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司跟薛娘走了一段路,出了树林,天已经擦黑。薛娘的身上落了一层雪,卫司轻轻拍下来,前面有一辆马车和车夫,专门等着他们。
卫司扶着薛娘坐进去,放下轿帘,阻断了外面的冷风。他伸手捂住薛娘的脸,一时说不上是他的受凉一些,还是薛娘的脸更冰一点儿。
薛娘侧过头,躲开他的手。
卫司讨了个没趣儿,搓了搓手,放到唇边呼着气。觉得稍暖和一些,将靴子脱了。在雪地里走了半天,已经变得潮湿,脚冰凉冰凉的。
薛娘心里闷闷的,往车上一靠,一点都不想动弹。卫司拿被子给他们盖上,也是一句话没说。他面上虽然看不出,心里怕是比薛娘还闹腾。
路上走了半天,手脚才稍微缓过来一些,变得温了点儿。卫司伸过去拉薛娘的手,她神情发怔,没有察觉。
卫司凑近她,呼出的气带着温热,声音低沉:“我把皇位抢过来给你赔罪好不好?”
搂住薛娘的肩,情绪低落:“我不该因着贪心,把你给卖了,跟陆墨合作。”
薛娘一听陆墨的名字就头疼,从卫司怀里挣出来,有些不耐烦:“你这会儿说这些有什么用处,把嘴闭上。”
卫司垂下眼,抿了抿唇。
没敢出城,怕陆墨封锁城门,把他们给查到。卫司之前找了处僻静的地方,买了间乡下房子,石瓦房,收拾的挺干净,周围也没几户人家。
卫司打开门让薛娘先进去,自个儿跟车夫交代了几句,扭头看了看没跟着的人,才放心进去。
薛娘坐在椅子上愣神,他堆着笑问道:“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去。”
薛娘心不在焉:“什么都行。”
卫司把屋里的灯点亮,拿了根蜡烛去厨房,因着估摸不准什么时候会来,菜稍微有些发蔫,捡了些新鲜的,切成小段儿,洒进米粥里。
粥里放着瘦肉,前几天让人买回来放在井边儿冰着。又拿面粉烙了几张饼,一顿饭就先这么凑合着。
薛娘吃的不多,把粥勉强喝完,一页饼撕下来一点儿,配着粥吃下去。她刚要起身,坐在对面吃饭的卫司紧皱着眉头,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没忍住:“你给我坐下。”
他的声音厉害得很,薛娘眉头一跳,沉着声音:“你想说什么?”
卫司脸色难看:“你给我甩什么脸子,一路上什么话都不说,这会儿连饭都不好好吃。我早就说了,要打要骂随你,可你这么憋在心里,对我爱答不理的算什么?”
薛娘不想跟他吵:“今儿咱俩心里都不痛快,你要想找茬吵架,明天再说。”
她把碗拿起来放到厨房洗干净,然后去另一间屋子,把床铺开,躺上去闭上眼睛。卫司想起身拽住她,却像有什么东西绊住他一样,起不来。
他盯着门口看了半晌,垂下眼,神情倔强,眼圈有些泛红。
过了好几天这样的日子,陆墨也没派人来村子里搜查过。那些邻居倒是探头探脑的,对卫司跟薛娘住的地方好奇得很。后来见他们经常不出门,也就不再上心。
卫司去镇上买菜和肉,回来的时候脸色尤其难看。问了才知晓,陆墨登基为帝了。薛娘眉头一皱,看了看卫司,她如今还在这儿,也就是说,这俩人只有一个当皇帝,任务就算没完成。
那是不是就可以不走了?
系统插嘴:“不是呢,如果一直不完成,要跳到下个世界。”
薛娘撇嘴:“你唬谁呢,这就是最后一个世界了,我往哪儿跳。”
系统沉默片刻,声调有些干涩:“循环。再从第一个世界开始,把目标重新攻略一遍。”
薛娘心悸的厉害,有些喘不上气,脸色煞白。脑门突突地跳,一想到再重新来一遍,她就快要发疯了。若是两个人永远承受无法在一起的痛苦,倒不如再不相见。
薛娘濒近崩溃:“那要怎么办?”
系统说:“想法子再造个国出来,或者你劝劝陆墨,让他弄两个帝位。”
薛娘半天没缓过来,卫司看着她的脸色,以为她在难受,轻声劝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也不能太着急,别把身子伤着了。皇帝的位子我帮你再夺过来,好不好?”
薛娘头疼:“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还拿这话唬我。别烦我了。”
语气也称不上是责备,只是有些不耐烦,这段日子她心里装着事儿,对卫司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生怕心里的火气转移到他身上。
可卫司却觉得薛娘在故意冷淡他,这会儿见她的神情,更是认定了她不想再看见他。
他抿着唇说道:“我烦你,这么些天咱俩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十句。我烦你,我他妈烦你什么了?”
卫司脸色平静,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
薛娘估摸不准他是不是想吵架:“你跟我情绪都不好,哪来那么多话。你总不能让我如今还天天对着你笑吧?”
卫司多了心,嗤笑着点头:“是,你哪儿能对着我笑。要不是因为我,你还在乾坤寨当寨主,怎么会在这儿受罪。”
薛娘深吸一口气:“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卫司冷了脸色,站起身来,看了看薛娘,往门外走,连院门都没关,冷风吹的薛娘一哆嗦,搓了搓手臂,走到门口喊:“这么冷的天,你去哪儿啊。”
没听见他应声,薛娘叹着气把门关上。走到拐角的卫司,偷偷往门那儿看,见薛娘关上门进去了,气得踹了路上的石头一脚。
薛娘在屋里待着等卫司回来,想着到时候怎么跟他说话。原以为俩人心情都不好,偷点儿懒不说话,他也不会怎么样,谁知道竟然开始多心了。
傍晚的时候,才听见院门响。薛娘听着脚步声乱的很,她皱了皱眉头,忽然听见扑通一声。
她赶紧打开屋门看怎么回事儿。
卫司趴在雪地里,满身酒气。薛娘走过去想把他搀到屋里,谁知他耍赖不起来,在地上躺着。
薛娘气得骂他:“你乐意在这儿待着,就永远别进屋。冻死你算了。”
卫司忽的笑了,带着些许傻气:“你骂我了啊。”
忽然低着头闷闷地说道:“之前不管我怎么折腾,你都不骂我了,你跟我说,你是不是在怪我。”
薛娘蹲下,歪着头看他:“怪你什么?”
卫司张了半天嘴才说出来:“怪我把你的山寨给搅和没了。”
薛娘怔了半晌,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笑:“你不是说要赔我个皇帝当么。”
卫司眼睛瞬间亮了,随后又暗下去:“是想赔给你,可是该怎么赔。”
薛娘没有提让他赶紧争皇位的事情,卫司脑子里的那根弦绷得太紧,该松一松了:“先从做饭开始,明儿起来给我做饭,记得做得好吃点儿。这些天难吃死了。”
卫司嘟囔:“分明是你没心思吃。”
薛娘:“什么?”
卫司低下头没吭声。
薛娘把他扶到屋里,拿了木盆去厨房倒热水给他擦脸。卫司坐在椅子上,哼哼唧唧的,看着薛娘没了影儿,从袖子里掏出来用纸包着的糖葫芦,已经被压扁了。
他瘪瘪嘴,早知道就悠着点儿劲儿了。朝门口看了眼,听见厨房有动静,连忙将糖葫芦往窗外一扔。慌慌张张地坐回椅子上。
薛娘拿了帕子浸在热水里,拧干水给卫司擦脸。他半睁着眼,可怜巴巴的:“头晕。”
薛娘给他好赖擦了一把,就让他赶紧去炕上睡觉。卫司见薛娘出门的背影,不由弯了弯眼睛。
次日一大早,薛娘就听见厨房里锅碗瓢盆响个不停,也睡不好,从床上起来。走到院子里,发现东墙根下,有个糖葫芦,她皱着眉,谁吃了半截,扔到他们家来了。
打了盆热水,洗漱干净。过了半晌,薛娘自个儿在屋里待着也没意思,去厨房看了看。
卫司忙得热火朝天。二人都没说话,薛娘搬了张板凳坐在一边儿看。忽然听见卫司说话,他声音平淡,却颇为诚恳:“我想好了,皇位肯定是要的,可是需要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我们在一起好好过日子,行吗?”
薛娘眼睛弯了弯:“嗯,好好过日子。”
卫司笑得高兴,许多天的消沉情绪全都不见:“以前我是为了自己的不甘心去谋反,我今后,只为了你想要的去努力。”
薛娘扯着嘴角笑了笑。
日子没过上两天,卫司出去买菜的时候,皇宫里来人把薛娘抓走了。她都没反应过来,这个村子虽然连着镇上,可也算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谁能想到会躲在这儿。
前天卫司还念叨着说换个地方住,结果今儿就被绑走了。带到宫殿里,她的手脚被绑着,刚被人按到椅子上,陆墨就进来了。
薛娘没好脸色:“你把我弄这儿做什么?当初可是你拿我换的玉玺。”
陆墨挥手让宫女太监退下,过了半天才走到薛娘身边,低声说道:“日子过得不错,又长胖了。”
薛娘转过头没搭理他。
陆墨拽拽她的袖子,轻声说:“我原是想放你走的,可这会儿想你想的厉害。”
见薛娘还不理她,软着声音说道:“薛娘,你看看我,看看我。”
薛娘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猛地扭过头看他,神情惊愕,半天才说道:“你,你叫我什么?”
陆墨站着身子,垂下眼睫,光线透过窗子笼罩在他的身上,透着一种虚无的感觉:“薛娘。”
薛娘没缓过神,愣愣地看着他,眼睛有些红,抿了抿唇:“你想起来了?”
陆墨没有回话,轻轻地把薛娘手腕上绑着的绳子解开,又蹲下,解开腿上的绳子。抬头问:“疼吗?”
薛娘眼泪落下来,摇了摇头。
原以为陆墨会留下来说会儿话,谁知就露了这么一面,过后再也没见过。她在宫里闷得很,想再隐身去看看他,系统死活不依。
它说精分成俩人已经是个漏洞,这会儿居然还想起来以前的事儿了,麻烦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薛娘听它说的厉害,可是总觉得语气带着那么点儿笑意,怪得很。系统又让她隐身,然后瞬间挪动到卫司身边,他都快疯了,回到家才知道薛娘被抓走了。
想去救,又没人手,拎了把剑就要孤身闯宫门。好在薛娘去的及时,好说歹说,才把他给拦住。但是看他的样子,也是口服心不服。
往卫司那儿走了几天,陆墨忽然出现了,见天儿的来她这儿待着,晚上睡觉,一人一张榻。陆墨睁眼就能看见她。可是却一句话都没再提以前的事情。
这么一来,卫司那边就不能再去了。薛娘怕他脑子一热,真自个儿拎着剑过来。陆墨在这儿批了许多奏折,也不忌讳薛娘看。到了傍晚,主动吩咐太监让御膳房把晚膳做得丰盛些。
因着这些天,他让御膳房做的都是家常便饭。
陆墨几乎没怎么吃,都是给薛娘夹菜,薛娘一言不发地都吃下去,筷子顿了顿,又看了眼陆墨。
陆墨唇边带着笑:“不用给我夹,我知道。”
薛娘眨了眨眼,没吭声,继续吃饭。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眼里透着浓浓的不舍。等她吃饱,打算拿帕子擦嘴,感觉手背一热,陆墨覆上她的手。
薛娘手背酥酥麻麻的,陆墨把帕子拿到手里,轻轻擦着她的嘴角,眼里的情意快要将她淹没,二人的呼吸却尤为平稳。
陆墨轻轻吻上她的额头。拥着她说道:“明早就出去吧。”
薛娘身子僵了僵,喉咙发紧:“你有什么打算?”
陆墨轻笑了几声:“让你跟我过一辈子的打算。”
次日,薛娘要走的时候,陆墨握着她的手尤为不舍,拿了件披风给她系上,又拥了她半天,嘱咐着话:“以后要好好的吃饭,睡觉不许踢被子,别什么事儿都憋心里,该发火儿就发火。”
薛娘点了点头。
陆墨将她额头前的一缕碎发别到耳后,继续说道:“还有就是天凉了记得添衣裳,多喝点儿水,你……”
薛娘瞥了眼周围的下人,皱了皱眉头:“你用这种语气说话,让他们听见还以为你要……”
要死了似的,薛娘抿住唇没说出来。
陆墨却接了话茬:“可不就是要死了么。”
薛娘皱眉,他咧着嘴说道:“行了,行了,我不敢了。出宫去吧,再晚一些回去就到深夜了。”
看着薛娘出了宫殿,陆墨让下人出去,神情迷茫,盯着方才薛娘站着的地方看了半天。忽然抬起头,眼神变得清明,尤为坚定。
看了眼手里的剑,拔.出来,轻轻抚摸,唇边带着一丝笑。
血迸溅出来,陆墨的脸颊上沾染着血迹,温热。
低头看了看肚子上插.着的剑,躺在地上,眼睛愣愣地盯着屋顶。等着血流干净。
染红了宫殿里金碧辉煌的柱子。
门突然被推开,身后的太极宫女想要拦住薛娘,却看见身上沾满血迹的陆墨,皆是惊得大叫。
薛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失魂落魄地走到陆墨身边,哭笑了几声,湿了眼眶,把他的头放在膝盖上,眼泪滴到他的脸颊。
陆墨还有些意识,说话尤为费力:“你怎么又回来了,不听话。”
薛娘痛哭:“你到底想干嘛啊。”
陆墨唇色苍白:“我不是报复你,这是我,我唯一能想出的法子了。”
薛娘拼命摇着头。
陆墨说:“我知道你为难,有系统在,你只能选择离开。可是,可是我太想看见你变老的模样了。”
“虽然,我看不见。”
陆墨渐渐没了气息,薛娘哭的已经没了声音,紧紧抱着他。
“叮——目标消失,任务失败,转换下一个世界。”
“叮——目标仍在,任务……”
“叮——系统处于混乱,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启动自毁程序。”
“叮——自毁程序已经启动。有程序强制干预,自毁程序消除。返回初始程序,宿主脱离,地点为地府。”
薛娘与陆墨双双咽了气,宫中变了天,有人趁乱改朝换代,重新坐上龙椅。前后不过三日。
昭告天下,新皇登基。
凡间事情一团糟,鬼魂之事更加难以理出头绪。
地府,黑漆漆的不见天日,到处都是火焰,照的通明。薛娘重新成了鬼魂,体质冰凉,饶是站在火堆边儿也不觉得热。
阎王爷更是身上穿着好几件衣裳,连滴汗都没有。他脸色焦急,拿着个帕子在额头上乱擦:“你怎么就让他自杀了?系统可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人死的。”
薛娘紧紧抿着唇,看了他一眼,透着恨意。
阎王爷叹了口气:“管闲事儿管出仇了,谁知道你俩能真动了感情。之前打架打的恨不得把对方掐死,这会儿却说什么都要在一起。”
薛娘原先是王母身边的执扇仙子,看着娇柔妩媚,实则是个火辣脾气,正合了王母的心意,尤为宠爱。
可偏偏遇见了掌管弱江的衡元君,不小心将手中的扇子碰掉了,薛娘自然嘟囔了几句。衡元君是个出了名的难缠角色,有的神仙他不爱搭理,有的神仙他遇见了非得掰扯许久。
薛娘就是后者,二人说着说着,骂了起来。骂了半晌,颇有动手的意思。薛娘被他说得急了,使劲儿一推他,就要转身走。
也不知怎么回事,衡元君竟然掉进了瑶池,还抓着薛娘的衣角,一并掉了下去。
事发后,王母虽然宠爱薛娘,可这回着实不像话,旁边儿的神仙出主意,让这两个下去走一遭,相亲相爱一回。
没想到王母竟然同意了。两个神仙瞠目结舌。到了地府喝完孟婆汤,仍是气不顺,看对方不是鼻子不是眼的。
薛娘成为薛慈的那一世,俩人竟然没有相遇,可见怨气是有多大。王母有点儿想薛娘了,悄悄让阎王爷琢磨个法子,快点儿将这几世给过完。
于是系统就出来了。压根就是地府的狐狸灵兽假扮的,它这会儿委屈的缩在一边儿抽噎。毛茸茸的尾巴挡住脸,红着眼圈,它这一路冤死了。
这俩人最后居然真的动情了,而且因为太难受,承受不住,还分成了两个人。它心里不忍,悄悄让陆墨看见前世,又故意让他知道怎么让薛娘留下的法子。
其中一个消失,还有一个留下,那就不能说目标在或者不在。薛娘没有目标攻略,自然也就无法再继续下去。
留在那儿跟卫司过一辈子。
可谁知道天上改主意了,弱河发大水,要衡元君赶紧归位去治理,把薛娘给强制带了回来。它还差点儿没了命。
只不过,陆墨比它更惨。
薛娘看着身边僵硬的陆墨,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呆滞,像是个木头。她鼻尖一酸,轻轻唤着他。
陆墨到了地府,因着只是一部分,没有了意识,甚至都不能动。若是等卫司死了,那缕魂魄便会消失,从此只剩下地府的这一部分,不会看,不会听。
只为了与她相伴到老。
薛娘抱着他失声痛哭。阎王爷急得抓耳挠腮,也想不出个办法,这上面到底是要做什么。衡元君已经这样了,硬把薛娘抓回来有什么用,还不如让小两口过上一段日子。
忽听手机一响,顿时眉开眼笑,一拍大腿:“薛娘,事情有转机了。”
薛娘抽抽嗒嗒:“什,什么转机。”
阎王爷眯着眼睛:“天上发大水,颇为严重。本想着到了时候,衡元君该归位了,谁知道弄了这么一出。”
薛娘别过脸,吸着鼻子道:“废话。”
这两个字说出口,愣了愣,哭得更厉害。
阎王爷连忙继续说道:“你听我把话说完,之前下凡的时候为了保护你俩,除了自杀或者寿命将至都死不了。你出车祸就是阳寿用完了。”
“上边施恩,让你拿着法器下去收卫司的魂,然后再到地府融合。这样一来,衡元君就能归位了。”
薛娘眼圈红红的:“不是说没法子了么。”
阎王爷:“我原先也不知晓有这么厉害的法器。而且,衡元君若是救了水,能得个恩典。”
薛娘哭的脑子有些发木:“什么恩典?”
阎王爷颇为嫌弃:“你俩在一起啊。”
薛娘抬头看着陆墨,叫了他一声,仍是没有反应,她觉得她身上冰凉,比她还要冷。她垂着眼睫,心口发闷。
刚要扭头应了,就又听见阎王爷开口:“不能等卫司正常死,到时候他的魂魄已经虚的厉害,再厉害的法器也收不到了。”
别人不能杀他,也不能等到寿命尽了。
薛娘心头一跳:“你是说……”
“想法子让他自杀。”
地府的时间与天上相同,只不过短短的五天,凡间便已经过去五年。乡间石瓦房变得更为破旧,夜里黑漆漆的,月亮暗淡。
屋里并未点灯,看不见是否有人。门大开着,灌进刺骨的凉风。吹着不结实的木桌子来回乱晃。
放着的茶杯轻微震动。
炕上人影忽动,手里的酒坛子从胸口掉在炕上,又滚落至地上,摔成碎片。他盯着桌上的茶杯,表情小心翼翼,眼里满是渴求:“是你吗?”
“是你来了吗?我不敢关门,我怕你以为我不让你进家来。”
带着颤音:“是你回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