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酒肉和尚的名头也就在蓝平有人知晓,比不得你白发毒女之名人尽皆知啊。”
锄恶坐在了娟书琴身边,一把抢过娟书琴手中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酒。
“好酒啊,好酒…”
丝毫不顾及形象的抬起右手擦擦嘴巴,嘴里不时念叨什么。
白晓笠起身与娟书琴换了个位置。
“你若喜欢,白发毒女的名号拿给你用。”
“锄恶,是你?”
娟书琴有些诧异。
悄悄凑到白晓笠耳边。
“你什么时候与少林寺关系这般好了?又是去少林寺拜山门,还认得这主持的大弟子。”
白晓笠闻言沉默下来。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娟书琴的记忆不知混在了哪里,有些事记得,有些事不记得。
好在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娟书琴看她不回话便冷哼一声不再追问。
“白发毒女?白施主,莫要这般说,贫僧是个出家人,且不论男女,哪里来的白发?”
白晓笠闻言转头看他一眼。
满是补丁的衣服,仔细看去倒是还有几分寺庙僧人所穿僧袍的模样。
时不时抬起手中酒壶灌一口酒。
“真不知道你这贫僧二字是如何说出口的,扶平大师见了你这幅样不知做何感想。”
锄恶闻言轻笑一声,不理会她。
白晓笠忽然起了些许玩心,左手动作去抢他右手酒壶。
锄恶的武功比上次见面更进一步,白晓笠连出十几招都没能夺到酒壶。
起了些许切磋的心思,左手捏起二指成剑,点向锄恶手腕。
锄恶见这一剑来势汹汹,抛起手中酒壶,单用右手抵住了白晓笠剑势。
不知怎的,白晓笠感觉锄恶的武功奇怪的很,就像是用剑打在棉花上,感觉刺不准。
二人手中动作,腿上也起了动作,不时轻踢酒壶让酒壶始终飞在半空。
再过十招,白晓笠找准机会,反手一剑逼开锄恶右掌,抓住了飞在空中的酒壶。
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左手,白晓笠停止了手中动作。
“何以不用两手?可是轻敌了?”
本就是打趣的一句话,谁知锄恶竟露出些许苦笑。
抬起左手,袖管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什么左手。
“健全之时打不过你,现下你我二人都是一只手,还是打不过你,锄恶心服口服。”
洒脱一笑,锄恶向白晓笠单手行礼。
“抱歉…”
白晓笠将手中酒壶递还给锄恶。
“是何人所为?”
锄恶接过酒壶,摇摇头。
“不知,那人一出手就是三十余枚暗器,师祖言那人名号为百器。”
锄恶低头看看身下的人群。
“若不是师祖,锄恶此生恐怕便无法报答白施主恩情了。”
白晓笠摇摇头。
“你若当我是朋友,报恩之类的话便不要再多言。”
当时自己狼狈逃窜,锄恶出手拦下扶善之举白晓笠一直记在心中。
“好啊,毒女,你来蓝平所为何事?可有我能帮忙的?”
“眼下便有一事要你相帮。”
白晓笠侧过头,将目光放在身下的人群上。
“何事?”
“此城的知县镇山河,想要见你一面,不知你意下如何?”
锄恶轻笑一声。
“我在蓝平已经呆了四月有余,民间对于此人的风评竟大多数都为好。”
话音落下,锄恶起身站在了横梁之上。
“也罢,既然你出言相邀,我便当做白喝他一壶酒,上门赔礼道歉便罢。”
白晓笠闻言恍然,怪不得镇山河会拿碎银让她买酒,也怪不得娟书琴会说那句万事俱备。
白晓笠也随之起身。
娟书琴一看事情已经办完,于是也准备起身。
刚刚二人谈话之际娟书琴有些无聊,随即拿出那支吹箭在手中把玩,此时她却忘记了手中事物,直直站起。
吹箭从竹节处滑落,惹得娟书琴轻叫一声。
白晓笠闪电般转头,见是吹箭掉落,于是倒立而下,脚尖勾住横梁将吹箭在半空中抓在手中。
白晓笠这一上一下动作太大,娟书琴给她精心扎好的头发散落些许,于是娟书琴上前帮她整理一头白发。
锄恶这时才看明白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由得暗笑一声。
目光放在白晓笠左手上,看到那支吹箭,立时便愣了一瞬。
“毒女,你手中事物从何而来?”
白晓笠转过头看了锄恶一眼。
随即将事情经过向锄恶道出。
“毒女,我现下便不随你一起去知县府邸了,明日锄恶必定登门拜访。”
话音落下,锄恶已然从房梁上跳下,径自走出酒馆。
许多喝酒的酒客慕然见锄恶从房梁上跳下,纷纷抬起了头。
白晓笠那扎眼的打扮已然也被众人看到。
许多人情不自禁发出些许低呼声。
“小笠?”
娟书琴上前抱住了白晓笠右臂。
她能看出来,白晓笠的情绪有些激动。
“书琴,我们跟上他。”
侧头望一眼娟书琴面孔,白晓笠也不再隐藏身形,径自带着娟书琴飞身落下,随后追上了锄恶离去的方向。
白晓笠心底不知该作何感想。
锄恶必定是认得这支吹箭的主人的,可听了她一番话却什么都不说,径自离去。
白晓笠心底也不愿怀疑这些朋友,可为了娟书琴身中的奇毒,也不得不做这等跟踪的举动。
锄恶的武功不如她,自然是被她轻而易举的跟了上来。
始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白晓笠二人行至一处周围尽是大院的街上。
明明是颇为繁华之地,却少有商户在这里摆摊,一路上连几个行人都不曾见到。
看见锄恶转身进入一座院落,白晓笠等了几瞬,随即径自跟了上去。
这户院落即使比起镇山河的知县府邸也大差不差。
一进门,院落中横七竖八倒下的花丛和装饰品表明不久前这里曾发生过什么。
还在思考是怎么回事,那边屋内锄恶已经从屋内天花板上窜出,径自往一个方向而去。
“锄恶!”
白晓笠大喝一声,锄恶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走进屋内,横七竖八的尸体,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白晓笠左右探看片刻,在一个年岁不满十岁的小女孩胸口,看到了一柄短刀。
“这是?”
娟书琴惊呼一声,那柄短刀好像东君封雨荼的短刀。
白晓笠左手攥起,随即松开。
抬手将小女孩惊恐瞪大的眼睛闭上。
抬头看看房顶的大洞。
闭上眼睛。
行凶之人潜伏在房顶,左掌破开天花板,反手持刀一刀格杀右边四人,再将短刀掷出插入这小女孩的胸口。
睁开眼睛,看了看右侧几人伤口。
可还是有些许疑惑,凭借封雨荼的武功,真的能做到如此干脆利落的杀人?
再者说,她不是受了伤?
会不会,是她那所谓的师父?
想到这里,白晓笠拉起娟书琴的手,跃上房顶。
找了几瞬锄恶离去的方向,随即跟了上去。
不论如何,自己还是先跟上去看个究竟。
飞跃屋顶之时,白晓笠全然没有发现,正下方正有人站在胡同中看着她。
“那边确定办妥了?”
影子现身而出,微微点头。
“白发妖女确定这几年都不会醒来吧。”
“教主放心,属下是找琴婆婆拿的药。”
“哼。”
笑面倡优一挥手中折扇。
“影子,若你所谓的这怪医的药不顶用,本教主这一番谋划可就看不到好戏了。”
影子不说话,默默站在笑面倡优身后。
“影子,你说,怡情公若是出手对付了他的亲外孙女,他得知后会作何感想?”
影子沉默几瞬。
“教主,属下不知。”
“你很快就知道了。”
收起手中折扇,看着白晓笠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
“要怪就怪怡情公自己,半截身子都入土了,还非要搞什么听雨阁。”
说到此处,笑面倡优忽然顿住。
“你若正面对上怡情公,有几分胜他的把握?”
影子思索片刻。
“不到三成。”
“哦?”
手中折扇再度张开。
“暗杀呢?”
“若是教主要属下去做,属下便会试一试,不过属下觉得暗杀反倒不如正面对上,暗杀的把握更低。”
“罢了。”
停顿片刻。
“你也赶过去吧,看好金银花,别让他一冲动将白发毒女给杀了。”
见身后影子没有动作,笑面倡优回头。
“怎的?”
“属下有一事不解。”
影子单膝跪地。
“起来说话,跟你说过,你我无须这样。”
影子站起。
“教主,属下不明白何以放着教宗不管,始终盯着个小小的白发毒女不放?”
笑面倡优嗤笑一声。
“你真的觉得所谓的复国能成功?你可有过能将后背托付为之的友人?”
影子低头不语。
“赦国都灭多少年了,分了五家,现下只剩下两家,真是痴人说梦。”
抬头看一眼天上高悬的明月。
“少林衡山和圣水教联盟之事定下来了?”
“是,收到情报,三派之主已经秘密见过面了。”
笑面倡优点点头。
“去吧,现下少林的矛盾没有挑起,圣水教和听雨阁之间的矛盾不能再半途而废。”
“是,属下明白。”
话音落下,影子消失在原地。
“复国,复国,可笑,可笑至极。”
“残琴,可听够了?”
轮椅的声音响起,半身残废的残琴缓缓出现在视线中。
“请教主恕罪,属下本是有事来报。”
笑面倡优抬手打断了残琴的话。
“今日这番话,若从你口中传出,影子自会去找你。”
言罢,径自转身离去。
“…是。”
待笑面倡优走后,残琴才抬起头,脸色复杂。
白晓笠一路疾驰。
锄恶所去的方向正是知县府邸。
一炷香的功夫后,白晓笠终于赶至。
场面一时混乱无比。
许多知县府邸的护卫都倒在地上。
锄恶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护在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身前。
而对面则是个面容粗犷之人,白晓笠看他有五十几岁的年纪。
待白晓笠二人落地,那人回头看她一眼。
“终于到了?真是慢啊!”
话音落下,闪电般冲向白晓笠。
他速度快的让白晓笠有些心惊。
浑身汗毛倒立,先是一把推开身边娟书琴,脚步一动,险险避开来人这一掌。
“呦?”
有些出乎意料的张口说一声,下一掌已经接踵而至。
“小心!”
锄恶大喝一声。
白晓笠已经拔出后腰木剑,一剑打在他的手肘上。
手臂上传来出乎意料的力道,手掌不禁偏离几分。
目光一寒,这一剑趁势刺向他的胸口。
那人目光愈发火热,左手肉掌不闪不避的抓住了白晓笠木剑。
鲜血渐渐从他手中流下。
白晓笠面具下的脸色有些难看,她竟拔不出她的剑。
“嘿嘿,有意思,有意思,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伤到我的。”
左手狠狠一握,白晓笠的木剑被他徒手拧成了麻花。
白晓笠大惊失色,闪身后退,终于抽出了半截木剑。
“别跑啊,再来啊,继续啊!”
他手上动作越来越快,白晓笠渐渐的有些跟不上他的速度。
“慢,太慢,太慢了,快一点,快一点!”
发现他竟将手上动作放慢几分等待自己,白晓笠心中气极了。
若是自己右手还能用,又怎会受这等屈辱?
她的左手不太灵活,剑法全靠出其不意的点和打,如今一照面木剑便被废了一半,纵使她剑法再怎么出其不意如今也使不出来。
锄恶忽然冲入场中,一拳打向他的后心。
那人回身一拳将锄恶打飞,再度转身,狠狠一拳打向白晓笠。
不行,挡不住。
这一拳的劲风让白晓笠心惊,急忙运起阴诀闪身躲避。
“你就只会躲吗?白发毒女,你就不会正面接我这一拳?”
白晓笠凭借自己改进的啸月步与那人不断周璇。
闻言冷哼一声。
“若我右臂健在,你今日岂能说出这话?”
那人闻言嗤笑一声。
“别说是你,就算是剑尛燮还活在世上,也不是老子的对手!”
“大言不惭。”
白晓笠冷喝一声,继续与他周璇。
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她的步法本就是为了迎合剑法而改,如今剑法使不出来,自己迟早会落败。
娟书琴自打白晓笠提及自己右臂之时,脑海中便不时回想起几幅画面。
是自己一掌狠狠打在她右臂之上的画面。
是假的吧?
体内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真的,就是你干的。”
不是我。
“就是你!”
“不是我!”
捂着头蹲在地上。
好机会!
那人双掌平推,强横的内力将白晓笠逼退几分,一拳打向娟书琴头顶。
白晓笠脚下突然加速,藏了半分力的啸月步须臾之间让她挡在了娟书琴身前。
“你接不了,快退!”
小青在脑海中大喝。
“我接的了!”
左手半截木剑忽然反手握住,强行打在那人飞速而来的拳头之上。
闷哼一声,白晓笠嘴角溢出鲜血,连带着娟书琴被打倒在地。
“听雨阁金银花,阁主之命你可是忘了?”
还在向前冲的金银花顿住脚步。
冷哼一声,脚步一跺地面,飞起一块石子,瞬间打向那白发白须的老人,随即径自转身离开此处。
听雨阁,金银花。
白晓笠用半截木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爬起来。
金银花临走之时还要出手杀了那老人,那老人必定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