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笠本以为娟书琴又在胡思乱想,却忽然听闻这样一句话。
“怎会?”
白晓笠失笑连连。
东西二侠都是前辈,侠名远扬。
再者说,若东君真是女子,江湖中人岂会不知?
“呆木头!”
娟书琴低骂一声白晓笠。
“我问你,你现在这白发毒女之名威名远扬,有多少人能见了你真人还认出你?”
想想两月前在城门处发生的事,白晓笠明智的不开口。
“许多都是道听途说罢了,真正见过真人的有几个?按照你的性子,若你管了闲事可会留在原地等别人道谢?”
“自然不会。”
白晓笠回答的毫不犹豫。
这一点她随了五惊鸿,别说是留在原地等人道谢了,白晓笠巴不得没事就赶紧走。
“那不就得了,所以说,东君西侠虽然侠名远扬,可真正了解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娟书琴趁热打铁,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白晓笠听。
白晓笠听后哭笑不得。
只是凭借今日一见,娟书琴便能想到这么多,白晓笠有些想看看她的脑袋到底怎么长得。
说了一大堆,说的嗓子都干了,却只换来白晓笠摸了摸她的头。
娟书琴有些不乐意了。
“听了这么久,你倒是说说你的看法啊。”
白晓笠轻笑一声。
“我有什么看法?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
谁知这一句话竟惹得娟书琴生起气来。
从床上坐起,娟书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白晓笠。
这人怎的一点主见都没有,这怎么行?
万一…自己真的与她分开,她岂不是要吃大亏?
白晓笠有些诧异,也坐了起来。
本以为这句话能让娟书琴开心,却没想到不知怎的惹她生气了。
思索片刻,试探开口。
“那东君不是约我与他一战,不行到时一探究竟?”
娟书琴脸色好看了几分。
她早已想好了计划,于是通通向白晓笠道出。
“到时,你便…”
一夜无话。
第二日,白晓笠醒来时,发现身边的娟书琴没了踪影。
瞬间清醒过来,从床上蹦起,恰好此时娟书琴打开了门,端着早饭走了进来。
“起来啦,来吃饭吧。”
白晓笠瞪大了眼睛,揉了揉。
娟书琴是有起床气的,何时改了性子?
想到她身中的毒,白晓笠的心情低沉几分。
实际上是她想多了。
只不过是昨夜趁她睡着之际,娟书琴探看了她胸口处藏着的东西罢了。
吃过饭,白晓笠开始制药了。
她已许久不曾如此正经的配药。
须知这些东西都是熟能生巧的,她这几年武功精研不曾落下,但药理一途却是不进反退。
察觉到自己的问题,白晓笠有些啼笑皆非。
现在若是见到五惊鸿,怕是要夸自己一顿。
倒是贾先生,可能会打她一顿。
此时白晓笠已经生了些回转无名小村的念头。
北海计划还没实施就告破,白晓笠对于情人泪此毒没什么头绪。
飞鸽传书倒是有了回信,只不过没有关于情人泪的消息,倒是信中所言少林寺主持扶平的提议江墨毓会做考虑。
让白晓笠捉肘见襟的是她对于情人泪没有一点头绪,反倒是江湖血,说不定可以试着解一解。
心中想着待此事处理完,自己立时带着娟书琴回转无名小村去请五惊鸿出山。
扶平曾言江湖血能堵塞人体经脉,让人内力不得寸进。
在白晓笠的探看下,也确实如此,至少欧阳春的情况就是如此。
传闻江湖血无药可解,可白晓笠回想起剑尛燮无意之间创造出的可解蛊毒之策,她的视线也不止局限于药理之上。
这世间将各个东西分的很清,医就是医,武就是武。
可白晓笠愈发觉得二者是可以相辅相成的。
她觉得,堵塞的经脉可以靠强横的内力冲开,到时,江湖血自然可解。
可只是闷头冲也不行,若猛然间受到承受不了的内力冲击,反而会令人身受重伤。
白晓笠如今所做便是为欧阳春调理身体。
行走江湖之中,明伤暗伤自是不少,白晓笠也自觉没有那个能力将欧阳春堵塞的经脉冲开,只好一步一步尝试。
一连三天,白晓笠除了每日练武外又开始重新研读医书。
第三日,日上三竿之时,东君如约而至。
“小辈,我来赴约。”
东君现身,拔出腰间短刀。
此时白晓笠与娟书琴正在院内静坐,白晓笠研读医书,娟书琴则默默陪在身边。
白晓笠闻言收起手中医书,站至东君对面。
“你可有什么要求?”
东君短刀直指白晓笠鬼面,低声开口。
想到娟书琴的计策,白晓笠缓缓拔出后腰木剑。
“谁人兵器先落地,就为输。”
“好。”
话音一落,东君以闪电般冲了过来。
白晓笠待短刀临至面门之时,忽然挥剑格挡。
待与东君拼了几剑,忽然加大手中力度,东君手中短刀顿时偏离几分。
白晓笠闪电般出剑,木剑剑身刺入短刀护手环中,左臂微微一扭,东君立时被迫放开手中兵器。
“可结束了?”
白晓笠面具下的嘴角微微挑起,缓缓收回手中木剑。
近日来,对于举轻若重越来越有心得,啸月步也因那头巨狼的步法再做突破。
谁想东君竟与她玩起了文字游戏。
“你不是说兵器落地才算输?”
一边说话,另一边已一掌拍向白晓笠胸口。
微微退后几分,木剑上的短刀已回到了东君手中。
白晓笠生了几分怒意。
东君仗着自己离得近,闪电般挺刀直刺白晓笠胸口。
双眼迸射出几分势在必得。
他的短刀比木剑短几分,这个距离,他有把握打落白晓笠手中兵器。
谁想白晓笠自下而上挥动了木剑。
途中,木剑在手中一转,剑柄朝上,狠狠打在东君的手腕上。
短刀瞬间脱手而出,掉落在地。
“可结束了?”
白晓笠话语中有些冷意。
刚才东君的行径让她有些生气。
让她觉得她被骗了,让她想起了些许不好的回忆。
而娟书琴,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想。
西侠欧阳春何等迂腐之人,怎会与东君这样喜欢耍小聪明的人志同道合?
只能证明东君是装的,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娟书琴特意嘱咐欧阳春,这几日带着镇山河外出,莫要呆在知县府邸。
果然,不过三天,东君便来了。
“我输了,东君任由二位摆布。”
白晓笠闻言才收剑入鞘。
而娟书琴则叹一句近墨者赤。
“将你的鞋子脱下。”
娟书琴行至白晓笠身边,轻声开口。
封以图蓦然抬头。
“你这是何意?”
“你输了,你自己说的,任由摆布。”
娟书琴转头瞪了白晓笠一眼,随即继续开口。
“你不是早就探看过了?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不会暴露你的秘密。”
东君沉默片刻,缓缓脱下了鞋子,赤脚站在地上。
白晓笠明显发现,东君脱了鞋子身形矮了几分。
“将帽子摘下来。”
东君闻言目光凶狠的瞪着娟书琴。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何以这般羞辱我?”
娟书琴冷哼一声。
“你自己说的,任由摆布,怎么,大名鼎鼎的东君西侠,说话不算话?”
这话可谓是说到了封以图的心坎里。
略微沉默一瞬,将头上戴的牢牢的帽子摘了下来。
一头青丝瞬间散落,白晓笠有些瞠目结舌。
虽说迎合娟书琴而信了东君是个女子的想法,可真正看到又很出意料。
“现下可满意了?还有什么要求?”
娟书琴低头思索片刻,直言相问。
“你为何要害西侠?”
“我何曾害他?”
尖锐的女声从封以图嘴里发出,白晓笠眉头又挑了挑。
“你不知道,那枚药叫做江湖血?”
这次是白晓笠发问了。
“什么?你说什么?”
谁想封以图震惊无比。
她的反应本就在娟书琴的预料之中。
“你,遇到了什么人?”
封以图低头沉默不语。
娟书琴继续开口。
“东西二侠,齐名江湖,所谓的齐名,不止是说二人的名头,也是说二人无论什么方面都是一样的。”
缓缓在她身边踱步,娟书琴继续自顾自语。
“且不论你怎么装作性格与他相仿,任何方面都一样,是不是说,九环刀也是一样的?”
将落在地上的短刀捡起,娟书琴啧啧出声。
“短刀?奇门?匕首?我该如何形容这把兵器?你为何换了兵器?”
听到这里,白晓笠也明白了娟书琴的想法。
“欧阳前辈言你是他的老友,想不到你竟暗地里害他。”
有时候娟书琴真的想不明白,可能这就是性格相近的好处吧,白晓笠这一句话打破了封以图的内心防线。
“我怎…可能害他,我…与他相伴那么久,我又怎会害他?”
封以图原叫封雨荼,是在和欧阳春相识之后才称自己为封以图。
封雨荼在欧阳春身边瞒下自己女子身份,与他结伴行走江湖。
时常被欧阳春嘲笑像个女子,可她本就是女子,每到这时,她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当做生气的样子与他大战一场。
本以为可以一辈子就这样陪在他身边,可渐渐的,不满足了。
封雨荼知道自己武功不如他,每每交手欧阳春都会让她几分。
名头一起享,处处让着她,这样的好男子,打着灯笼也找不到。
可偏偏,欧阳春是块木头,相处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她是女儿身。
封雨荼也想就这么一辈子过下去,可想想自己也是个正常女子,决定争取一把。
一次,欧阳春受伤,她决定趁这个时候挑明一切。
精心准备了许久,回到客栈,却发现欧阳春竟带病贪杯。
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多唠叨了几句。
谁想欧阳春嫌她叽叽歪歪,说她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一样。
可她就是个女子,尤其还是个准备挑明心迹的女子。
于是一怒之下摔门而出。
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之时,遇到了一个人。
是个外表木讷的僧人。
封雨荼也不知为何,看到此人便心生好感,于是向他将怨气一吐为快。
木讷僧人略微一笑。
“姑娘,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
“什么方法?”
“你若比他强,他自会心服于你。”
不知为何,封雨荼信了这话。
可要言比欧阳春强,又如何做到?
于是木讷僧人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她的疑问。
不过三招,将封雨荼制服。
“我欲收个弟子,你可愿?”
封雨荼不愿,她只是在生闷气,她还想陪在欧阳春的身边。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不妨给二人一点喘息的机会,让他也意识到你的重要性,而你也精研武艺,正面胜他再言其他不好吗?”
这番话将封雨荼说服了。
拜了师,安心在师父身边学习了月余。
木讷僧人言她身上暗伤不少,给她服了一粒药。
吃了药,封雨荼明显感觉自己的身体强了几分。
直到木讷僧人言她可以出去转转,她求了一粒药,找到了欧阳春。
本以为分开月余欧阳春对她的态度会有所变化,没想到还是原来那副样子。
她也不想想,她依旧是那副女扮男装的样子,欧阳春这么多年都没发现,又怎能分开月余便发现了?
于是只是将药给了欧阳春,一气之下封雨荼再度离开。
木讷僧人还等在原处,见她来,告诉她不妨再多些缓冲时间,于是封以图便跟在了木讷僧人身边。
不知多少年,封雨荼听闻了欧阳春效力朝廷之事。
木讷僧人早已言她出师,也早已不在身边。
封雨荼对他唯一的印象,便是一张人皮面具之下满脸褶皱的脸。
原来师父并不是出家人,一直以来都是易容打扮的。
于是一气之下,再无东侠,只有东君。
她自改名号,本以为欧阳春会来找她,可一等许多年,二人连面都不曾见过。
封雨荼觉得自己与欧阳春始终不过普通朋友,渐渐的想放弃了。
直到月余前,忽然接到师父的飞鸽传书,告诉她西侠欧阳春的踪迹。
本不想去,可这么多年单相思的感情驱动着她找到了欧阳春。
许久不见,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随便找个借口大打一场,缓解二人生疏的情分,再言其他。
没想到普一交手,欧阳春竟不似从前一般陪她演戏,而是放下手中兵器说什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封雨荼觉得欧阳春变了,变得不再是她认识的那个西侠,于是一气之下怒骂几句离开原地。
可心中始终不甘,于是悄悄跟了欧阳春一路,直到碰到了白晓笠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