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雅间中,应途看了看温珩又看了看楚和,偷偷在阮玉耳边低声道:“这是什么情况,新的合伙人?”
温珩抬眸扫视过去,应途本就挨着阮玉坐着,此时他歪过身子两人的距离便更近了。
阮玉并没有闪躲,显然默许了他的靠近,这也足以证明他们的关系很好,至少要比他和她之间亲近得多。
温珩举杯喝了一口茶,入口只觉又酸又苦。
阮玉对应途使了一个眼色,旋即才开口道:“这位是温将军,这位是京兆府少尹楚大人。”
温珩半敛眼眸瞥了楚和一眼,嘴角噙着属于胜者的浅笑。
看见了吗?
她在楚和之前先介绍了他,足以证明在她心里自己更重要些。
楚和:“……”
这是楚和第一次与温珩打交道,温家四郎果然与传闻中一般俊美,但这人也多少好像有点奇怪!
“这位是忠勇伯府的四公子应途。”阮玉在介绍应途时直接道了名姓,显然两人关系亲厚。
温珩有点心烦,她也想听她喊自己的名字,她的声音那般好听,念他的名字一定会宛如天籁。
他不悦的瞥了应途一眼,但还是克制住了脾气。
就现状来说自己在她心里应该比不上这个看起来憨憨傻傻的竹马,要徐徐图之,一点点把其他人从她心里踹出去。
应途打了一个寒颤,四下环视。
哪里漏风吗,怎么觉得后脖颈有点发凉呢?
“楚大人,您方才所言是何事?”
楚和忙放下杯盏,将静和的情况一一道来。
未等阮玉说什么,温珩蓦然勾唇冷笑,侧眸睨着楚和道:“偌大的京兆府居然连这点事都做不了,竟还要特意跑来求助阮小姐?”
楚和仍旧好脾气的温和笑道:“的确是我们失职,可那静和无论我们怎么威逼利都无法让她开口,在下便想着阮小姐聪慧过人或许会有办法。”
温珩眉目一冷。
大意了,这小子居然是个马屁精!
阮玉闻言拧起眉,她也没想到静和的嘴居然这般硬,前世她放火烧了钟楼后便卷了行李跑路,等找到她时早已变成了一具尸体,是以阮玉也并不了解她。
倏然她眼眸微动,计上心来。
“那便让她真死一次!”
“那便让她真死一次。”
阮玉和温珩异口同声,默契的让应途睁大了眼睛,居然一字不差,这是不是有点夸张啊。
阮玉微微皱起眉,觉得有些晦气。
温珩却很开心,如果身后有条尾巴现在一定已经晃起来了。
“阮小姐我们还真是心有灵……”
阮玉冷冷抬眸,温珩立即改口,“是不谋而合,不谋而合……”
一番商议后阮玉谢绝了温珩相送的提议,与应途一道离开。
楚和也朝着温珩拱了拱手,“温将军,今日多谢将军出谋划策,下官先行告辞。”
温珩目送阮玉的马车离开,方才的温和犹如被凛冬席卷荡然无存,他转身看着楚和,墨色的瞳孔暗如深夜,凛然刺骨。
“为何要来试探她?”
楚和微微一愣,旋即弯起眉眼淡淡笑起,“温将军对在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与阮小姐并不相识,又何来的试探一说?”看书喇
温珩眸沉如水深不可测,“我虽不在京城却也对楚少尹早有耳闻,听闻少尹心细如尘断案如神,又怎会连区区小事都需要来麻烦别人?”
楚和依旧好脾气的笑着,像江南的细雨和风,“不是所有人都如将军般用兵如神心思玲珑,吾等只是普通人,有疑难不解才是常态。”
说完他又拱手一礼,谦逊笑道:“在下还要回去审案,告辞。”
温珩眯着眼睑看着楚和离开,并没有因为楚和的态度而轻信于他,反之他在楚和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虚伪奸诈!
阮玉刚回到将军府便被人请去了松鹤堂,原是魏家来人了,韩氏请她过去见礼。
魏氏的兄长魏从文如今官拜吏部侍郎仕途如日中天,所以魏氏的腰板才会这么硬。
前世若无魏从文撑腰魏氏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侵吞大房的家产,阮璃的表姐魏芸前世与孟清霜交好,更是没少给她使绊子。
但最让她痛恨魏家还是因为泽儿曾在他们府上出了意外,生生被马踩断了腿,终生与仕途无缘!
魏氏恨她们姐弟入骨,她不相信那是简单的意外。
思及过往间阮玉已经到了松鹤堂,刚迈进屋内便听有妇人道:“璃儿自幼乖巧懂事,可不像那等没人教养的粗鲁丫头胆大包天什么事都敢做。
此番幸而真相大白没损了璃儿的名声,否则那才真是无妄之灾。”
魏夫人曹氏握着阮璃的手,笑着道:“你舅舅一向疼你,听说此事后可是气得不轻,嚷嚷着要帮你出口恶气。”
韩氏尴尬赔笑,庆幸她当初没多说什么,否则现在魏家人上门她还真不好解释。
阮玉眉心微动,原来曹氏是来给阮璃撑腰来的。
她抬步迈进屋内,目不斜视的上前给韩氏见礼,“祖母。”
韩氏点点头,“这是魏夫人,你见过的。”
阮玉这才不徐不疾的面向曹氏,微微屈膝福了一礼,“见过魏夫人。”
曹氏微抬着下巴挑剔的打量着阮玉,淡淡道:“阮大小姐模样生得不错,但这礼数可差了不少。
咱们两家是亲家自然不在意这些,但大小姐若走出去还这样那可就丢了颜面。”
阮玉缓缓抬眸,察觉阮璃在看自己便顺势望了过去。
阮璃清瘦了不少,下巴更尖了也显得更刻薄了,此时正在怨毒的盯着她,与魏氏的目光如出一辙。
阮玉挑挑眉,自己还真是遭人恨的体质呢。
曹氏对身后婆子道:“何妈妈,你给大小姐做个示范让她瞧瞧如何标准行礼。”
曹氏让一个婆子出来教阮玉摆明了是在打将军府和阮玉的脸,韩氏不敢得罪曹氏,在一旁笑呵呵的道:“玉姐儿,你母亲早逝未来得及教你规矩,魏夫人也是一番好意你可要虚心请教才是。”
魏芸冲着阮璃使眼色,满脸幸灾乐祸。
阮玉并没得罪过她,但都是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凭什么阮玉生得那般好。
当你不够强大时,美丽便也成了原罪。
韩氏面上含笑,但目光隐有警告之意,示意阮玉乖乖听话别给她惹事。
魏氏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憋屈了那么久也该她舒心一下了。
阮玉接收到了韩氏的指示,乖巧点头笑着对曹氏道:“那便麻烦魏夫人了。”
曹氏不屑勾唇,生得貌美又如何还不是愚蠢的草包一个。
真不明白魏氏这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就被个丫头片子气成那样!
何妈妈挺直脊背走上前,傲慢抬着下巴,就差用鼻孔看着阮玉了。“阮大小姐瞧好了,这般才是标准的礼数。”
说完何妈妈屈膝行了一礼。
阮玉眸光皎皎的看着何妈妈,眼中满是崇拜,“魏府不愧是钟鸣鼎食之家,竟连夫人身边的妈妈都如此端庄有礼。”
这夸赞很受用,曹氏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阮玉懊恼的道:“可惜我自小便不聪慧,什么东西都是三妹妹一学就会,我却不成,方才有个地方我没看清,还请妈妈再帮我演示一遍可否?”
何妈妈见曹氏颔首,便又傲慢的演示了一遍。
阮玉大家赞赏,“何妈妈这仪表姿态说是宫里的嬷嬷也有人信呢!
何妈妈,膝盖应屈多少?”
何妈妈早已在一声声夸赞中迷失了自我,闻言又演示了一遍。
于是就在阮玉不停的夸赞中何妈妈一次一次的行礼,直到她的陈年老膝盖受不住了一不小心摔了个狗啃屎。
阮玉“噗”的轻笑出声,以帕掩唇道:“何妈妈,这又是哪家礼数啊,莫非是魏府独有吗?”
曹氏这才明白过来,这小蹄子哪是虚心请教,摆明了是在戏耍她们!
“阮玉,我母亲好心教你礼数,你竟敢戏弄我们!”魏芸拍案起身,怒目训斥着阮玉。
阮玉不徐不疾的弯唇浅笑,如一株娇艳的玫瑰花,美丽而多刺,“魏小姐误会我了,我怎么敢戏耍你们,只是真的没学会而已,不如魏小姐也给帮我演示一遍?”
阮玉端坐仰首,虽是浅笑嫣然但竟隐有威严沉敛的气势,仿佛她才是屋内地位最高者,她们都该对她俯首称臣。
阮玉睫羽垂下,在她莹白的眼下肌肤上投下一片暗影。
这不过就是一点开胃小菜,前世魏家害泽儿断了一条腿,这辈子她都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