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华清每日日记》:
“3月20日,陆机入住宁王府,非常可疑。长老命令我每天跟他形影不离,为求谨慎开始记下日记,记录每日细节。一定要找出这小子在打什么鬼算盘。
3月21日,享乐。
3月22日,享乐。
3月23日,享乐。
3月24日,陆机啊陆机!你怎么能如此堕落?你难道不是潜入宁王府内寻找证据的吗?为什么连着好几天了都只是寻欢作乐?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必须赶紧给我行动起来!
3月25日,享乐。
3月26日,享乐。”
“?????”
天魔道长老愤怒地将日记砸在甄华清的脸上,怒斥道:“连着这么多天,你就记下这么点破玩意?”
甄华清被砸得面目生疼,委屈巴巴地说道:“可、可是长老……这小子自从入住以来,一直老实安分,除非宁王邀他赴宴,不然从来不去任何地方。一直在房间里老老实实修炼,我实在无可禀告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是他一直待在房里,也该有些奇怪的地方,你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从第一天讲起!”
“呃……”
——
第一天。
陆机起身洗漱。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紧紧跟在身边的甄华清,问:
“我洗澡换衣服上厕所你都要跟着?”
甄华清理直气壮说道:“长老让我跟你形影不离。”
“那我可开始了?”
“你就当我不存在就行!我我我我我我会仔细看清楚的!你别想搞什么小动作!”
……连他上厕所时都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应该没问题吧?
甄华清心想。
——
第二天。
陆机掏出传音符。
甄华清立刻如临大敌,神识外放,死死盯着陆机的一举一动,但凡陆机敢说点奇怪的话就立刻要将陆机拿下。
陆机微微一笑,在传音符上写道:
“韩霖道友:
多年不见,道友可还安好?听闻道友在武陵城英杰会大比中勇夺第一,祝贺道友。来日若得闲暇,你我切磋一番可好?”
……只是惯常与朋友交流感情,应该没问题吧?
甄华清心想。
——
第三天。
陆机在应宁王之邀前去赴宴时,偶然路过一株松树,立定入神,蹲下身去。
甄华清瞪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早听说这小子阵法造诣通神,只要敢露出一点刻画阵法的迹象,也立刻要将他拿下!
然而陆机只是在松树前唏嘘了一会,感叹两句“这树还是我当年来宁王府做客时种下的,没想到现在都这么大了”,之后再无其他任何动作,老老实实赴宴享乐。
……看看松树有感而发,应该没问题吧?
甄华清心想。
——
之后第四五六七天,虽然也不敢说陆机完全正常,但那些疑点哪怕魔道中人听来都会觉得是不是自己过于疑神疑鬼。
总之就是,陆机非常正常,非常老实。
甚至在连着一星期的宴会上,与宁王之间都没了那种莫名其妙的加密通话,而是极其稀松平常的嘘寒问暖,聊天谈笑,找不出一丝一毫的问题。
“不应该啊?”
天魔道长老抓着头发,显然搞不清陆机的套路,满脸纠结:“难道他真是来送死的?”
甄华清也十分苦恼,弱弱说了一句:“我觉得不可能。”
“废话!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证据呢!你有什么决定性的证据吗!”
“呃……宁王一直没杀这小子算不算?”
“蠢货!老早之前不是就说了吗!这小子不能杀!尤其是他现在这么守规矩,连一点借机发飙的借口都不给,怎么杀!”
——但我们魔道杀人什么时候要过借口了?
甄华清欲言又止,看着发怒的长老,终究没敢说出自己心底感到最奇怪的这点。
一老一小之间大眼瞪小眼,终归还是拿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办法。
玄道宗长老明知宁王府里有魔修,但苦于没有证据,就是不能动手。
天魔道长老明知陆机小子有问题,但苦于没有证据,也是不能动手。
不知不觉间,双方之间的立场居然调换了过来。
“算了,这小子有问题也好没问题也罢,要是在他身上太过费神,反而耽误正事。”
天魔道长老叹了口气,“你就继续这样监视他,若他真有问题,总归是会露出马脚的。哦,还有——你‘那个任务’完成得怎么样?”
甄华清脸色一红,声音变小,蚊呐道:
“几乎没有进展。”
“咦?这可奇怪了,这小子我听说他还未开过荤,年纪轻轻,正该是气血旺盛的时候。你也算是有几分姿色,竟然没能诱住他?”
“他、他……我……我……我这段时间确实在故意勾、勾……他,但他却!”
羞意散去,便成一种无尽的恼火:
“他该占的便宜一分钱没有少占!手脚不老实,嘴上口花花,我全身上下就没哪里没被他糟蹋过!但是!”
“最后最关键的那步,他就是不动!”
咦?
这下,天魔道长老心中才真的涌现出一股深沉的不安。
陆机之前的所有行为都还“尚属正常”,但如此般,却确实太反常了。
他若不好此道,那么应该身守正气,男女授受不亲,连一点便宜都不会占。
可若说他好此道,偏偏就是最后一步不走?哪有这种道理?
“他拒绝你时是怎么说的?”
“他说‘我是个好人,我们不合适’!”
“那他为啥占你便宜?”
“他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那,就算没走最后一步好了,其他地方他有动过你吗?”
“都没有!”
行。
果然有问题。
天魔道长老来精神了。
他吩咐道:“既然如此,那这个计划取消,你也别再让他多占便宜了。对他的监视要继续,而且要再提高警戒心,你的日记接着写,无论巨细的事情都得记录下来!”
“……属下不解,请长老明示。”
“此子所图非小。”
长老冷哼一声,道:“想来,他确实是那种不好此道的正人君子,占你便宜的那副模样,只是为了麻痹你激怒你,乱你心境,好让他逮住空隙。并非是他的真实面目。如若不然,大大方方走那一步就是了。恐怕是他心中那让人作呕的道德洁癖,让他在你这‘脏女人’身上无法走出那最后一步。
露馅了啊,小子,你果然不是那种无所谓正邪之分的‘修士’,而是隐忍蛰伏,欲要将我等魔修一网打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卫道者’。”
天魔道长老的这番推断,不能说正中红心,只能说南辕北辙。
此刻,陆机在房间中泰然安坐,望着天上皎皎月色,大肆嘲笑魔道这群家伙果然是一个赛一个的蠢货。
“连着忙活了七天,现在局已经完全布好咯。”
他捏着一枚棋子,猛地拍在了桌面上。
“大戏开场了,魔修们。”
那棋,赫然是一枚红色的“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