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点到名的苏江月,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们是在说她。
其实不用他们说,她早就发现牛犇犇身体里暗伤,丹药也早就准备好了。只是准备在晚宴过后,让牛轰轰交给他。
可是,牛夫人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她听着着实是有些不爽。
于是干脆闭口不言,只夹菜吃。
自己吃还不算,还给身旁的牛轰轰和郝大方各夹了一筷。
那模样,就好像完全没听到牛大力夫妻的话,自顾自地吃着。
牛大力见她没有反应,只好暗暗给牛轰轰使眼色。
谁知牛轰轰看了一眼自己老爹,直言道:
“爹,你们想要阿月替哥炼药,大方说出来就是,何必这样。”
说完,看牛大力神色尴尬,爽朗一笑。
“阿月为人最是热情,更何况这是我哥,她绝不会拒绝的。只是——”
她话锋一转,
“她最不喜人用心机,现下帮不帮,我也不好说,一切都看阿月自己的意思。”
身为牛犇犇的妹妹,她自然想让苏江月替自己的哥哥炼药。
可是又不喜欢爹娘这种打配合逼迫的方式,她自认是苏江月最好的朋友,正因为如此,她才更不能用这层关系去束缚苏江月。
所以,又将决定权给到了苏江月的手中。
牛大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他向来不爱用心机手段,好不容易用一次,居然连自己女儿都看出来。
无比尴尬地笑了几声:“爹娘这不是为了你哥嘛。”
毕竟他们远在绥城,虽然听说了苏江月在炼丹方面的事,但关于她其他的传言,还停在最初的印象里。
依旧认为她跋扈自大,生怕她以身份拒绝,这才出此下策。
“既如此,帮不帮一句话,若不帮我们也不必多费心机,再去求药便是。”
牛夫人声音略略拔高,语气虽是随意,但却透着一股子不屑的味道。
她生平最瞧不上的,便是苏江月这种人。
早年她是废材的时候,牛夫人就听闻了不少关于她的传言。
说是在家专横跋扈,惹得将军府上鸡犬不宁。
后来不知走了什么气运,转眼变成了天才,杀死妹妹不说,还逼走了家中唯一的炼药师,连亲爹的将军之位都被她弄没了。
好好一个将军府,就这样散了。
不仅如此,听闻她和太子、五皇子纠缠不清。
后来又闹出一个楚千夜,如今再看她行事作风,和眼前这个叫九暮的人,恐怕也是不清不楚。
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和这样的人成为好友,她不仅气愤,更多的还是担心。
所以说,她对苏家人没有什么好感,偏偏这两个孩子,对苏家人一个赛一个热情。
之前一个苏天初,现在又来一个苏江月。
若不是为了牛犇犇,她根本不会让苏江月进自己家门。
牛大力的想法却不同,他虽然也听到那些传言,但自家女儿这样看重这位郡主,那她必然有过人之处。
他是完全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更相信自己女儿的人品。
于是,也看向苏江月,等她的回答。
见他们都看着自己,苏江月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的菜,又饮了口茶后,才开口。
“据我所知,大武炼药师大多都在京都,绥城什么时候出了个炼药师,怎么没有上报至京都?”
闻言,牛大力心头微微一凛。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所有的炼药师都要去京都,但如哪座城中出了炼药师,还是需要上报的。
牛大力害怕自己上报之后,他们便会被调往京都,而他因为私心,想要求得丹药之后再行上报。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牛夫人的脸色微怒,但这事实在是他们理亏,也不能辩驳什么,只好道:“你只说你能不能帮上忙,其他事无需你担忧。”
“我有什么好处?”
苏江月直视牛夫人的双目,淡然一笑问道。
听她这话,牛夫人心中对她的印象更差了,虽然她不介意掏重金去换丹药,但是她觉得苏江月毕竟是牛轰轰的好友。
替好友的亲人炼制丹药,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自己能得什么好处。
这样的人,也配是朋友?
但牛大力就完全不同了,若是其他的他没有,但他富有啊!
他还怕对方不提条件呢,只要提了条件,那就有得谈。
于是问道:
“郡主要什么,尽管提,无论是晶石、武器,只要我有的我都答应你,若是我没有的,我也想办法给你弄来。”
“也就是说,无论我提什么条件,你们都会答应我了?”
苏江月嘴角微微扬起,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牛夫人撇过头不去看她,但也知此刻不能节外生枝,只能任由她去,自己不看便是。
牛大力则点点头,伸手示意她尽管提。
苏江月收起笑意,站了起来。
“牛夫人。”
她轻喊一声。
“我的条件就是你,当着府中上下所有人的面,向牛轰轰道歉,承认你偏心、承认你待她不好,并且从此以后待他们兄妹俩公平、公正。”
她一字一句地说着,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虽然只是简短相处了一会儿,她内心也相信牛夫人不是不爱牛轰轰,只是习惯了这样去打压她。
就像刚才,牛犇犇只是被绊倒,她就心疼成那样。
却完全没看到,牛轰轰故作不在意坐在那里时,无意间流露出来的失落。
牛大力虽然偏疼女儿,但待儿子却是真正的教训,而不是打压。
而且对于牛犇犇的伤也可以看出来,他十分上心。
所以,她才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牛轰轰听完她的话,眼眶瞬间就红了。
内心五味杂陈,低着头不去看母亲的神情,但不知怎么突然就感觉十分委屈。
之前明明都不在意了,此刻却好像十多年的委屈全都涌上心头。
从她有记忆起,她就没有看过母亲对她笑过一次、没有夸过她一次,更没有抱过她,像紧张牛犇犇那样紧张过她。
待她,永远都是绷着一张脸,训斥她无用、没脑,半分不及牛犇犇。
明明她也好想在生病的时候,被母亲拥在怀中,轻轻拍着她、哄她入睡。
可是这些全都没有……
情绪一下就控制不住,泪水一颗一颗砸在手背上。
牛夫人的怒意,在看到自家女儿大颗大颗的泪水后,突然就消下去了。
她内心也十分复杂,这些年不知怎么就成为了习惯,明明女儿回来她也很开心,可看到她还是忍不住要说上几句。
牛轰轰平日里又大大咧咧惯了,她还以为两个人都已经习惯这种相处方式。
她从不喊委屈,她这个当母亲的便觉得她真的不在意。
可是……
被外人逼着向自己女儿道歉、承认自己偏袒,她怎么接受得了!
“我就说你现在真是翅膀硬了,找一个来对付我不够,又来一个。你是不是要去向全天下人说说,你有多委屈?”
“然后让全天下的人都来唾弃我,说我对不住你、说我不配当你的母亲?”
“这样你就满意了?快乐了?牛轰轰,我是待你不如犇犇,但这些年我亏待过你吗?你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张罗的?”
“现在你居然联合外人来指摘我,你的孝道又在哪里?”
这一句句指责,如同大石砸在牛轰轰的身上,一声孝道更是让她坐立不安,猛地抬起头想要否认,却触到她如冰般的目光。
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不再解释。
叶欢目光如刀,狠狠地瞪着牛夫人,这要不是牛轰轰的亲娘,他早就暴起一掌拍下去了。
他想要上前去安抚牛轰轰,却看到苏江月制止的眼神,只能愤愤地锤了一下桌子,坐了回去。
苏江月不看牛夫人,只对着牛大力道:“条件我提了,尊夫人不愿意,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对了,此处有炼药师之事,我会传信给太子,让太子如实上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