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来，外面下起冰雨。
小粒冰子和雨一起落在竹绿色的挡雨棚上，“嗒嗒”声不停。
萧凌起床，裹上棉衣，刷牙洗脸。
康燕和萧松新早上五点多才回来，到现在睡了不到四个小时。
早饭懒得下去吃，萧凌蹲冰箱前，打开冷冻室的门，迅速从空间掏出速食馄饨，假装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
这几天她总是往家里带东西，被问起来也很好解释，就说是拜年前点外卖的时候顺带点了包速食。
萧凌一开始还会为趁室友睡觉时拿出袋面包而一惊一乍，现在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当着人面偷天换柱了。
“你吃了吗？”萧凌问坐在餐桌边做寒假作业的萧衡，“我要煮馄饨，要不要来一碗？”
“不用，我吃了。”
打开煤气，锅里倒水，水烧到锅底冒小水泡的时候下馄饨，筷子搅一搅，加入少许盐，既能防止馄饨粘底，又能调味。
临出锅前撕点紫菜，放点虾米进去，再撒点葱花，一碗鲜美的紫菜虾米馄饨就出锅了。
虽然比不上学校南区食堂二楼的馄饨，但也十分不错了。
馄饨皮薄到透明，边缘好似冷粥上面的米油，里面的肉透过馄饨皮显出颜色。
吃到一半萧凌加了勺辣油，搅匀后又是全新的口味。
一碗馄饨连汤下肚，浑身都热了起来，萧凌把棉服扣子解开，去洗碗。
收拾厨余垃圾的时候发现垃圾袋里有粉店外带的白色塑料碗，萧衡早上应该吃的就是这个。
能待在家里的时候，雨天就是最舒服的。
外面的人撑着伞，匆匆走过被雨淋湿的街道，掉树叶的树叶子基本掉光了，只剩几棵长青的为灰色的街与天空增添几点绿色。
萧凌站在窗边看了会儿街景，等热气散去感到冷后把棉服扣子扣上，回房间读书、攒稿。
她的第二本小说稿子攒得快差不多了，大约到元宵节，寒假结束的时候应该就写得差不多了。
稿子本身不难写，毕竟是浸淫网文多年的老读者，故事的发展脉络还是能把握住。
就是有些考究的地方得查资料，进度稍慢，萧凌把这当做了一种乐趣来做，只感到有趣。
十一点半，萧衡来敲门。
“姐，爸妈还没起来，我把饭煮了，现在下去买菜回来吃，你要吃什么？”
萧凌打开门，“你去街头那家‘悦来酒店’买吧，就要鸭头、辣椒炒肉和炒空心菜就行了。”
“好。”萧衡拿着伞出门。
萧凌悄悄打开康燕房间的房门，拉上窗帘的房间光线昏暗，两个盖着被子的身影躺在床上。
她小心地把门关上，“还没睡醒啊。”
二十多分钟后萧衡提着袋装了菜的塑料盒回来了。
雨伞放到浴室的地上，那里不怕被弄湿。
菜摆好，萧凌去叫康燕她们，“妈，爸，吃饭了。”
床上的人模糊应了句，然后声响又沉息下去。
没有办法，萧凌打算和萧衡先吃，剩下的菜倒盘子里方便康燕醒后用微波炉热，电饭煲插着电源给里面的米饭保温。
辣椒炒肉是给萧衡买的，他不吃鸭头、鱼和螃蟹这一类菜，一家人里只他有这方面的讲究，不知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鸭头里面放了蒜末、葱末、姜末、小米椒和切成圈的线椒，染上酱色的鸭头十分入味。
鸭舌是一些零食厂商要单独售卖的珍品，鲜嫩带脆，口感很好。
鸭脸颊肉和头骨边缘的肉细嫩，带着酱味与辣味，在细碎的骨头之间的肉吃起来很有成就感，会更香一些。
最好吃的莫过于鸭脑，质感比嫩豆腐稍硬，醇香厚重的感觉某种程度上类似于蟹黄，不是说味道相似，而是吃进嘴里后第一时间的联想。
有人说动物的头重金属含量高，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鸭头、鸡头、龙虾头，爱的人还是会吃。
一盒十二只鸭头，萧凌干掉了五只，饭下去大半。
空心菜简单用蒜蓉炒的，甚至没给提香的豆豉，经过饭店大火翻炒，竟也比家中自己炒的要好吃很多。
辣椒炒肉用的辣椒不只有单纯的辣味，还有独特的辣椒香，连带着里面的猪肉都更加美味。
吃完后，萧凌喝了半杯水，满足地长叹口气。
下午三点多，康燕两人才起床洗漱吃饭，吃完没在家中多做停留而是又出门了。
萧凌吃晚饭前在四个人的家人群里问了一句她们会不会回家吃饭。
康燕隔了一会儿才发消息过来，发的语音，说话的时候夹杂着结账的声音。
「我们现在在水果店，晚上会晚点回去，不在家里吃，你们别等着了，先吃吧。」
「好哦。」
萧衡听到消息欢呼一声，他要出去和朋友玩，顺便把晚饭在外面解决了。
萧凌一个人在家，懒得弄一些花里胡哨的，泡了包香辣味的泡面吃。
因为喜欢吃夹生面带着韧性的口感，她泡了一会儿就把面捞到另一个碗里，配包临川菜梗和一根玉米味火腿肠。
这一天就糊弄着过去了，晚上萧凌没忍住，熬夜看了本小说。
看到三点多，小说没看完，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有点急。
她把手机充上电，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了。
隔天，萧凌一觉睡到十一点多，被康燕打来的电话吵醒了。
「还没起啊，快点来你大姨家吃饭哦。」
「几点了……十一点，好嘛，我现在就过去。」
洗漱完，萧凌下楼，走过两个马路上七楼到了大姨家。
人差不多到齐了，有些人脸还有些陌生，萧凌不认识，笑着糊弄过去，遇见比较熟悉的亲戚才开口打招呼。
“外婆，小姨，大姨，舅舅，舅妈……”
“怎么不来叫叔叔啊。”还没吃饭就一身酒气脸颊通红的中年男人。
萧凌看了眼，假笑，“叔叔好。”
“你还记得叔叔吗？你小时候我还逗过你呢。”经典台词，萧凌好悬忍住到嘴边的吐槽。
微笑，微笑，微笑。然后趁着他的注意力偏移的时候走开，躲到房间里去。
拜年就是这一点不好，会遇见许多不喜欢却不能避开的人。
萧凌进的房间是大姨的儿子，表哥女儿许云的房间，房间面积相对另外两间放着双人床的卧室小了一半。
房间里有一个书架，书架里的书是小学二年级的课本和一些漫画书和作文书。
与书架相连的桌子一端摆着一部台式电脑，萧凌表哥和表嫂用这个来经营她们网上的店铺，桌子另一端则放了本摊开的语文课本和练习册，练习册上抄了两行短语。
除书架外，房间里还有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床头柜上摆着几个小玩具，床上扔了只麦兜玩偶，床脚与墙大概二十厘米的缝隙里也塞满各种玩偶。
康禾正和许云在玩水晶泥，把一种颜色的泥混进另一种里，揉搓融合，君君在一边玩积木，摆一会儿就推倒，乐得拍手露出嘴里几颗米粒小牙。
“禾禾，你在这儿啊。”萧凌刚坐下来，就被塞了块绿色带闪粉的水晶泥。
“这个挺好玩的，姐你也玩啊。”康禾啪啪拍水晶泥，原本分开来是樱粉和葡萄紫的水晶泥变成有些脏的紫粉色。
萧凌把水晶泥像拉面条似的拉了几轮，再团成团使劲捏，水晶泥里的空气被挤出来，发出微小的爆破声。
玩了一会儿萧凌闻了闻手，不臭，就是一股冲鼻的香精味。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连带着泥也不想玩了，把泥递回去，正在兴奋教学的许云看了眼接过来。
“我们再把这个有亮晶晶的绿色混进去，一定会更好看的！”
萧凌去卫生间洗手，碰见了在做饭的大姨，大姨一脸尴尬，像是意识到自己上次说话的不妥，但也没道歉，只是在萧凌洗完手后塞了个蛋给她。
“刚煮好，你看看好不好吃。”
萧凌拿着戳了外婆家同款酱油蛋的筷子，顿了顿，咬一口后举起大拇指，“很香很好吃。”
“好吃就好，好吃就多吃点。”大姨局促地搓了搓围裙，要拿碗给萧凌装吃的。
萧凌连忙拒绝，“我吃个蛋就行了，现在吃了一会儿午饭就吃不下了。”
为了避免被强塞，她一口闷了剩下五分之四个鸡蛋，把筷子扔回洗手槽，边烫得呲牙咧嘴边逃出了厨房。
“姐，你吃什么呢？”康禾一抬头，看见萧凌正在咀嚼什么，下意识问。
“嗯？”萧凌好不容易把嘴里的烫气呼出去了，正努力咀嚼嘴里的鸡蛋想要咽下去，“大姨煮的蛋，你要吃可以去厨房。”
“哦，我不吃蛋。”康禾也玩够了，把扒在手上的泥还给许云，出了房间。
过了会儿，她拿了一个麻辣鸭脚进来啃。
许云的玩伴走了，心不在焉地玩着泥，看康禾啃的鸭脚，眼睛一亮，“鸭脚哪里拿的？”
“桌上就有。”康禾边吐骨头边说话。
于是许云把混色的泥塞回盒子里，跑去也拿了个鸭脚回来。
君君坐在一边看她们吃得香，鼻子动了动，吧嗒着嘴投来渴望的目光。
“这是辣的……只能吃一点点哦。”康禾捏了点爪蹼肉给她吃。
君君把那与其说是肉，不如说是皮的一点点爪蹼抿进嘴，吮了会儿味道，白嫩的脸马上变红，把肉一吐就要开哭。
萧凌把水拿给君君，君君抱着水杯用吸管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不再掉眼泪，又向康禾讨吃的。
康禾被她吓到了，摇头没给，“这个是辣的，你都辣哭了，不能吃。”
君君扁嘴，哼了声，扭头继续玩积木，时不时朝康禾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