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神?”
玄履闻言,心中又是一惊。
难道说,这世上真有神只?
一个女子娇媚的声音传来。
“滋味不错。这么多的鲜血,倒是难为你了。”
那男子低沉有力的声音再度传来。
“狐神大人若是还有何要求,尽管吩咐在下便是。”
“嘻嘻,我玩儿累了,要歇上一歇。等我需要你的时候,会在你的梦中唤你的。”
“是。”
玄履听了这莫名其妙的对话,更是摸不着头脑。
鲜血……哪儿来的鲜血?
玄履突然想起那一车的囚犯来。
“各方国……准备一百人牲……”
后厦使臣的话语犹在耳畔。
难道说,后厦王要各方国祭祀人牲,就是为这个?
这么说来,矮洞那边,和那所谓狐神大人对话的,不就是后厦王了?
玄履正沉浸在思考之中,却突然注意到阿莘脸上满是惊恐。
玄履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一条长长的尾巴勒住了自己的脖子,拼命将自己拖拽到矮洞里面。
“快走!”
玄履心知不妙,连忙对阿莘说道。
阿莘犹豫了片刻,仓皇失措地逃出了宗庙。
玄履就这样,一下子被拖进了矮洞那边的石室中。
石室中漆黑一片,玄履的双眼还未适应,什么也看不见。
只觉得喉咙被人一把捏住,后背狠狠地抵在了墙上。
“说!你都听到些什么?”
后厦王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
“我什么也不知道……”
玄履着急忙慌地辩解道。
“还敢狡辩!大半夜的,在这宗庙之中鬼鬼祟祟,谁派你来的?”
后厦王神色狠戾。
“我……我迷路了,找不到行馆的位置,刚好路过这里,便好奇进来看看,谁知就……”
“行馆?你是……哪个方国的人?”
“我……我是玄熵的……护卫,护送玄熵王来此,向后厦王上缴岁贡。”
玄履编了个借口,隐瞒了自己玄熵王子的身份。
“玄熵护卫?”
后厦王半信半疑,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玄履感觉到呼吸困难,有些头晕目眩,但除了一口咬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便不肯再多说半个字。
后厦王心中暗暗思忖。
明日宴饮在即,若是此时杀掉玄熵王的护卫,难免打草惊蛇,使玄熵王有所警觉,倒不如暂时放他一马。
桎梏在脖颈处的力道松了下来。
后厦王冷哼一声。
“快滚吧!”
玄履听了这话,侥幸捡回一条性命,连忙从矮洞处出去,往行馆方向跑去。
“嘻嘻,你被他骗了。”
九尾灵狐娇媚的声音,在后厦王身后响起。
“他可不是什么玄熵护卫……他呀,是玄熵二王子。”
后厦王听了,心中不以为意。
“就是那个不成气候的玄熵庶子?”
“嗯,就是他。你……可得提防着他些……”
九尾灵狐的声音,带着一丝深意。
“横竖他们都在斟寻城中,要对付他们,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么?”
后厦王胸有成竹,胜券在握。
“好了,该说的话我也说了。我乏了,你先回去吧。”
“是。”
玄履从宗庙中脱身出来,一路惴惴不安,终于跑回行馆歇息处,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连忙又将房门锁好。
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玄履还有些后怕。
那浓烈的血腥气息,那条缠住自己的毛茸茸的尾巴……
玄履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你半夜去了哪里?”
玄履一抬头,正迎上玄熵王严厉的目光。
“不是都告诉过你,在这里要谨言慎行,可比不得在毫,可以任由着你胡闹。”
玄熵王以为玄履耐不住寂寞,又偷偷跑到斟寻城中去寻开心了。
“父王,孩儿有话要同您讲。”
玄履神秘兮兮地将玄熵王拉到一边。
“您一定以为,孩儿是在胡言乱语……”
玄履将刚刚在后厦宗庙中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玄熵王。
“这……”
玄熵王满是狐疑,望向玄履。
“你的意思,后厦宫中藏着狐妖?那后厦王,还将各方国送上的人牲,献给那狐妖作为祭祀?”
“这是孩儿亲耳听到的,只是密室之中太过黑暗,孩儿……没能看清那男子的面容。”
“好,为父知道了。你先休息吧。”
玄熵王安抚着惊魂未定的玄履。
玄履爬上床榻,刚刚发生的事让他又惊又累,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玄熵王看着玄履熟睡的脸庞,却是满脸忧愁之色。
如果真如玄履所说,后厦王与九尾狐的事情被玄履撞见,那后厦……会这么容易放过玄熵吗?
翌日一早,洪亮的钟声敲响,传遍斟寻宫中各个角落。
玄熵王和玄履,在宫娥的服侍下起床宽衣,又匆匆用过早膳,便向正中的大殿走去。
玄履跟在玄熵王身后,走上镶嵌有玉石板装饰的长长台阶。
只见殿中雕梁画栋,巨大的立柱上镶嵌着琳琅的珍宝玉石,将宫殿装饰得华美异常。
殿中铺陈着鸟羽捻线,和金丝银线混合织就的薄毯。色泽鲜艳,将大殿衬得富丽堂皇。
殿上左右两列的席上,跪坐着各个方国的王。
后厦王着一身云山蓝色长袍,坐在正中的王座之上,看着英武霸气。
玄熵王带着玄履,向后厦王跪拜行礼。
后厦王微微颔首,让玄熵王与玄履在一旁跪坐下来。
玄履偷偷地打量着殿上众人。
东岩境内的有穹王,身着檀褐色衣物,头上佩戴着以鸟羽为饰的冠带,年纪看着与玄熵王不相上下。
南泽境内的顾葛王,身着苍黄色暗纹织锦的衣衫,虽已是头发花白,看着却是精神矍铄。
西疆境内的角扈王,一脸络腮胡须,身着赭石色长袍,长得五大三粗。
北漠境内的白狄王,着一身白裘披风,却是个俊朗少年的模样。虽是一脸稚嫩,却透出些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气质。
上涂境内的施韦王,身着墨绿色衣衫,下巴上留着一缕山羊胡须,眼神看着有些精明。
下荒境内的昆吾王,仍是以身体抱恙为由缺席。
后厦王见诸王已经到齐,便朗声开口。
“感谢众位不辞万里,赶赴斟寻。”
上涂境的施韦王连忙恭维。
“这一年一度的朝贡,乃是首当其冲的要事,自然不敢怠慢。”
“是啊,神州有幸得后厦统率,百姓安居乐业,物阜民丰,实在是各方国之幸事。”
南泽境的顾葛王也随声附和。
后厦王似乎并没将这奉承之语当回事,脸上仍是一副冷峻的模样。
目光一一扫过殿上众位方国的王上,又装作若无其事,朝玄熵王和玄履瞥了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
丞相甘辛毕恭毕敬地走到后厦王面前。
“王上,宴会是否可以开始了?”
后厦王轻轻点了点头。
庄重肃穆的编饶声响起。
一群婀娜的宫娥走到殿中,舒展身姿,随乐声翩翩起舞。
又有奴仆抬上巨大的铜鼎,鼎中烹煮着牛羊、鹿豚等肉类,又以蚳醢为酱,辅以韭菹、深蒲等菜蔬。
一股浓郁温暖的食物香味,充斥着整个殿宇。
玉盘中盛着菜肴,铜爵里装着美酒。
在舞乐翩跹之中,众人推杯换盏,酒酣耳热。
玄履又偷偷打量这后厦王。
这男子……和昨晚密室之中的人,声音似乎有些相仿。
难道和狐妖对话的人,真的是后厦王?
后厦王突然转过头来,冷不防迎上玄履的目光。
玄履连忙心虚地低下头来。
“哼,还真是他。”
后厦王心中冷冷地想道。
刚刚玄履跟着玄熵王走进大殿时,后厦王便认出了他的身形。
竟还谎称是玄熵王的护卫,这借口,也太拙劣了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