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府的下人都知道何澜清出府去了,还自个儿支了个包子摊儿。具体咋回事儿也都弄不清楚。完了工,想去何澜清摊子上看两眼,结果回回他都收了摊儿不在。
下人们见薛娘仍是每日去书房,身边儿就带着一个丫鬟绿萝,也不说再找个人顶替何澜清的差事。
以前何澜清扶了薛娘一把,后来当街闹事也不多加责怪,这回又整了这么一出,不禁让人纷纷猜测。下人的胆子小,不敢传东家的闲话,可私底下两三个悄悄私语还是有的。
这些话难免被薛娘身边的丫鬟听了去,再传进她的耳朵。薛娘自打把何澜清弄到身边儿,就准备好听人说的闲话了。
为的就是让佟老爷夫妇知晓。如此一来免不了一顿责骂,外加把何澜清逐出府去,说不定还要打个半残。
所以薛娘一直在想法子,怎么让佟老爷只知道她跟何澜清关系微妙,又不把他逐出府。
系统对此尤为不解,过得好好的,为啥非要生事儿。
薛娘听了都不想跟系统吵架,平时跟她斗嘴看着挺聪明的,这会儿怎么犯傻了。若是一直瞒着佟老爷,就凭着何澜清自个儿卖包子,得到什么时候才能过上好日子。
怕是等她被佟老爷许配给别人了,他还在那儿苦呵呵的攒银子。
系统听了前一句话,还纳闷这儿不是正合了薛娘的意,能多待些日子么,紧接着听到后半句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怕这个。
最近一直没见过何澜清,他出去卖包子,自然不能中途回府。薛娘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日子,还得要八天。
她叹口气,也不知买卖做的怎么样了。
何澜清每日和面、调包子馅儿,半夜等到面开了,还得继续硬撑着困意擀包子皮,包包子。唯一好点儿的就是何子许天天都喝得烂醉如泥,往床上一趴就不动了。没在一边儿给他添乱。
挣的钱也是越来越多,若是辞了佟府的差事,也能养活自个儿了。何澜清打算着再挣多点儿钱,做个比眼下大点儿的买卖。
毕竟,他得攒娶媳妇儿的钱。
何澜清这儿想的挺美,佟老爷那儿已经动了肝火,气得很,叫上佟夫人一起去找薛娘了。
前几日薛娘待着发闷,让丫鬟搬了张摇椅到院子里。太阳照得人的身上暖烘烘的。她眯着眼尤为享受。
佟老爷一进到院子里,瞧见的就是薛娘这副模样。
顿时,更是气得狠了。
直接命丫鬟将薛娘从摇椅上拉下来,一同到屋里去。
薛娘站在门口,背抵着门框,低着头,眼睛向上瞟。佟老爷正在地上走来走去,脸色阴沉。佟夫人倒是坐在椅子上,就是又拿出手帕抹眼泪儿。
仨人都没开口说话,只能听见佟夫人的哭泣声。
半晌,佟老爷终于把脚步停下来,皱着眉头说了句:“你哭什么,还嫌不够烦。”
这话是埋怨佟夫人的,当即她拿帕子把眼泪擦干,红着眼睛瞪了他一眼。佟老爷干咳一声,别过头跟薛娘说话。
他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不是说对何澜清什么心思都没有么。
薛娘拽着袖口,抬头看了眼佟老爷,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啊了一声。
佟夫人憋不住了,直接起来数落她:“你愣什么神儿,这可不是小事儿,关乎名节。你一个小姐,跟个下人掺和到一块儿,算怎么档子事儿!”
薛娘委屈得很,眉头皱起,眼睛含着泪光,似是极为难过:“那你说如何是好。”
她一开口还不如不说,顿时让佟夫人头晕目眩,薛娘这是承认了啊。悔得是捶胸顿足,流着眼泪道:“早知如此,当时说什么也不能让你把他留身边儿。”
佟老爷反倒冷静下来,阴着脸看了看薛娘,然后把佟夫人搂到怀里,安慰道:“行了,又不是天要塌下来了。凡玉大了,是该说个婆家。我这就把何澜清那小子给赶出去。”
薛娘一急,正要开口说话,就见佟夫人抢在她前面道:“你犯什么糊涂,这阵子下人们传的正厉害,若是这个时候把何澜清赶走,那不正对上号了么。”
佟老爷心里憋闷,瞧见桌上的瓷器,通通砸了个粉碎,才算好一些。他大喘了一口气,忍着怒气说道:“明儿傍晚,跟我一块儿去李员外府上一趟。今儿刚送来的请柬,特意嘱咐带上子女,应是为了挑儿媳和姑爷的。”
薛娘道:“那怎么行!”
佟老爷眼睛一瞪:“咋就不行了!我们佟家好不容易有钱了,哪有不更上一层,反倒自降身份跟个下人搅和到一起的道理。”
薛娘急得跺脚。
佟老爷怕她再生事儿,撂下话就走了。还让人把门关上,没有他的命令不能放她出去。
薛娘见门关上了,人都到了屋外,她连忙跑到窗户口,大声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佟老爷夫妇还没走远,听见这种喊声,又数落了她一句。薛娘正在倒茶,方才喊得嗓子有些哑,润了喉,继续喊。
听见院子里只剩下丫鬟在,这次揉了揉脖子,不再喊叫。
薛娘原先就命人把这事儿先传给佟夫人,她看着柔弱,实则顾全大局。定会帮着隐瞒。其实在佟老爷知道前,那些嚼舌根的话已经佟夫人整治的少了许多,是薛娘让人专门在他面前挑开的。
她早就知晓因着粥棚的事情,佟府讨好了上面,一些府上也盯住薛娘了。想着两家结姻缘,好处更多一些。
若是薛娘瞒的一点儿风声不露,佟老爷怕是会直接收下聘礼,然后把她嫁过去。眼下,什么都挑明了,佟老爷反而会顾虑一些。
至于,去赴宴这事儿,是得好好琢磨琢磨。
屋里就只有薛娘一人,她脱了绣鞋,在床上打滚。不一会儿发髻就松散了。衣裳歪七扭八的,没个得体的样子。
她呼出几口长气,才觉得心里顺畅些。
忽然问系统:“咱们地府以前有过这种事儿么,带着淘汰系统拯救人。”
系统和蔼可亲:“没有呀,你可幸运了。”
“……”她真是要后悔死了。
才刚到了傍晚,薛娘就坐不住了。跟系统商量着出去走走,帮她开开金手指。系统说啥也不同意,后来她改口说去看看何澜清,这有益于好感度增加。
系统这才犹犹豫豫地答应了。
等到吃过晚饭后,薛娘伸了个懒腰,手在门上一推,大大方方地走出去了。外面守着的丫鬟婆子跟没瞧见似的,只听见一声开锁的声响。
有谨慎的拿了钥匙朝屋里看了一眼,薛娘在床上坐着,手里拿着本书看,房里点燃着几盏灯。
在街上转悠了半天,人声鼎沸的,难民仍是没减少。每日领几碗米粥,就这么度日,似是他们都已经习惯了。早些时候脸上的焦灼不安,这会儿已经平静下来。
薛娘看了会儿,摇摇头。
系统说:“你快去找何澜清啊。”
“……”他家在哪儿?
着实不知道何澜清家住哪儿,她想了想,打算去他的包子摊儿上碰碰运气,也不知这会儿还在不在。
之前特意让绿萝打听过包子摊儿的位置。这会儿倒是有了用处。
薛娘先买了块买面纱遮脸,若是被瞧见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不比在佟府里的。
倒也真是巧,何澜清本想着还如往常一样,只有早上卖。可今儿的火好,面也发的好,包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起来。包子出锅的时候时辰还早,他索性晚上再来这儿一趟。
家里又重新和好了面,等他回去后,半夜接着做。
他摊子前围着几个人,等着他拿包子。何澜清陪着笑脸儿,手下不停地拿纸包好。一个客人走了,他就说一句:“吃得好,以后常来。”
夜里有些凉,他只穿着一身单衣,待一拨人走了,冷气就厉害些。何澜清搓搓手臂,缩着脖子。
薛娘偷偷站在一旁,脸上蒙着面纱。歪头瞧着他忙活,眼里多了些暖意。虽然心疼他辛苦,却觉得这样很踏实。
想到人生赢家,眼神不由得一暗。
等会儿夜深,也就该收摊子回家了。这会儿人还有些多,她不能露面。何澜清好不容易才把名声弄得好一些,她若是凑过去,又得让他成了闲聊的话题。
站立的久了,腿脚有些麻。她轻轻原地走了两步,生怕有人注意到她。许是她专门挑了件料子极好,看上去却不显眼的衣服穿上,原本戴的首饰也都摘下。并没有人朝她这儿看。
又等了些时辰,街上人群渐渐稀松。有的小贩儿也都收了摊子回家去了。何澜清的包子还剩下一半儿,晚上吃的人没有早起的时候多。
他也准备把摊子收了。手里忙着收东西,忽然眼睛一瞟,瞧见了在一边儿站着的人,一身素净的衣裳,带着浅竹色的面纱,弱柳迎风。
何澜清眼睛倏地亮了,不小心将包子上的笼布差点弄到地上。他心里急着过去,打算把包子放这儿,就见她摇摇头,又看了一眼包子。
何澜清一怔,低下头快速把摊子收了。他推着排子车走到薛娘身边儿,犹豫着要不要停下,前后看了看。这时,薛娘已经跟着他的脚步走了。
二人走着,路上人少了,不必像方才一般谨慎。只是仍然都未曾开口说话,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等走到人烟少的小路,何澜清停下脚步,车轮的声音戛然而止。
薛娘没反应过来,走了几步,然后站住。她回过身看何澜清,他整个人融在黑夜里,冷冷的。薛娘看不清他的眼神,忽然有些茫然。
何澜清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明明夜里寒意泛滥,他的怀里却暖和得很。
何澜清在薛娘耳边说:“我好想你。”
薛娘趴在他的肩头,眼睛眨了眨,吸着鼻子笑了笑。
何澜清把她抱得更紧。
二人拥在一起,过了半晌才分开,薛娘问他:“怎么瞧出来是我的,这副打扮我可是特意弄的让人认不出我来。”
何澜清的笑意止不住,满眼都是温柔,说出的话却让人臊得很:“我每天都想着你,一睡觉梦里也是你,一醒来我身上就难受。为了这个,都不敢睡了。”
薛娘总觉得是她想歪了。没多在这个话上纠缠,她皱着眉,语气透着委屈:“我腿好累,等你那么长时间。”
何澜清抬眼瞧她,伸手捏捏脸颊,见薛娘苦着脸,笑着道:“那你不过来让我早点儿收摊子,非得自个儿在那站着。”
薛娘气得瞪他。
何澜清笑得更开心,把她抱起来,这条路偏僻,这会儿无人经过,他大声嚷道:“来,躺我怀里歇着。奴才在这儿守着你。”
薛娘啐了他一口,连羞带臊地埋在他怀里,感受着胸前的心跳。
俩人又腻歪了会儿,何澜清再推着车把她送到佟府。薛娘坐在排子车上,放着包子的筐推到一边。她抬头看着天上,星星亮得很。唇边的笑意从未褪去。
快到佟府时,薛娘让他停下。她从车上下来,冲着何澜清道:“那我走了。”
何澜清点点头,没吭声。
薛娘往前走了几步,犹豫了下,还是没告诉他赴宴的事儿。不想拿这个去刺激他换好感度。她回过身,瞧见何澜清站在原地,衣袖上沾着些油渍,整个人瘦了一些,却让人觉得安心。
薛娘扑到他怀里,轻轻说了句:“我爱你。”
然后就立刻离开,硬着头皮等着系统来电她。结果走到府门口了,都啥事儿没有。她讶异的问系统咋回事儿。
系统说她这会儿是分.身,不是原主,人设随意崩。
薛娘顿时转身回去找何澜清,结果人已经没影儿了。真是要后悔死了,系统居然不早告诉她。
系统问她,你还想干啥。
薛娘没好意思说。
等到赴宴的那天晚上,佟夫人让人准备好的衣裳,派丫鬟取过来给薛娘穿上,还一再嘱咐,定要把她打扮的体体面面。
佟老爷也是气派的很,身上的衣服都是经过佟夫人一再挑选,选出来的。佟老爷心里知晓今儿就是去挑女婿,自然不能丢面子。
可就是发愁薛娘的心思。若是她一直把心放在那个下人身上,这就麻烦了。打也打不得,骂又不顶事。要是强行把她嫁了人,薛娘性子倔强,从不愿被逼迫,弄不好真能吊了颈子。
他又叹了一口气。
佟夫人知晓他烦心什么,却也无从安慰,她也是发愁得很。只盼望着薛娘今儿晚上能相中一个。
薛娘那儿老老实实的穿衣服,让丫鬟给她化妆,只不过让她们化得稍微别扭一些。倒不是怪异,只是总觉得比平日逊色了几分。再穿上那身衣裳,更是说不出的对劲儿。
那身衣裳通体富贵,薛娘的妆容却素的很。
临走的时候,佟夫人正在忙活账房送来的账本,没见着薛娘的面儿。佟老爷瞧了一眼,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可是见衣裳穿的妥帖,脸上也涂了脂粉,应是没什么。
俩人分别乘一顶轿子走了。
路上的人都知晓这是佟家的轿子,纷纷驻足,想看看那顶粉轿子里坐的是谁。有人推推何澜清的肩膀,问他是不是佟家大小姐。
他停下手里的活儿,伸着脖子朝远处看了看,不一会儿那顶轿子就到了眼前。何澜清看着轿帘,想起那日的丝帕。
还有昨夜的耳语。
何澜清不禁勾起嘴角笑了笑。
旁人还在问他,他手里拿着装包子的纸,笑道:“我哪儿知道,佟府主子多得是,我还能都认识。”
轿子过去,人们又开始恢复方才的样子。何澜清整个人精神了许多,吆喝着让人来买包子。
李员外也是格外有钱,早年捐了个员外做。手里没实权,就是图个名头好听。在有钱人堆里算是有点儿地位,可是要真比起权势来,真算不得什么。
佟老爷若是想当员外也是行的,只不过他觉得这些太虚,没有能抓在手里的真东西。所以两家算是平起平坐,并无谁低人一等之说。
到了李府,轿子停下。
薛娘跟佟老爷二人乘着府里的小轿子到正厅。李老爷候了多时,他的几个儿子也在一边等着。瞧见他二人,连忙拱手道礼。
薛娘也挨个儿回礼。
正说着话,又来了三个人,也是一个父亲带着一儿一女。
小辈儿的皆是跟薛娘差不多大。
几拨人凑齐,一同去饭厅落座。丫鬟们依次上菜,还有好几坛好酒。菜色看着十分诱人,旁边的丫鬟伺候着给薛娘布菜。
薛娘心里特别馋,可是那丫鬟也不知怎么了,竟给她夹一些素菜。好不容易夹了肉,还少得很。
一顿饭她光顾着吃,一句话未说。
还是佟老爷把话提到她身上,薛娘才吱了两声。
李员外也专门把话题往薛娘身上引,说了些虽是女子,却丝毫不输男儿。粥棚的事情,可谓是一鸣惊人。
佟老爷连忙谦虚地摆手,说不值得一提,都是小孩子玩闹的事儿。脸上的笑却越来越大。
薛娘嘴里的菜嚼之无味,垂眼琢磨了会儿,抬头笑了笑,说道:“李伯伯竟对我这么赞赏,我可担不起。您这么多公子,也是都优秀得很。”
李员外仰头大笑,看着薛娘,话却是对着佟老爷说的:“你这个闺女啊,嘴甜,招老人家疼。”
佟老爷也笑着点头。
旁边的人的注意力也都放在薛娘身上。她放下筷子,眉间透着笑意,整个人大方得体,问道:“李伯伯对儿媳可有什么要求?”
席上的人皆是一愣,虽说大家都知晓此行的目的,可谁也不会说出来。
佟老爷知道她素来性子直接,连忙瞪了她一眼,说道:“才夸了你懂事儿,哪儿有女儿家问这个的。李员外,让你见怪了。”
李员外也反应过来,笑着打圆场:“哪里哪里,凡玉心直口快,好得很。至于儿媳的标准,自然是待在家里,伺候公婆,相夫教子。”
薛娘神色淡淡,仍是继续问:“那娘家呢,常年不能去么?”
李员外以为她瞧上了他儿子,说的话也不由硬气起来,笑了笑道:“都是做父母的,自然要体谅一些。可毕竟是做儿媳的,哪里能一直往娘家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两口过不下去了。”
这话,半是开玩笑,半是透着认真。直接让佟老爷阴了脸。他命中就薛娘一个女儿,最听不得这话。原以为,这回是被请过来的,估摸着俩人成亲后,能让薛娘多往娘家跑动。
没想到竟听到这话。
随后李员外再怎么跟他说话,都十分冷淡。绝了他们的意思。
饭吃完后,佟老爷脸色一直都难看的很。薛娘心里却一直在窃喜,面儿上还不能露出来。她回了房间,大笑了几声,吓得绿萝以为她生什么病了。
佟老爷回去跟夫人说了一下今儿的情景,俩人都愁得整夜没合眼。
次日一大早,薛娘就去他们的卧房敲门。没停多久,门就开了,佟老爷眼圈黑黑的。佟夫人也是无精打采。
薛娘问候了几句,就直奔了主题。
她要跟何澜清在一起。
佟夫人顿时惊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站起来就准备骂她,结果被佟老爷拦住了。他面色深沉,不知在琢磨什么。
薛娘猜测他八成知道她打的是什么注意了。
薛娘说道:“昨儿什么样子,你们也都瞧见了。若是嫁给门当户对的,哪家愿意让儿媳伺候亲生爹娘的。若是嫁给不如咱们的,何苦去受那份罪。何澜清这人就挺好,若是他同意来咱们家倒插门,那你们说如何?”
佟夫人激动得很,直接就一口不同意。反倒是佟老爷沉默了会儿,问道:“他同意么?”
虽说倒插门一般人家不这么做,可真论起来也不算丢人。但是何澜清性子倔,若真有攀附的心思,前几日根本用不着自个儿去支个包子摊儿。
薛娘神色一顿:“我想办法。”
佟老爷终于松口,点了点头。
薛娘脸上一喜,请了安,转身出府找何澜清去了。
路上系统问她:“其实可以你嫁给别人,然后也能刷他的好感度。不矛盾。”
薛娘道:“这样他会好受?比放弃还未成功的事业更好受?”
系统想了想:“他会疯吧。”
佟夫人在那儿哭哭啼啼的埋怨佟老爷。他叹了口气,仔细跟她解释。这些日子,他派人打听了何澜清。家道突变,从读书人变成下人,还得养着一个爹。倒是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儿。
考试作弊这一事儿,也存着疑点。何澜清功课好得很,着实用不着作弊。且那日监考十分严格,他却将纸条藏入袖口,这是唯恐被发现不了。
原本还担心他是存着攀附的心接近薛娘,可这些日子都在勤勤恳恳的卖包子,应是个踏实的人。
一番话说得佟夫人把眼泪止住,犹豫地道:“能行吗?”
佟老爷叹口气道:“但愿不会错。不过凡玉在咱们身边待着,不会吃什么亏。”
佟夫人缓缓点点头,脸上的愁容未褪。
薛娘没坐轿子,嫌太扎眼,直接自个儿跑着去的。走到半路,雨滴滴答答下起来。她用衣袖遮着头顶,跑得快了些。
何澜清正在用油布盖住车,里面都是包子。雨下的愈来愈大,他手忙脚乱的,脸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全身都淋透了。他用湿袖子抹了把脸,抓紧把油布铺好。
忽然一双细嫩的手抓住油布的另一端。他眯着眼看,薛娘同样被淋湿了。雨声太大,何澜清大声吼了一句:“快找个地方躲雨,别在这儿站着了。”
薛娘大声道:“先弄好这儿再说。”
何澜清知道拗不过她,手脚加快把东西盖住。都收拾清了,雨还是一点儿没小。避雨的地方被行人占满了,何澜清又找了块油布给薛娘披上,他自个儿淋着雨。
薛娘腾出一半给他,他不肯,薛娘掀了油布,也不肯再用。何澜清摇着头将油布遮在二人头顶。
耳边都是雨声,视线被油布挡住,瞧不见旁人。薛娘与他靠得很近,她定定地瞧着他。
何澜清笑着看她,拽着油布的手把贴在她脸颊上的湿发拿开。
薛娘听见她说:“你别娶我了。”
何澜清的笑意一顿,接着听她道:“你嫁给我好不好。”
话一出来,他停了停就明白过来什么意思,心落了地。眉间透着痞气:“那敢情好,平白得了个媳妇儿,还有那么多银子随便花,省了我多少事儿,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弄包子摊儿了。”
薛娘脸上都是雨水,眸子微红,抱着他,声音有些哽咽:“对不住,说好我等你的。”
只听他在耳边道:“我不重要,什么都不重要,你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