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
d市古董店内，民俗学者毕沧用手指轻轻点了点素描本上的十二天使图案，一锤定音道，“这十二天使就是些偏执狂，心理多少有点变态。”
张小满扶了扶眼镜，沉思片刻，忽然道，“张海、张涛在这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果茶瞧见毕沧神色疲惫，轻咳一声，帮着解释道，“张涛原本就是个游手好闲的地痞，后来因为协助房地产商搞拆迁，搭上了对方的贼船，成了吉吉岛项目负责人之一……为了完成房地产商拉人头的任务，就拐跑了自己哥哥的女儿，从那尝到了甜头，后面做事更加猖狂，A市和d市许多失踪案件都与他有关，包括您的女儿。”
张小满听见果茶最后一句，不由地攥紧了拳头，寒声道，“他如今还在吉吉岛上？”
果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答道，“可能在，可能已经不在了……我最后一次跟那些人接触的时候，听说他们要启动什么清洗计划，张涛就在那份名单上面。”
张小满盯着果茶手上的疤痕，皱眉问道，“你为什么会跟他们有接触？先前说你自己也是被挑选的献祭对象，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说来话长，原本我是在里面卧底，揭露他们的罪行，所以伪造了身份，正好符合十二天使的条件……”果茶颓然道，“只是玩砸了，被他们催眠，割腕自杀献祭乌椰苏，差点把自己的命交代出去……如果不是当时恰好和龙右相遇，假装情侣藏在宾馆里，现在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张小满表情古怪地看了果茶一眼，瘪着嘴道，“我以为你和那个大盗是真爱。”
“真爱都是源于误会嘛……”果茶有些难为情地说道，“他误会我被他的帅气吸引，我误会他瞧出了我的秘密，不得不跟他继续演戏……结果假戏真做，就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你可别把真相告诉龙右，他那个人玻璃心，会哭很久的。”
张小满淡淡道，“我没那份闲心嚼舌头，现在只想快些找到司马北……找到我女儿！”
毕沧重重咳嗽两声，意味深长道，“现在你还是尽快洗清自己的嫌疑才最重要，全城通缉啊……我刚才打开那个老古董熊猫牌收音机，一上来就是广播你的通缉令，吓了我一大跳呢！”
张小满讪讪一笑，“这是小事儿，也是误会，等我抽空去解释一下就好……”侧脸看向果茶，好奇道，“对了，你是怎么预料到我会被马良他们误会的？”
果茶歪着脑袋，撅了撅嘴道，“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不是很会猜吗，自己慢慢想呗！”
张小满面色一僵，咬了咬嘴唇，闷闷道，“你别忘了……我还是你的老板，最近出版行业不景气，我正想精简一下人员结构……”
果茶尴尬地哈哈笑了两声，“我刚才是跟您开玩笑，怎么还当真了呢……其实很简单，我能预料到张海家发生的事情，以及您会被警方通缉，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张小满双眼一眯，冷着脸问道，“是谁？”
果茶眨了眨眼睛道，“我答应过别人，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出卖人家的，你这样让我很难做啊……”
张小满竖起一根手指道，“每个月工资加一千！”
果茶干咳一声，“当然了，这毕竟涉及命案，我和你的关系也不是什么互不相识的路人，能帮上忙，我肯定是义不容辞的，只不过我最近几天有些不舒服……”
张小满又竖起三根手指道，“带薪休假三天！”
果茶面色一喜，但还是极力克制住脸上的表情，抿了抿嘴唇道，“这一趟龙右无辜被卷进去，害得他长时间没有收入，眼看着我们很快就要订婚什么的，婚纱、礼服、酒席等等都要钱，光是想一想就压力山大！”
张小满黑着脸，伸出一只手掌道，“我随五万块份子钱！”
果茶顿时眉开眼笑，伸出自己的右手，轻轻与张小满击掌一下，“一言为定！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每次都是他主动联系我的，感觉声音也是通过变声器处理过，但直觉告诉我，那人应该和你认识，也认识司马北，他甚至知道你和司马北是东湖一中的同班同学。”
张小满收回手掌，顿觉吃了大亏，嘴巴发苦道，“就这些？”
果茶轻轻地点了点头道，“这些应该就足够了，你这么聪明，肯定已经猜出那人是谁了吧？连我这么笨的人，也只是稍微想了一下，很快就猜到那人的身份呢！”
张小满咳了一声，摸摸鼻子道，“当然了，我已经猜到他是谁……没想到居然是他，真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认真思考一下，能预料到这些事情走向或者设计这种陷阱的人，也就只有他了，姜还是老的辣啊！”
“老？”果茶歪了歪脑袋道，“确实有点老，但应该也不算太老，一顿饭能吃三只猪蹄，就这胃口明显还很强壮。”
张小满砸吧一下嘴巴，“是是是……他最喜欢吃猪蹄，以前我和他一起约饭，他三口就能吞下一只猪，就是吃完之后总是蹿稀，估计吃得太油，消化不良。”
就在果茶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张小满忽地感到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随即摸出手机，盯着屏幕上的短信看了一会儿，抬头对毕沧和果茶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说道，“有点急事，我先去料理一下……咱们回头约个时间一起吃顿火锅，到时候一边涮鸭肠，一边慢慢聊！”
毕沧正了正脸上的红色布条，干脆地应了一句，“好好好……我早就听说d市的鸭肠火锅是一绝，还没来得及去品鉴一番呢，咱约个什么时间比较合适？”
张小满愣了一下，呵呵笑道，“下次……下次咱们再约！”
毕沧当即追问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明天？后天？我只在d市待一周的时间，一周后这边就不提供免费住宿了，我朋友这店也会被其他人接手，到时候我就没地儿住了，只能回绿藤市，所以你这个下次一定得抓紧啊！”
张小满面皮抽动两下，一边转身走出古董店，一边哈哈大笑道，“肯定抓紧……您就等我消息吧！”
毕沧点了点头，待到张小满已经离开后，忽地反应过来，侧了侧脑袋，面向果茶问道，“他是不是没记我的电话号码？”
果茶心里还在盘算着三天带薪休假应该怎么用，五万份子钱应该怎么花，完全没听清毕沧的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忽地也想到了什么，蹙起眉头道，“他刚才好像没说带薪休假是不是调休，也没说五万块是什么币种……要是五万越南盾，那不就是一碗面钱吗！现在他已经猜到那人是谁了，估计再让他补充说明一下很难了，大意了啊！”
“我猜个毛线啊！”张小满踏出古董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轻叹一声，愁眉苦脸道，“到底是谁呢……算了，暂时把这些无关紧要的放在一边，还是抓紧时间处理火烧屁股的烂糟事吧！”
说罢，张小满看了看手机短信上的地址，从兜里摸出一个之前在加油站便利店购买的口罩，小心地戴在脸上，遮盖住自己的面貌，而后快步走到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一个地名之后，却又让司机在半途停车，抠抠搜搜地付了车费，拐进一条小巷子，又从另一条小巷子里绕出来，抬步走进一栋居民楼内，慢吞吞地爬上三楼，在301房间门前停下，举起右手，轻轻叩击几下门板。
二十多秒后，房门嘎吱一声缓缓打开。
一个瘦削的男子探出脑袋，左右横扫了一眼，确定没什么异常，随即将房门的缝隙开得稍微大了一些，对张小满招了招手，待其走进房间后，迅速关上房门，神色紧张地盯着张小满道，“怎么回事？你和马良不是好朋友吗，为什么会搞到被警方全城通缉！”
张小满瞟了一眼乱糟糟的屋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摘下口罩，淡然自若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只在你这儿待两天，不会给你添太多麻烦的……本来也不想找你的，但现在放眼整个d市，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也就是你，谁让咱们是发小呢，凑巧你又在这边，我不麻烦你，还能找谁呢！对了，李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村里？”
“嗐！我不是嫌麻烦，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出了事情就算不吱声，我肯定也是要帮忙的……”李庆拿了个干净的纸杯，倒了杯温热水，将茶几上的一张催收函混在报纸里，随手扔进垃圾桶，神色复杂道，“至于回去的事情嘛，倒也不着急……俊娃儿刚出生，我得在这边多挣些钱，恐怕要等到过年才能回去。满哥儿，你问这话是打算回老家躲几天吗？”
“我又不是真凶，躲什么啊！”张小满瘪了瘪嘴，突地觉着肚子有些不舒服，环视四周，咧着嘴问道，“厕所在哪里……多半是便利店的盒饭不新鲜，闹肚子了！”
“在那边……”李庆抬手指了指客厅左侧，又从茶几下面捡起一坨皱皱巴巴的卫生纸递给张小满，轻声说道，“纸带上，厕所里的刚好用光了！”
张小满伸手接过卫生纸，匆匆跑进厕所里，但却并没有脱下裤子方便，而是面色冷峻地立在厕所门后，屏息听着客厅里的动静。
李庆瞧见张小满关上厕所门后，速即掏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刻意压低声音道，“喂……是马队长吗？张小满现在就在我家里……嗯，好！没问题！马队长，我最后再确定一下，通缉令上面说的奖金是真的吧……有您这句话就成，那我就在家里等您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