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也会…找帮手了?”
金银花半跪在地,露出几分古怪的笑容。
白晓笠冷哼一声。
“你想不到的多的是,我那一剑你可想到了?”
连她自己都想不到一个正反手的差距会如此之大,更别说金银花了。
“确实是…没想到,确实…没想到啊!”
金银花忽然运转内力,强行将娟书琴震开。
手中的剑下意识就要松开。
“书琴,用剑之人,要牢牢的抓住自己手中的剑。”
白晓笠的手覆盖在她的手上,让娟书琴就要松开的手握紧了剑柄。
心中涌起一抹奇怪的感觉。
眼前闪过一幅画面。
是自己小时候?
是在做什么?
自己好像很不耐烦的握着一个比她小几岁女孩子的手,在说着什么。
那女孩子是谁?
娟书琴努力的看,看到的却始终是一片迷雾。
“啊!”
仰天大喝,内力再度爆发,震得二人倒飞而出。
娟书琴手中紧紧抓着长剑,从金银花体内拔了出来。
“好疼,好疼啊!”
金银花半跪在地上,慢慢的转过身。
知道他是最后一招了,白晓笠挡在了娟书琴身前。
她的半截断剑被她扔掉了,如今只能靠空手接招。
那些被自己残忍杀掉的人,是不是也是这般感觉?
金银花渐渐站起,冲着白晓笠狞笑。
眼中的恶鬼面具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些曾经死在他手上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我是金银花,江湖人称我为刽子手。
来找我报仇?
“哈哈哈哈,那就来吧!”
眼前的画面不断变换,金银花脚步一点地面冲向了白晓笠。
之所以被称为刽子手,是因为他杀人只看心情。
心情好了,杀个江湖人玩玩。
心情不好,杀个普通人玩玩。
双掌自胸前平推而出,白晓笠目光一寒,左手捏起二指成剑,不闪不避点向金银花双掌中间。
两股阳性内力碰撞在一起,金银花大喊一声,往前一步,逼得白晓笠双脚在地上摩擦后退。
他是刽子手,在这边境周围称霸十余年。
他武艺高强,什么天下第一龙行天,什么少林衡山掌门,他统统不会看在眼中。
无人能治,无人可治,那些自诩正义之士见了他会吓得撒腿就跑。
金银花还在向前,白晓笠的内力不如他深厚,被逼得不住后退。
可身后还有娟书琴,不能再退了。
强行将经脉逆转,本想运起阴诀,却不知为何内力又变成了阴阳平衡的状态。
可再度有了新的感悟,阴阳平衡止住了她不断后退的身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白晓笠眼中闪过几丝兴奋。
二指向前寸进,金银花被她逼退了一步。
自己不成了,内力后继无力了。
不论如何,白发毒女胜了。
金银花张口哈哈大笑,身形不住后退。
他在年轻之时,喝醉了酒,遇到了一个人。
是一个中年人,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双手背在身后向前走。
金银花没多想,露出一丝戏谑的笑。
蝼蚁之辈,死就死了。
隔空一掌打向那人。
可他自己反而倒飞而出,被一股大力袭在胸口。
几瞬后,费力用胳膊支撑着自己爬起来,看到了刚才的中年人。
还是那副样子,依旧背着手。
他怎么伤到自己的,金银花想不明白。
“你就是刽子手?我就是来找你的。”
“你是谁,我不服!”
他怎会服气?他连怎么受伤的都不知道。
“你可以叫我怡情公,以后,你就是我听雨阁门人。”
扔下一个包袱,中年人转身就走。
“不服气,什么时候能打赢老子,老子就让你走。”
话音落下,怡情公的身影消失。
龟壳神功。
这就是龟壳神功。
哈哈。
金银花并没有什么旁的感觉,他从此换上了僧袍,戴上了人皮面具,做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听雨阁门人。
他每年都会找到怡情公,每次都是只出一招,然后被自己的内力重伤。
直到某一天,一个戴着笑面面具之人找到了他。
“你就是刽子手?”
不过一个戏子打扮之人,金银花只感觉可笑。
这么多年被怡情公磨砺,金银花早就没了以前的脾气。
可那笑面倡优身后突然窜出一人,仅仅两招便将他打的后退不止。
“刽子手,你可还记得杀人的感觉?”
就像是一道魔咒,徘徊在金银花的脑海中。
怎会忘?怎么会忘?
看着旁人在手中挣扎,看着他们惊恐的大叫,看着他们连连后退的样子。
莫名的满足感涌上心头。
“叛出听雨阁,加入复活教,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你还是那个刽子手。”
金银花同意了,脱掉了僧袍,摘下了人皮面具。
刽子手从此回来了。
双掌无力落下,内功后继无力。
金银花无力跌坐在地。
白晓笠二指急促点向他的眉心。
似是察觉出了他无力反抗。
心思如闪电般过,白晓笠猛的止住了势头。
收发自如,谈何容易,白晓笠面具下的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她这一剑收的太急,她被她自己的内力伤到了。
咳嗽两声,白晓笠行至他的面前。
“可还有话说?”
金银花费力抬起头。
忽然露出古怪的笑容。
怡情公并非传言那般恐怖,他其实是个一心向善之人。
面前的白发毒女,是他的亲外孙女,不愧是一家人,不愧是一家人。
可我金银花是个坏人,我天生就坏。
白发毒女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你…还在这里…纠缠于我…”
忽然咳出几口血,金银花意识有些模糊。
抬起头,看见了影子,原来他一直都在。
自己,要不要再搞的乱些?
抬起头,看到了白晓笠平静的眼神。
本要涌出嘴的话,止住了。
多谢你,还要听听我有没有什么遗言了。
“你的…父亲…龙行天…荡寇边境…大营…”
你说什么?
金银花的声音越来越弱了,白晓笠将他平放下,耳朵贴近他。
“你…父亲…边境大营…小妖女…知道…”
圣水教的江墨淑几日前进城,来做什么?
用脚想他都知道。
本想让白发毒女知道一切,可他说不出来了。
眼睁睁的看着影子飞身而去。
“我…死…埋进…土里…莫要…曝尸…”
头一歪,金银花断气了。
白晓笠有些难以想象。
边境大营?父亲?
龙行天?娟书琴?
金银花想说什么?
可他已经死了,无论他生前如何风光,也是生前之事了。
身后事,托付给了自己,让他不要曝尸荒野。
白晓笠思索片刻,合起了他没闭上的双眼。
“书琴,过来帮帮我,把他葬了吧。”
“啊,好!”
娟书琴还沉浸在喜悦中。
她真的能帮到白晓笠,她很开心。
正自沉浸在喜悦中,忽然听到了白晓笠的咳嗽声。
“你怎的了?”
就要上去看她情况,却被白晓笠一把推开。
“小心!”
“哆哆”两声。
娟书琴连忙侧头看去,地上插着两枚暗器。
白晓笠已经空手与边境四鬼斗在一起。
“白发毒女,可算让我逮到了,今日必定要你赔命。”
白晓笠只余冷笑声。
大哥若知道,你们几人会趁人不备行这小人行径会做何感想?
可她不会去说,白晓笠心底认定了,若这几人真能杀了自己那便死在这里。
就像金银花所想,白发毒女没了剑,武功废一半。
白晓笠很依赖她的木剑。
木剑比之普通长剑轻,很合她的手。
可边境四鬼忘记了,白晓笠还是毒医五惊鸿的弟子。
手中捏起四枚银针,就这样以一对四不落下风。
察觉到了娟书琴想要帮忙的意思。
“莫要过来,看着便好。”
白晓笠的喝声让娟书琴止住脚步。
柳风栩的死也有娟书琴一部分原因。
可白晓笠如今已经不愿再将她卷进来。
无论如何,我替她扛下了。
手中银针挥动,逼得四人步步后退。
越打越是力竭,可白晓笠眼底是掩饰不住的嘲讽。
边境四鬼直到此时才终于明白,自己四人与白晓笠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使长棍之人越来越气。
他最恨的不是白晓笠害死了柳风栩。
他还曾被白晓笠阻拦过多次,每次他都是首当其冲,每次都要靠兄弟救,脸都丢尽了。
再一次被打翻在地,他将目光看向了白晓笠。
心底的怨恨再也藏不住,将手中长棍掷出,扔向了娟书琴的面门。
这一棍当然入不了娟书琴的眼,也只是挥剑格向一旁。
可真正恶毒的还在后边,涂满剧毒的暗器藏在夜色中。
娟书琴毫无察觉,白晓笠却察觉到了。
拼着被人在肩膀上打了一掌,猛的将娟书琴扑倒在地。
娟书琴只感觉脑袋一痛,便赶忙帮着白晓笠爬起。
白晓笠左掌一拍地面,内力震飞了那枚暗器。
“你自己也来试试!”
掷出暗器,他只来得及说一声不,就感觉胸口一痛。
随即剧痛涌上全身,握着喉咙发出“咯咯”的声音。
随即呕出几口黑血,就此没了生息。
白晓笠只感觉怒气散不下去。
何其恶毒?
“有什么事冲我来,向不知情的人下手算什么本事。”
怒意爆发出来,声音如同寒冰一般,令人闻之色变。
白晓笠的头发散开了,披散下来的一头白发迎风飘荡。
“白发毒女,你竟然杀我兄弟!”
三人大喝一声,不要命的向白晓笠冲了过来。
“宵小之辈,死不足惜。”
白晓笠的声音愈发冷,终于不再留手,全力出手。
“愚蠢,愚蠢,本是名义正当的寻仇,非要带些个人情绪在内。”
笑面倡优立于不远处的高大树木上,不时评头论足。
“教主,看来还要另寻目标。”
除了影子,还有百器也跟在笑面倡优身边。
“你懂个屁。”
除了在影子面前,笑面倡优总是那副不着调的模样。
“白发毒女是不会杀了剩下三人的,你若不信,跟本教主打个赌?”
百器其实是很佩服笑面倡优的。
虽然他装作毫无正形的样子,可真的不着调之人能让影子这等人物跟随?
他百器是当年神偷门的四大神盗之首,可他在影子手上也过不了五十招。
“教主既有雅兴,属下愿意一赌,只是,若属下胜了,还请教主能多多信任属下。”
笑面倡优收起了那副不着调的样子。
“要多信任?”
“无须与影子大哥相提并论,只求教主有事能想到属下。”
“呵。”
笑面倡优冷喝一声。
“一会,待白发毒女放这三人离去,你去将这三人杀掉,用银针。”
百器一喜。
“属下明白。”
笑面倡优盯着百器看了几瞬,直到白晓笠冷冷的一声“滚”震慑林间。
“荡寇城,影子不必去了,你去,见机行事,别忘记目标是什么。”
“属下多谢教主。”
笑面倡优能感觉到百器的激动,冷笑一声,不再多言。
随着仅剩的三鬼相继搀扶而去,百器一抱拳没了身影。
呆在原地的白晓笠只感觉悲哀。
这几人,连兄弟的尸体都不收。
她三番五次放过这几人,不过是因为柳风栩罢了。
可她没想到,这几人竟是这等卑鄙小人。
可她一想起柳风栩,就下不去手。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变了许多,可她还是那个犹犹豫豫的她。
用娟书琴的话来说,她太天真。
没有人能舍弃自己的过去,她白晓笠也不能。
她痛恨她自己,她是个无能的人。
心中暗骂自己几句,走到娟书琴身边,将她拉了起来。
“可还好?”
随着娟书琴起身,一封手书落在地上。
白晓笠俯身捡起,打开看。
随即瞳孔猛的一缩,不可置信的看向娟书琴。
“书琴,为何不与我说?”
看着白晓笠手上的手书,娟书琴心头猛的一跳。
她忘记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她一直觉得如今的龙行天已经掀不起什么大乱子了,可看到白晓笠如今的眼神,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我…我…”
娟书琴语无伦次,不敢直言她没当回事。
白晓笠右拳狠狠一握,随即闭眼深吸一口气。
“书琴,告诉我,这情报,多久了?”
娟书琴正待答话,身后已经传来声音。
“五天前,你与金银花交手那一天。”
白晓笠转身,笑面倡优身后还站着一人。
是个高大男子,全身被黑袍兜帽笼罩。
“解药呢?”
笑面倡优一笑。
“你放心,我可不像某些人,表面一套想法,背后一套想法。”
言罢,拿出一个小玉瓶,丢给了白晓笠。
还在原地想说什么,白晓笠已经一句滚说出口。
“呵。”
你果然还是这般啊。
罢了。
转身,带着影子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