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嫁给阮敬两年,被阮敬家暴的次数不下上百次,那些时候的她忍了。
可是忍过之后她便开始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直接跟他离婚。
眼看着阮敬就要出来了,越是临近日期的时候她的心便越慌,尤其是一想到他出来后又要跟她住在一起的时候,她就抓狂。
两个月,只有两个月了。
李子抓着头发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红木的桌子上一根又一根的黑色细压在一起,没一会儿形成一小撮黑色的圈。
“两个月。”她小声嘟囔着,“没想到这么快就过去八个月了。”
她坚持要跟阮敬结婚的时候,她的父母那般拦她,她没有听。
他的父亲更是因为她执意要嫁给阮敬而被气的住进了医院。
那个时候的她只觉得她的父亲不够爱她,不相信她的眼光,不相信她喜欢的人,甚至不相信她真的会拥有爱情。
她以为他只是想让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嫁了,然后那么浑浑噩噩的过一生。
甚至因为他,还要想和她的父亲断绝关心。
她这几个月都没有回过阮家,每个月也都会按时给张春兰打钱,她尽量不去找她的麻烦。
这么一过,竟然过了半年。
张春兰没有找过她,她以为自己可以安安静静的应对这一些事情了,可没想到她还是会因为阮敬而感到慌张。尤其是离他出狱的日期越来越近的时候,她开始变的焦急,开始后悔没有听李父的话。
李父说:“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希望的是你这一世安安稳稳的。我这么努力的赚钱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咱们这个家,更是为了你!”
“这偌大的产业,将来都是要交给你继承的。如今你竟然宁愿跟我断绝关系,不要这产业,也要和阮敬在一起!”
李父说到这里,忽然深吸了一口气,险些气的背过去。
他抬起一只手拍了拍胸脯,疏了好一会儿气才说:“这些年我可曾亏待过你?哪次不是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你为什么要毁了我,为什么要毁了我们这个家啊!”
李父当时的声嘶力竭她都看在眼里,甚至因为他的话而动摇过,有那么一段时间,她真的以为她跟阮敬在一起这件事情是在毁这个家。
可她偏偏就是不听李父的话,还是想要去争取一下,可没想到却因为她的一念之差,造成了如今这个后果。
出嫁之前,李父没有出现,只丢给她一句话,“既嫁,勿归。”
她能想象的到父亲说出那句话时候的绝望,甚至能想象到他一夜之间便苍老的模样。
李父虽然话说的毒,但还是给了李子两家店面做嫁妆。
她现在的这套嫁妆,是以前李父替她准备的二十分之一。
李父不想让家产败在她的手里,更不想让她活不下去,日子过的比普通人要苦上十倍,还是给了她些傍身的东西。
他这个姑娘经商的头脑不错,但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行,尤其是选要嫁的男人的眼光。
李父嘴上说着李子日后的事情都不关他,但还是会暗地里打探李子最近的情况,看到李子吃亏碰壁的时候也会去找人帮她。
他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最疼的人便是她。
她受苦,他身为父亲又怎么会不心痛。
他表面上装出一副漠然,但李子出事之后他还是会立马出现在她的面前。
汪水镇的雨夜格外的冷,雨滴如同那漏水的水滴一般,一滴一滴的拍打在人的身上。
管家替李父撑着伞,站在那不远处的宽广大街上,双眸含泪的盯着那个被阮敬从屋内打到屋外的女儿。
看着遍体鳞伤的李子,他没有立马去施救,而是默默的看着。
他想让李子看清楚,这个男人是不值得嫁的。他只会为了钱,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她。
撞了南墙总归是要回头的。
总是那么磕头去撞,濒死之际的后悔又有什么用。
李父抬手捂着满是胡须的唇瓣,颤抖着,几乎下一刻就会因为现场惨烈的情况跪倒在地。
他的女儿。
他辛辛苦苦捧在手里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养大的女儿。他都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如今却被一个男人拳打脚踢。
李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昏迷过去的,只知道自己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进了医院。
旁边是她一夜之间长满白发的父亲,还有那个教出一个“大孝子”的张春兰。
张春兰跪在病床旁,苦苦的哀求着,让她不要为难阮敬,不要离婚。
她记得自己当时说的只是考虑考虑,后来不知怎么就被传成了她答应了,就连她那好不容易出来见她一面的父亲一样。
当时的她还躺在病床上,头昏昏的,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父亲那满眼失望的模样。
她想,估计她是他最不孝顺的女儿了吧。
其实她没有答应,她只是说了考虑考虑。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她答应了,答应不在追究阮敬,甚至还说,无论阮敬怎么对她,她都不会和阮敬离婚。
那天她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这话,也正是那天,她遇到了垂头丧气的阮明辉。
她害怕他那张和阮敬有着三分相似,甚至比阮敬更加精致的脸。哪怕那张脸上透露着疲惫与丧气,但更多的还是温柔与儒雅。
她再一次被那气质所吸引了。
如果阮敬也是这样的人该多好。
可一想到阮敬对她拳打脚踢,狰狞着一张脸和她要钱去赌博的模样,她就害怕的蜷缩在墙角,害怕的不敢移动一分。
自从那以后,李父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失望透了顶,也就不会再对她抱有期待了吧。
李子抓着头发的手松开,仰头望着天花板上黄色的灯看了会儿,一副想通了的模样。
离婚。
她要和阮敬离婚。
第二天,李子联系了律师,去监狱里看了一趟阮敬。
她名下的两家店她都不要了,只希望可以和阮敬离婚。
阮敬赌博欠下的赌债,用来卖掉那两个店,刚好可以还了。
可他不要店。
阮敬的胃口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尤其是在钱这方面。
那个年代一家能有十万存款都可以算的上一个小暴发户了,可阮敬一张口便是一百万。
李子根本不想在和他占上任何关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他,“一百万就一百万。”
一百万的钱,她有。
她将以前代购买的名牌包都卖了,刚好可以凑够一百万。
不就是一百万吗,她拿的出来。
第三天,李子拿着离婚协议让阮敬签了名字。
李父知道李子和阮敬离婚后,心情好了几分,愿意让李子回家了。
那些天李子一直在家里陪着李父,外面的事情知道的也并不多。
而李父却什么都知道,甚至知道李子用一个“李希”这个名字帮助阮明辉和赵宋元的事情。
阮明辉是个什么样的人,李父也清楚,甚至非常的喜欢这个年轻人。如果他没有拥有阮敬这样的兄弟的话,他的人生或许可以更加的辉煌,而不是现在窝在一个小村子里。
上大学的时候,阮明辉本来是准备去当兵的,可却因为阮敬的事情,他没有过审核,随后这件事情便只能不了了之。
阮敬做过什么,汪水镇的人知道的很少,但有心人只要想查便能查出来。
在阮敬十三四岁的时候,阮敬因为暴力打死了一个姑娘。
那个姑娘家里挺穷的,在加上阮家在当地的经济实力还算不错,报警处理了一半之后,受害者家属便突然撤诉了。
但还是给阮敬留了个案底,因为未成年,所以并没有受到处罚。
一个姑娘的命,只换了三万块钱。
而那三万块钱,对于那个穷家庭来说便是救命的钱。
李父调查出这些的时候曾试图告诉李子,可李子却一点儿张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
张春兰去阮明辉家门前闹事的事情还是传进了李子的耳朵里。
李子身穿一身黑色的西装,缓步走到张春兰的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神中没了往日里对她的尊敬,只剩下满满的憎恶。
张春兰听到她刚刚说的话,明显的怔愣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间着嗓子问道:“你这什么意思?”
这小浪妮子怎么过来了?难不成是过来护着她这个小情夫了?
既然做到她眼皮子底下来了,这不是就是给她送理由吗?
她都这样了,难不成还不允许她这个做婆婆的说两句了?
是觉得自己做的事情特别有光吗?瞅瞅这一身穿的,跟出丧一样,她还没死呢就穿成这样。
看他们阮敬出来以后怎么收拾这个小浪蹄子。
“我什么意思?”李子轻笑一声,勾了勾唇,语气不似以往对她的尊敬,反而带了几分的刻薄,“我的意思就是,你的儿子没有媳妇。而你也没有儿媳妇。”
“胡说!”张春兰听到她这话立刻吼出声来,“我儿子跟你又没离婚,你到死都是我儿媳妇!今天我就来替我儿子,来抓你们这对狗男女!”
话音刚落,她还特意看了一眼刚刚还在跟她吵架的赵宋元,抬手指着站在店门前的阮明辉骂道:“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他就是一个不务正业,喜欢别人媳妇的男人!”
看到李子突然出现在人群的那一刻,赵宋元原本到嘴边的话突然咽了回去,只是惊愕的看着她。
李子不是他们村子的人,只是偶尔会过来逛一逛,如今突然出现在这里,赵宋元突然有一种自家的闲话被朋友看了去的尴尬。
虽然看笑话的人已经够多了,可看到李子的那一刻,赵宋元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尤其是李子这么帮助他们家。
甚至刚开始的时候,赵宋元也怀疑过李子是喜欢阮明辉才会帮助他们。
可她只从她的眼眶中看到了欣赏与羡慕,丝毫没有张春兰说的那种男女之情。
一个女人的直觉是很准的,尤其是对自己的男人这块身上。
她相信阮明辉,也相信这个一直帮助他们的李子。
赵宋元看着狗急跳墙的张春兰忽然讽刺的笑了声,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阮明辉见到李子的时候她的脸上带着伤,甚至知道为什么李子会忽然帮助他们,也知道了,为什么李子说她对他们家有愧。
其实李子对他们家并没有愧,一直有愧的是他们阮家,虽然赵宋元不想承认他们和那个阮家是一个阮家,但好像又根本没办法断离。
“张春兰。”赵宋元从台阶上迈下来,缓步走到李子身旁,侧眸看了一眼李子。
她知道阮敬的媳妇叫什么,也知道她是汪水镇首富的女儿,也知道张春兰为什么迟迟不放过李子这块于的原因。
“李子。”赵宋元拉起李子一直耷拉的手,很温柔的对她笑了下。
李子听到她叫她的名字的时候,愣了一下,想要张口叫她一声嫂子,可想到她已经和阮敬离婚了,那句嫂子也一直没有叫出来,而是换成了一个“姐”字。
赵宋元“嗯”了一声,原本温柔的笑忽然被收了起来,扭头冷着脸瞪了一眼面前的张春兰。
张春兰听到她二次叫自己的名字,这气就蹦蹦蹦的往上升。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晚辈,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一层这样的关系,她这么叫她,她得让周围的人笑话多少年。
“你怎么叫呢?”张春兰不满她对她的称呼,忽然拧紧眉头骂道:“好歹我也是你名义上的婆婆,你这么叫我是什么意思?你这么直呼你婆婆的大名又有什么意思?”
赵宋元丝毫不慌张,“叫您的名字,已经很给您面子了?我这辈子只有一个婆婆,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还有,我说话的时候不要打断我说话。”赵宋元继续说:“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家门前泼油漆的这件事情我已经报警了,还有你对我们进行言语辱骂的事情已经对我们的权益造成了危害。我们也可以起诉你,让你去牢里和你儿子见面。开开心心的见一见。”
“还有。”赵宋元忽然指着身后抱着孩子的阮明辉,又指了指身旁的李子,一字一句的咬牙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我比你更加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