的时候会喊出声来。
否则到头来终究是做了一件得不偿失的一件事。
男人拎着木棍。
木棍很长,划在石灰地上发出“呲呲”的响声,特别的刺耳。
他不紧不慢的走到小女孩的面前,大大的肚腩像是怀了双胞胎一样。
“继续喊啊?”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小女孩,慢慢的将原本戳在身后的木棍移到前方。
长相凶残的他因为这根木棍增加了一丝的狠,他抬起棍子,猛的打在了小女孩身旁的草垛上,威胁道:“继续喊啊,你不是很能喊吗?”
小女孩仰头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泪水,在加上外面时不时传来的雷声更是加重了她内心的恐惧。
她下意识的蜷缩起了身子,努力的往后蠕动着,生怕被面前的男人打到。
她怕疼,很怕很怕疼。
那么粗的棍子打在身上肯定很疼。
院墙外的小男孩听到声音显些从石头上滑落下来。
他不能掉下来,一掉下来肯定会穿出声音。
那个人长的很壮,他这么小肯定打不过他,他没有能力和那个男人硬碰硬。
他只能将期望寄托在那几个和他一块来的小孩身上,希望他们快点回家,回家告诉父母……
哪怕只要有一个告诉了父母,就会有警察赶过来,只要警察赶过来了,他们就没事了。
男人的嘶吼声中参杂着女孩哭泣的声音,小女孩“呜呜”的声音听的男人很是烦躁。
他拿起木棍又甩了一下一旁的稻草,“若不是你的父母报警,我们至于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吗?你他妈还敢喊,你委屈什么?委屈什么?”
“他妈的。”男人见她委屈,心中怒火难压,咬了咬牙:“我们他妈的没有撕票就不错了,你他妈委屈什么?那就是你的好父母是吗?不顾女儿的安危报警?你可真是有一对好父母。”
说着男人忽然又抬起木棍。
长长的木棍戳在小女孩的脸上,拍打了一下又一下。
好在用的力气并不大,要不然肯定会打肿过的。
小女孩绝望的看着他。
若不是他们把她拐到这里来,他们又怎么会被通缉?这一切不都是他们自己的错吗?凭什么来这里怪她?
渐渐的,小女孩忽然瞪大了眼睛。
原本就男人就正在气头上,看到她这样的眼神以后这心头忽然涌上一股火。
他重新拎起棍子,几乎下一秒就要狠狠的落在小女孩的头上的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男人暴躁的将木棍扔到一旁,随后将兜内的手机掏出来点了接听。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点什么,慢热狠狠的骂了句脏话,随后道:“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我他妈这么多年白养你们了?都他妈干什么吃的。都给我在原地等着,我一会儿过去。”
说完,男人挂断了电话,面上的愠色依旧没有平复,而是警告道:“今天算他妈你运气好,要不是因为你还有点用处,我肯定打死你。”
男人丢下这么一句话,便披上雨衣出了小破屋。
屋内的小女孩在听到男人重重的摔门声以后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她还没有死,没有死的那么快。
可是她好痛苦啊,她真的好累啊。
正在她绝望的要晕过去的时候,小破屋的大门重新被人推开,走进来的是一个身形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男孩浑身湿漉漉的,似乎淋过雨。
他没有说话,只是捡起不远处的剪刀朝着她走了过来。
她仰头看着他,下意识的要往后躲,只见男孩忽然弯腰,拿着剪刀剪断了帮着她脚踝的绳子。
然后身上一轻,一种解放的感觉突然涌了上来。
下雨的街道格外的安静,街边没有什么人,就连原本出摊的小摊贩也早早的收摊回了家。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泥泞的石板路上有两个在雨中狂奔的小孩。
“我跑不动了。”小姑娘的脸色苍白,眼睛里满是红红的血色,全身湿透,指甲里塞满了泥土,似乎刚从什么肮脏不堪的地方里逃出来一样。
她弓着身子大口大口的喘了两口气,身子摇摇晃晃的,几乎下一秒就会栽倒在地一般。
他回头望向他们刚刚跑出来的地方,确认没有人跟出来,才低头对小姑娘说:“再坚持一下。”
“我坚持不住了。”小姑娘的眼睛半眯着,几乎下一秒就会晕过去一样。
“坚持一下。”小男孩伸短短的小手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她的肩头,像个小大人一样的说:“如果我们在浪费时间,他们可能就要追上来了。”
“可是我真的没力气了。”小姑娘虚弱的张口,“我好累。”
她好累,她已经三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更没有好好的吃过饭。
那些人每天都盯着她,生怕她跑了,若不是今天天降大雨淹没了他们的汽车,她才不会有机会跑出来。
还有一步他们就要跑出这个无人的小巷子了,可她却没了力气。
她可能真的跑不出去了。
小男孩盯着她看了会儿,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用力拉住她的胳膊,“你相信我能带你逃走吗?”
小姑娘微微仰头,身子摇摇欲坠,明明是在点头,可怎么看都是在摇头。
小男孩叹了口气,意识到她是真的迷糊了,这才用力的拉进了她的胳膊带着她一路狂奔了出去。
“跟着我走。”
暴雨冲刷了这些日子带给她身体上的灰尘,顺便也冲走了那个男孩身影。
她跟在他的身后,盯着他跑步的姿势看了好久好久,还有他那迷人的小翘臀。
和她在公园里看到的孔雀屁股一模一样。
都怪那个孔雀,开屏的时候总拿屁股对着人。
紧接着到来的便是一场昏迷。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不是那天将她拉出来的小男孩,反而是家里那满是水晶吊坠的吊灯,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只知道她被小男孩拽到了警局门前,他跑过去敲了敲门,然后她便没了印象。
她发了三天的烧,还好不严重,没有伤到脑子,她隐约记得昏迷之前,那个小男孩跟她介绍了自己,他说了他的名字。
“阮元,一个‘耳’字旁然后和一个‘元’字组成的那个‘阮’,‘元’是元宵节的‘元’。”
——他叫阮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