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威镖局。
林家大厅。
林镇南嘴角含笑,肥头大耳的坐在主位。
福威镖局一年强过一年,林家越加兴盛。他内心得意的同时也多年不曾亲自跟人厮杀,倒是越加的心宽体胖了。
坐在旁边的是他夫人,来自洛阳金刀王家。
林夫人俏脸如花,素手摆弄着面前桌面上的餐盘,将几个林平之爱吃的菜送到林平之面前:
“平之,今日打猎,收获可是不多啊。”
“爹娘,这可不怪孩儿,也不知怎么的,史镖头他们忙活了一天,都没碰到几个野兽。”
林平之尴尬的眼神乱闪。
林镇南两口子倒也不是真的怪罪,看到儿子这心虚的样子,林镇南顿时哈哈大笑:“猎物恐怕都快被你打完了吧,平之啊,势不可用尽,打猎就跟做人一般,若是一味索取,逼到绝境,不仅收获越来越小,反而还会有反抗之难。”
林平之若有所思:“爹,我知道了,我今后少出城。”
林镇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笑道:“重要的是与人为善,不可嚣张跋扈。你看我福威镖局,镖行天下,好大的威风。可我福威镖局若是嚣张跋扈,处处欺压别人,那么平之,你觉得到时候我福威镖局还会有如此大的牌面吗?”
林平之摇了摇头:“恐怕各地武林豪侠都会与我林家作对了。”
林镇南一拍手,满脸高兴:“对,正是如此道理。你小小年纪能这么想,爹很开心。今后镖局总是要交给你的,你若是嚣张跋扈,那爹爹宁可把镖局送了人,也万万不敢交给你手中。那样乃是取祸之道,我林家早晚会被人群起而攻之。”
林平之年轻气盛,心中自然不舒服。可听林镇南的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点了点头:“爹你放心,我以后会好好学的。”
林夫人在旁边打趣:“这孩子就是懂事,你还不知道他,平时也就打打猎物,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杀过呢,他怎么可能嚣张跋扈的起来。”
林镇南闻言,想到儿子平日的举动,也得意一笑:“都是夫人教育的好,我福威镖局,与人为善,大家也都给我们面子。这才能镖行天下,威震黑白两道。开镖局,如用人,恩威并施,才能畅通无阻。”
“就说这押镖银,我们也取的不多。想来平之心中应该也会奇怪,明明大把的银子不赚,却总是要点辛苦钱?这其中的道道,还是很大的。”
“我福威镖局本来就盘子大,引人注目。这么大的牌面,若是银子再要的多,难免有店大欺客的嫌疑。而且,银子多了,难免被人惦记啊。这银子啊,是一次挣不完的。咱们每次少要一点,那些人呢……就觉得咱们好说话,每次都会找咱们。这细水长流的,就跟割韭菜似得,我林家的银子永远不会断,咱们家的名声,也会越来越大。那些人用着也方便,也会与我林家亲近。否者哪怕换了别人,他们也未必能有如此多的方便。”
“平之,与人为善,莫要贪财。别人也会与我为善,不惦记咱家的银子了,你可要记好。”
林平之缓缓点头,张口就要答应。
却忽然间,门外一道声音响起:“林总镖头好得意的生意经,只是总镖头是否忘了,林家也是江湖中人呢。”
大厅中,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的谈笑,忽然外面传来陌生的声音。
而且听这意思,对方还是听了很久,把林镇南教育林平之的话给听了个完完全全。
这就太过吓人。
林家三口对视一眼,目光骇然起来。
他们三人都有武功在身,林镇南威震一方,林夫人也是金刀王家出身的彪悍大小姐,一口金刀就连林镇南都要退避三舍。哪怕林平之实力低微,可也算是年青一代的小高手了。
就这么一家三口,随意谈话,却被人听的干干净净,他们竟然一点都没发现,简直骇然听闻了。
至少,林镇南三人是觉得骇人听闻的。
三人一时间目光骇然,相顾无言的对视。事情太突然,他们竟然忘记了如何反应。
李知恩在门外等了十几个呼吸,见无人回应,他脸色奇怪的道:“林总镖头怎么不说话,莫非以为在下是鬼吗?还是觉得你林总镖头年迈,老眼昏花的幻听了?”
李知恩虽然是开玩笑。
却不知道,屋子里林镇南却喃喃自语:“这人是鬼是人?”
林平之和林夫人听到林镇南的喃喃自语,也是脸色一变。直到此刻再听李知恩的话,母子二人对视一眼,方才回过神来。
林平之到底年轻气盛反应快,手掌在桌面一摁,借着力道就屁股离开了凳子往后飘了过去。他直接飘到了墙角,可见轻功也是不弱。林平之伸手一抓墙上的宝剑,只听呛的一声,宝剑出鞘,剑身在灯光下闪烁流光。
林平之持剑在胸,一个箭步扑到门口,挡在了父母跟前。
听到那呛的一声,林镇南才忽然回神。见儿子挡在身前,他暗暗苦涩,心说自己真是常年不再厮杀,危急时刻竟然不想着对敌,反而坐在那里发呆。同时也有些开心,林平之反应比自己还快,儿子胜过老爹,终究是值得高兴的。
林镇南起身招了招手:“平之莫要冲动。”
说着话,他走到林平之跟前,冲着门外抱了抱拳:“敢问阁下如何称呼?深夜来我林家,莫非是要做那梁上君子吗?”
他只是站在门槛内,面对着外面的黑暗,也不走出去。林镇南不知道李知恩在何处,只是抱着拳左右来回晃动,礼数周到。他自问来人既然出声,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因此也想着不能触怒对方。
“嘿嘿……”
黑暗中,李知恩捏着嗓子怪笑。
林镇南脸皮一抖,面色微沉。当着儿子和夫人的面,对方如此轻笑,简直是打他的脸:“阁下笑什么?藏头露尾,莫非不敢见人吗?”
体量太大,若是型号不匹配,倒真的是藏头露尾了。
只可惜老子病还没好。
“林总镖头。”李知恩叹息一声:“你瞧不见我的人,可你偏偏站在灯光下。此时此刻,我若是发一只暗器,恐怕打了你你都找不到我在哪。”
林夫人赶紧要去灭灯,林镇南也老脸一红,招了招手阻止林夫人:“阁下如此言语,到底是什么意思?莫非大晚上来我林家,就是为了嘲笑林某的吗?”
林平之持剑站在林镇南身边,见父亲受辱,也是大怒道:“狗贼,你且出来,让你渐渐我林家辟邪剑法的厉害。”
李知恩听到这话,忍不住噗嗤一笑:“勇气可嘉,但是……你林家懂个屁的辟邪剑法。”
“你说什么?”林平之自己都惊呆了,怀疑自己听错了:“辟邪剑法乃我林家祖传,我林家不懂,难道你还能懂吗?”
这话出口,林镇南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骇然的看着黑暗中,心中也惊疑不定起来:难道老宅的东西被人发现了?对方还找上门来?他想干什么?抢了我东西,还要杀我的人?
就在这时,李知恩再次开口。
“没错,我确实比你们懂。”
话音刚落,李知恩忽然从房檐上露出身影。他头下脚上,倒挂在屋檐上。刚出现就落在林平之面前,跟林平之四目相对。突兀起来的变故,让林平之的吓了一跳,蹬蹬蹬的后退了好几步。
林镇南和林夫人赶紧过来摁住林平之的肩膀,林平之脚步一顿,一家三口手持兵刃,成三才阵站好。
定睛一看,只见李知恩头下脚上,怀抱双臂,铁剑就插在臂弯内。
李知恩打量着几人,见林镇南脸色变换不定,他轻笑道:“看来林总镖头想到了一些事情,那话就好说了。林总镖头,我说你不懂辟邪剑法,你大概不会否认吧?”
林平之大怒,当着林家的面说他林家不懂辟邪剑法,这真是打了老脸了。他怒从心起,提着剑冲了出去:“狗贼,莫要逞口舌之利。”
见儿子冲出去,心中骇然的林镇南忽然心中惊恐:“平之快回来,他练的辟邪剑法。”
林平之跑出去的身影一顿,当即跑的更快:爹爹大概是老了,我林平之难道练的不是辟邪剑法?
心里想着大不敬的话,嘴里却喊道:“爹爹莫怕,平之练的也是辟邪剑……”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呛的一声脆响。
林平之骇然抬头看去,却见李知恩怀里闪出一道亮光,那亮光像是白色匹练,眨眼到了跟前。林平之本能的举剑格挡,手腕巨震,耳边听到咔嚓声起,手中又是轻松下来。
当啷!
半截短剑落地弹跳几下,最后纹丝不动。
林平之目光茫然,额头上出现细汗:“……法个……屁啊……”
他认得出,那一招正是辟邪剑法的剑破青城,他从小就在练。
可威力为什么差别这么大?
难道我林平之练的是假的辟邪剑法?
林镇南一把拉过林平之,怒吼出声:“莫要冲动。”
林平之只感觉身上汗水骤然一冷,浑身都哆嗦一下。他扭头看着老爹,目光中全是怀疑之色。那表情好像在说,对于亲儿子你都藏一手?
我林平之练的辟邪剑法,特娘的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