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角扈王女即将成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壑市城。
商人们争先恐后地献上珍宝华服,只求能得到扈璃的亲睐。
“婚礼上的衣服定下来没有?”
“还没呢,璃王女还在仔细挑选。”
“今夜就要举行仪式了,这么耽误下去,延误了吉时怎么办?”
几名宫娥站在扈璃寝殿外面,议论纷纷。
扈璃在高高的铜镜前换了好几身衣服,纤细的身段在华服的包裹下,愈发婀娜多姿。
“这衣服料子太重了,穿在身上好累。”
“这裙子样式倒是别致,只是颜色老气了些。”
“这披帛我喜欢,不过还得挑选一套珠宝,搭配着才好看。”
华丽的服饰凌乱地堆在地上,一旁的矮几上摆着各式珠宝。
“哎呀,真是的,都不知道该选哪套衣服好了。”
镜中人轻蹙着眉头,转动着腰肢,明艳动人的容颜又添了三分娇俏。
“有了,让阿履帮我出出主意吧。”
扈璃灵机一动,提起裙摆,急匆匆便往玄履暂住的寝殿走去。
“璃王女,这样不合规矩,在举行婚礼之前,您是不能见王婿的。”
宫娥们诚惶诚恐地跟在后面。
“哼,什么规矩不规矩,在这宫中,我的话就是规矩!”
扈璃满不在乎地说着,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玄履正倚在窗前,愣愣地看着外面,为了布置典礼而忙碌不停的奴仆们。
“阿履,快帮我看看,这衣服好看么?”
扈璃轻笑一声,走到玄履面前,转了个圈儿。
石榴色的罗裙旋转起来,恰如一朵盛放的花。
“嗯,好看。”
玄履上下端详了扈璃一阵,点了点头,展颜一笑。
“好了,就这身衣服吧。”
扈璃眉眼弯弯,有如新月,又迈着轻盈的步子走了出去。
玄履目送着扈璃离去的背影,又一脸落寞地回到窗前,不经意间却发现,远处殿宇的一角,似乎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扈雍脸色阴沉,落在殿外角落,偷偷看着扈璃穿着华服,来到殿中寻找玄履。
二人说了些话,扈璃又喜笑颜开地出了殿宇。玄履又重新回到窗前,目光却不经意地往扈雍的方向看过来。
扈雍心中一惊,连忙转身离开。刚走了没几步,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住了自己。
“雍王子。”
扈雍回头,只见尤阍立在身后,恭敬地躬身行了个礼。
“尤阍大人。”
“雍王子,不妨借一步说话。”
尤阍轻轻抬了抬手。
扈雍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带着尤阍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你们都退下吧。”
扈雍遣退了殿中的奴仆。
尤阍见殿中只剩自己与扈雍二人,这才缓缓开口。
“雍王子,王上这样做,您甘心么?”
“尤阍大人,此话何意?”
尤阍冷冷一笑。
“西疆境内,谁不知道您是王上的义子,按道理,角扈王位和璃王女,本该都是您的。”
“尤阍大人!父王身强体健,这话……可不能乱说。”
扈雍神情一凛,语气带着几分威慑。
“呵呵,雍王子,在微臣面前,您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微臣知道您的想法。”
“就算我对父王这做法多有不满,但既然是父王做出的决定,我也只能听从王命的份儿。刚刚这样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过,还请尤阍大人以后不要再说了。”
扈雍掷下这几句话,掉头便走。
“雍王子,您就不想知道,那履副将到底是什么人?”
尤阍的话,再次在扈雍身后响起。
“哦?”
扈雍的好奇心被勾起,一下收回了脚步。
“尤阍大人可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这是自然。”
尤阍慢悠悠地开口。
“雍王子难道就不觉得奇怪,王上怎么会将璃王女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更何况,这人只是崃邾军中一名副将,并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背景。”
“尤阍大人有话直说。”
“之前玄熵征讨后厦,结果被后厦联合施韦剿灭一事,雍王子应该有所耳闻吧?”
“这事我知道。玄熵王在斟寻被斩首,琬后在岱城被绞杀,长子玄契战死沙场,次子玄履不知所踪……”
扈雍话语突然一顿,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履……玄履!莫非他是……”
“正是。雍王子,您猜的不错。这人就是玄熵王的次子,玄履。”
“难怪父王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做了这个决定。”
“自从后厦将矛头直指玄熵,剩下几个方国,无一不是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王上此番帮助白狄,又将璃王女许配给玄履,想来正是要和这两族结盟的意思。”
“哼!结盟?玄熵都已经被灭了。他玄履不过一介庶子,也配结盟二字?”
“雍王子此言差矣。虽说玄熵失国,后厦将右林境赏给了施韦,但右林境中还是有不少玄熵的遗民,若真让他们知道,他们的二王子还活着,难保不会生出些其他的想法。”
“原来父王是有这样的打算。不过尤阍大人,这些事情,你跑来跟我说做什么?”
尤阍又干笑了几声。
“要说按照王上这个思路。玄履娶了璃王女,倘或一日,角扈真的连同玄熵和白狄,击败了后厦,成为天下之主,雍王子以为如何?”
“这……这样当然很好。”
“是很好,可是等到王上百年之后,还会把角扈王位留给您么?”
“这……”
“璃王女是角扈王女,玄履是玄熵王子。可雍王子,您是什么?”
“我……我不过是父王的义子,和他没有半点儿血亲关系。”
扈雍在尤阍的提醒下,瞬间明白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正是。只怕到时候,玄履功成名就,可宫中,却没有您的半点儿位置。”
“那……尤阍大人以为,应当如何?”
“雍王子要问微臣的想法,微臣必定据实以告,只是这些话听起来,有些不敬了。”
“尤阍大人但说无妨。”
“依微臣愚见,当今天下动荡在即,后厦毕竟还是天下之主,若角扈真的要与之为敌,总还是要冒不小的风险。”
“可后厦野心勃勃,他们对玄熵做的事,你也知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后厦,将诸个方国逐一吞并?”
“这倒不至于,角扈素来和后厦无冤无仇,若是求个自保,肯定绰绰有余。”
“尤阍大人的意思是?”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效仿施韦的做法。角扈将玄履擒住,献给后厦王,以示诚意。”
“可玄履是父王钦点的王婿,是小璃的未婚夫婿,我怎么能将他……”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雍王子,您还将希望寄托到王上身上么?”
扈雍闻言,有些心惊肉跳。
“你的意思是,要我……”
“雍王子手中重兵在握,如今宫中上下忙着筹备庆典,戒备松散,不如就趁着今夜……”
尤阍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做了个手起刀落的手势。
“父王待我如同亲生孩子一般,我……我怎么能这般忤逆他?”
“雍王子,王上固然待您很好,可您也要为着以后做打算啊。如今玄履出现,璃王女又对他亲眼有加,今后您在王上心目中,还能有几分地位?”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扈雍心乱如麻,一时理不出头绪。
“今夜是最好的机会,趁着众人酒酣耳热,我们将王上囚于宫中,对外只说王上不胜酒力。然后您带人将玄履擒住。等到明日一早,我便以王上口谕传位与你。到时诸事已成定局,想来王上也无计可施。”
“尤阍大人,兹事体大,我……我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