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他们为什么杀你?”
白晓笠跌跌撞撞走至那老人身边,伸出左手探他脉象。
老人家哆嗦着嘴,已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师父?”
许是几人搞出的动静太大,封雨荼苍白着脸手持短刀从屋内走了出来。
看到白晓笠身旁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家,封雨荼惊呼出声。
白晓笠闻言心头狠狠一沉。
她救不了这老人,这老人被刚才那一枚石子击穿了脏腑,别说是她,神仙都救不回来。
伸出左手拽住老人胸口衣襟,强行运起阴诀。
“看着我,看着我!”
在阴寒内力的影响下,老者的瞳孔聚焦于白晓笠脸上的面具。
白晓笠心中微微一喜。
“江湖血可是出自你手?情人泪何解?”
老者张张嘴,只能略微发出“啊啊”的声音。
白晓笠没有注意到,随着刚才的打斗,一直挂在脖子上的身份牌子再度跳出了胸口衣襟。
老者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之物,费力抬起手想要触碰白晓笠。
白晓笠不知他要做什么。
也不敢轻易放手,这老者奄奄一息,随时都会死去。
索性不去管他动作,继续低喝出声。
“情人泪何解?告诉我!”
老者抬起的手终于碰到了她的身份牌子,看了两眼,忽然激动的连连咳嗽。
用力捶打自己的胸口,似乎在让白晓笠去看。
顾不得许多,老者的脉象越来越微弱了。
白晓笠立时将他平放在地,伸出左手从他胸口衣襟摸出一枚事物。
老者似乎如愿以偿,眼看就要眼睛一闭断了气。
白晓笠忽然伸手将他从地上拽起。
“我已经按你的意思做了,告诉我,情人泪何解?”
白晓笠的声音很大,刚想走过去的娟书琴被她的声音吓到了。
那老者再度清醒几分,张张嘴。
抬起手,指指她的面门,手臂无力落下,就此没了生息。
“情人泪何解?”
白晓笠还在徒劳的大喊。
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找到了些许头绪。
这看老者明显是知道些什么的,可她就只能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情人泪无解。
无解。
无解。
无解。
像是一道魔咒,无解二字徘徊在白晓笠的脑海中。
她该怎么办?每天只能看着爱人记忆混乱却什么都做不到。
她还能瞒多久?甚至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句话不对惹得娟书琴胡思乱想。
好不容易有个知情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什么都做不好。
结拜兄妹的仇,到现在没有报。
母亲下落不明,她找都找不到。
娟书琴身中奇毒,她也解不了。
白晓笠还是头一次感觉有些心灰意冷。
小时候,她想着,自己练好了武功,无论在哪都能过得很好。
可现在,她的武功没落下,也比小时候不知强了多少,可她只感觉累得很,只想要好好睡一觉。
“小笠…他,他已经死了。”
恍然回神,只见娟书琴正瑟缩着身体轻轻的晃动她的左臂。
书琴怎么了?她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变了?
这是怎么了?
白晓笠忽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片黑,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一段对话。
“先生,我这小友真无大碍吗?”
好像是欧阳春的声音。
“西侠尽管放心,老夫的医术你还不了解?你这小朋友就是急火攻心,导致染上了些许风寒,决无大碍。”
怎么可能?
白晓笠立时便想出声反驳。
自打她学习了阳诀之后,自小有些体弱的她都不知道风寒是什么感觉。
更别提她阴诀也已修习了一年多的时间,她已经许久不曾感觉到冷热了。
想要睁开眼,却感觉自己的眼皮很沉,睁不开。
罢了,随他去说吧。
本想不欲理会,却听到了娟书琴急切的话语。
“先生,这都两天了,风寒怎会让人昏迷不醒?”
后续的话,白晓笠没有再听。
她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始终做不到。
就这么一直睁眼,睁眼,某一刻,突然睁开了眼睛。
浑身的疲惫像是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映入眼帘的就是娟书琴哭泣的脸。
“哭什么。”
轻微的声音从白晓笠口中发出,娟书琴看向白晓笠,发现她已经醒了。
“你…”
娟书琴忽然趴在了她的身上大哭起来。
心中暗叹一口气,白晓笠默默运转阴诀刺激自己的身体。
她确实病了,也知道这般不好。
可为了安抚娟书琴,用阴寒内功刺激着自己全身,白晓笠身上的疲惫退的比来时还快。
“书琴,我们明天就动身离开这里吧。”
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白晓笠也不知今后该如何。
她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里她又一次见证了自己的无力,见证了自己的无能。
“可是,大夫说你要好好养身子,还是过几天再走吧。”
“我无碍,明日就动身。”
说话之时,已经从床上半坐而起,将娟书琴拥入怀中。
第二日,白晓笠被娟书琴牵着右手往城门处走去。
她的左手上拿着一枚令牌。
镇山河言这是她昏迷之时抓在手中之物。
白晓笠走在路上左右翻看手中事物。
正面,大大的听雨二字。
背面,只有一个医字。
昨夜锄恶与她夜谈之时,白晓笠也知道了他与这老人的关系。
那日,出手救他的是少林老祖,而给他截肢治伤的,则是这位老人。
至于那支吹箭,这老人家有一门独门暗器,他的腰间常挂一根箫,对敌之时,也会以内力驱动箫管中的暗器打个出其不意。
这一切,都表明这是有心人在操控蓝平城的整个事件,可白晓笠对这一切都毫无头绪。
她来蓝平不过为了看看欧阳春的身体,她都不知为何会被那有心人当做一枚棋子随意摆布。
至于听雨二字,白晓笠没有想太多。
身份牌子上的听雨二字她早已明白,圣水教四殿主门下共有十二旗,四位殿主各领三旗。
其中之二,还是圣子与圣女亲自培养的力量,一旗名为望风,另一旗名为听雨。
收起手中身份令牌,白晓笠暗暗思索,这老者该真的是听雨阁中人了。
可惜她不曾见过其他的身份令牌,也不知道这老者在听雨阁地位如何。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总结近期遇到的一些事,不知不觉间已走到了城门口。
“你说,西侠和东君在一起了吗?”
娟书琴又恢复到了往日那副毫无愁绪的模样。
这个状态的娟书琴也让白晓笠微微心安,她还深深的记得她昏迷之前娟书琴看她的古怪眼神。
“东君前辈没有走,西侠前辈没有说,在我看来,二人就是心照不宣了吧。”
侧过头看看娟书琴的面孔,左手挥动,替她将落在头发上的一枚落叶摘下。
折扇展开的声音响起。
“好一幅美如画的场景,人都说,英雄配美人,乃是天作之合,那在在下看来,白发毒女与小妖女这一对,就是地造之和了。”
白晓笠转过头。
城门处近日也终于没了那人山人海的景象。
正门前,正中间,一道身影立在中间。
此人不胖不瘦,可说正好,不高不矮,也可说正好。
他的脸上戴了一副戏子才会戴的笑面面具,手中一把折扇展开。
“何以拦我二人?”
白晓笠上前一步,将娟书琴挡在身后。
这笑面倡优好像不会武功,至少,白晓笠没从他身上看出练武的痕迹。
“并非拦你,只是和你做个交易。”
白晓笠摇摇头。
“我不认得你,也不会和你做交易。”
话音落下,就想带着娟书琴离去。
三人擦肩而过,白晓笠不曾回头。
折扇收起,笑面倡优转过身。
“在下复活教当今教主,白发毒女,现下可有兴趣了?”
身后的脚步声果然顿住,笑面倡优转过身。
“说。”
低笑一声,笑面倡优再度张开手中折扇。
“白发毒女,你是想找情人泪的解药吧?为了这位小妖女?”
白晓笠忽然想起,扶平曾言那日追杀龙行天之人好像就是自称什么复活教的。
原来是你。
笑面倡优忽然感受到浓烈的杀气,激的他后背汗毛竖起。
可越是这样,他越兴奋。
缓缓踱步至白晓笠身后,就要伸手覆住她的肩膀。
手忽然被大力震开,阴阳诀已经运转,白晓笠忍住拔剑杀人的冲动转过身。
“为何害她?”
“好玩罢了。”
笑面倡优不再接近,而是立在原地。
“我喜欢看到乱的样子,所以就安排人那么做了。”
笑面倡优口中说出的话平静无比,但听在白晓笠耳中只余疯狂。
左手已经触到木剑剑柄。
白晓笠的声音冰冷无比。
“你就不怕,我觉得好玩现在就杀了你?”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笑面倡优内心激动无比。
白晓笠从不轻言杀人,可他偏偏喜欢把她逼成这副模样。
“白发毒女,你也见识过我手下有多少能人,你可斗得过他们?”
“你杀了我,你和小妖女可能逃得过他们追杀?”
“你可还想帮你身旁那位小妖女解毒?”
这三问,如同三柄大锤狠狠敲在白晓笠心头。
她斗不过。
她逃不过。
她解不了。
“说说你的要求吧。”
心中再度涌上些许心灰意冷,白晓笠对这里只余厌烦。
“那个金银花,也是我的手下,可我看他不顺眼,你去杀掉他。”
笑面倡优背在身后的左手微微颤抖。
她屈服了,认识这么久,她第一次屈服给自己了。
“你明知道,我斗不过他。”
白晓笠双目有些无神,她不知现下想要找到情人泪的解药还有什么办法。
她只能合作,只能按照笑面倡优说的办。
可她内心是不贫的,可为了娟书琴,她愿意忍下这股不贫。
“那是你的事,本教主只看结果,用金银花的人头,换情人泪的解药。”
将手中折扇扔给白晓笠,随即径自转身离去。
“扇子上有他所有可能藏身之处,你一处一处去找,待你杀了他,本教主自会知晓。”
紧了紧手中折扇,随即无力垂落。
明知这人就是设计一切的幕后黑手,却不能动手,白晓笠有些感到委屈。
可只要能将娟书琴治好,她便将这委屈受了又如何?
笑面倡优行至拐角,影子不知何时现身于身后。
“教主,何以这么开心?”
“你自然不懂。”
没人比他更了解白晓笠,可她今天为了旁人向自己屈服了。
果然,人是不能有软肋的。
“教主,下次不可单独面见她了。”
“哦?”
听到笑面倡优的疑问,影子很严肃的解答。
“白发毒女自打与龙行天大战一场后,剑法还在不断精进,日前她竟挡下了金银花一拳。”
笑面倡优顿住脚步。
“你的意思,是她真能杀了金银花?”
影子思索片刻,给了肯定的答复。
“若她那剑法完善过后,属下觉得二人可分五五。”
“那不是更好玩了?金银花比起你如何?”
脚步再起,影子思索片刻。
“三十招,属下可拿他人头。”
“嗯。”
笑面倡优点点头。
“还不够…百器可回来了?”
“他受了渡厄真君一掌,已经回来了,只是卧床不起。”
笑面倡优突发奇想。
“若换成你呢?”
“属下不如,据属下所知,渡厄真君能胜过怡情公。”
“不够啊,不够。”
忽然转身,面具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影子。
“想办法,再逼她一把。”
转身,继续大步而行。
“去找到龙行天,就说我愿与他结盟。”
“…是。”
影子有些犹豫答话。
“莫要急,迟早有一天,让你正面击败她。”
“多谢教主!”
影子大喝一声,飞身离去。
白晓笠呆愣在原地,直到一旁的娟书琴嘴里嘟囔什么她才回神。
忽然想起些什么,连忙转头去看她脸色。
“书琴,我…”
娟书琴茫然转过头。
“怎的?”
她的手中拿着一本画本,有些茫然的看着白晓笠。
白晓笠一愣。
“刚才之事,你没听见?”
“没有啊,那人不是你的朋友?你们两说事,我便自己看画本了。”
白晓笠再度沉默。
自她醒后,娟书琴总是这样,时不时走神。
白晓笠怕她胡思乱想,于是给她买了很多画本看。
也亏的这画本,娟书琴没有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咱们走吧。”
不欲再多说什么,拉着娟书琴往城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