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服连忙把自己这位还在发牢骚的弟弟押回自己的位置上坐定:“少爷,咱少说几句怎么样?你不是知道父亲这几日去了趟北方吗?”
王俦寒似乎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瞧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裴子晗笑:“我本来是要和裴姑娘换位置的,哪知道大哥你就把我押到这儿了。”
他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大,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得清楚,裴子晗自然也听得清楚,不由得暗自苦笑。
当初在茶楼的时候,自己确实有过想要嫁入王家的心思,可如今自己的这副身子,她早就没了这样的打算。王俦寒当初并没有看到他们两个在茶楼的争吵,更不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彼此的秘密,奈何这些话都是当着王家诸多长辈们说的,裴子晗当然也不能反驳,只得笑着,努力装出一副害羞的模样来。
王子服似乎并不介意王俦寒拿自己开涮,只是紧了紧自己放在自家兄弟肩膀上的手,眼神望向裴子晗,穿过王家大夫,最后落到了王俦寒的身上:“这么多人呢,别在这儿没大没小的。”
安顿好了自己这位弟弟,王子服似乎长松了一口气,直起身子向裴子晗介绍坐在王俦寒旁边的王家大夫:“这位是我的叔父,我父亲的兄长,上任王家家主,王子杰。”
王子杰对上裴子晗的目光笑着点点头:“我素来喜欢医术,听闻姑娘师从江老太爷,日后还要多指教啊。”
裴子晗面上笑得很是自然而又羞涩:“前辈谬赞了,指教谈不上。毕竟外公的医术子晗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略微懂那么一点罢了。”
裴子晗有些疑虑的想着,王子杰究竟为什么要当着众人的面提起自己的外公江老太爷,而且又故意引导自己说出自己与外公的亲疏关系,到底是为什么呢?
裴子晗一直觉得王子杰是个人物,无论是之前以王家大夫的名义,还是如今以王家前任家主的身份,她始终都觉得这是一个一等一的厉害主儿。既然是厉害的人物,自然为人处事都有自己的主意。
裴子晗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位王子杰虽然推了家主之位,却一直挂着王子这个姓氏。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要帮自己隐瞒病情,更要在众人面前“好心”的亮出自己的身份。
江老太爷江宥才的名头响,裴子晗从小就知道。若不是因为外公当年官运亨通之时位列正五品太医院院使,又怎么会被裴家老太太这样势力的相中,求娶进裴家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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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饭下来,吃得裴子晗是头昏脑涨的。江府和裴府素来都是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可能王家也有,但今日这顿饭的性质是宴席,席间自然是热闹不凡的。一时间喝酒的,玩笑的,看戏的,闲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乐趣,独独裴子晗没有。
裴子晗打小因为身子的缘故,习惯了周遭寂静的日子。而后又的确没遭遇过这种大喜的日子,所以也从没遇到过这么多人坐在自己的身边,笑着闹着。裴子晗有些无奈的抿了口茶水,手指压着微微起跳的太阳穴,似笑非笑的盯着眼前的这群所谓的长辈,在自己面前聊天喧嚣。
王子服本是细心的,可是若和王俦寒比起来,自然是略逊一筹。这不裴子晗只是坐在那里支着头笑着,就被王俦寒这个家伙看了出来。王俦寒用手臂戳了戳自家兄长问:“裴姑娘这些日子到底怎么了?怎么脸色如此差?”
王子服叹了口气:“还说呢,这不刚还在病床前让叔父诊治呢。”
王俦寒轻轻“啊”了一声,摊开了双手:“这次我可没拿扇子啊。”
王子服好笑一般的剜了王俦寒一眼:“估计是被我烧怕了吧,好歹那两把扇子可都是价值连城啊。”
王俦寒促狭的笑着:“反正我不是王家家主,这烧的也不是我的东西,自然也算不上让我心疼。”
王子服被王俦寒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无奈的转过头去闷闷的喝茶,不再说话。结果还没等他把茶水饮尽,就又被王俦寒扯了回来。力气之大,让王子服差一点就把自己口中来不及下咽的茶水喷到王俦寒的头上。
然而王俦寒对这些并不知情,他此时的两只眼睛都盯着裴子晗,瞧着自家兄长的眼神归回到自己这里,王俦寒连忙低声说道:“你既然知道裴姑娘大病初愈,这会儿还让她在这儿坐着。虽说你不懂医术,但是好歹也该知道有病要静养的道理罢。”
王子服了然的点点头:“母亲牵的头,我总不好驳了母亲的面子不是?”
王俦寒盯着裴子晗又白了几分的脸色道:“你瞧瞧人家姑娘的脸色,比刚才我才进屋那会儿不知又白了几分。我虽不知道你们两个私下是怎么约定的,可是若此时不送她离开,若她真倒在这宴席上,你觉得凭叔父和母亲面对王家这么多长辈,能保她几分?”
王子服点点头,眼神有意无意的扫过王子杰,不料王子杰的目光也一直盯着他,见他投过来了目光,忙点了点头。王俦寒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但也确实没有防着王子杰,所以王子杰对于这哥俩的谈话是听得一清二楚。
就在裴子晗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了王子服的声音,他轻轻的叫着自己的名字:“子晗,子晗。”
她扬起头来看着他,他亦低下头来盯着她。然后他微微笑着牵起了她的手朝众人笑道:“天色不早了,我总归是要送人家姑娘回去的,不然……”王子服的后半句话没有说出来,但在做的各位也都心知肚明。
本来这就是大家想要见一下这位裴家四姑娘,当今主母钦点的少主夫人到底是怎么样的芳华。如今既然见到了,自然也没有非要让人家如何的想法。毕竟,这姑娘日后若是嫁进了王家,自然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众人皆笑着打趣王子服,说人家姑娘还没嫁进门来就知道护着,然后就目送着王子服搀着裴子晗离开了清风堂。
然而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宴席桌上王俦寒、王子杰和苏一梅都长长的叹了口气。
趁着自家母亲吩咐下人事情的时候,王俦寒把头凑到王子杰身边耳语了几句,却只见王子杰叹息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