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估计她肯定也没想法了吧？反正我一大早就起床去上班，深更半夜才回家，几乎天天都是醉醺醺回去，倒头便睡，哪有时间想那事呢？根本就没了那个想法。”
“俺不懂，都是一样的男人女人，连身子都是一样的，还……还不是一个样子嘛。”
“一听就不开窍，啥也不懂，没有冲动，就没有热情，没有热情就产生不了激情，没有激情还怎么做那事儿？你说是不是？傻孩子。”
“啥事到了你们嘴上就复杂了，啥激情不激情的，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嘛。”董小宛眨巴着一对明晃晃的大眼睛问道。
“这事吧，貌似简单，其实很复杂。”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马攻克的话，他起身摸起手机，看一眼号码，是办公室主任高明堂打过来的，便清了清嗓子，冷静地喂了一声。
“对不起了马总，打搅您休息了。但有个急事，又不得不提前跟您汇报一下。”高明堂客套着。
“出啥事了吗？”
“是这样，明天省公司胡总要来咱们这边搞调研，说是……”
“你说的是胡有为副总吧？”马攻克打断了高明堂的话，纠正道。
对方一顿，接着说：“对……对……就是胡副总……就是胡副总，场合上不好带副字称呼，所以就直接喊胡总了。”
马攻克训诫道：“这可是个原则问题，别小看这正和副只是一字之差，但落实到工作上差别就大着了，譬如接待规格了，汇报内容了等等，都是有很大区别的，你说呢，高主任？”
“是……是……以后一定注意了，一定。”
“胡副总他到咱们公司，是想搞哪一方面的调研？”
“听秘书科王科长说，还是惠山农场土壤改良项目的事儿。”
“哦，我知道了，你着手集中一下有关资料，明天一早送到我办公桌上来，再按惯例安排一下接待，就这样吧。”
收起了手机，马攻克心里暗暗思忖道：这个项目还在筹备之中，连计划都没上报，他怎么就开始着手介入了呢？
胡有为虽是省公司副总，又具体分管项目开发，但马攻克对他却不怎么待见，平日里极少主动去拜门子，套近乎，工作上必要的接触也是不卑不亢，丝毫不见下级对上级的那种卑躬屈膝、言听计从的奴颜和殷勤。
有时候连马攻克本人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老觉得自己跟胡有为之间有一道天然的隔阂，不但没有好感，并且骨子里还有那么一点淡淡的仇视，就像前世结下了孽结似的。
初次谋面，马攻克一打眼便给对方定了性，知道此君定是个奸诈油滑之人，装着满肚子的坏水。
并且这种推断很快便得到了证实，各种场合之上，胡有为总是以那种盛气凌人，唯我独尊、哗众取宠的嘴脸出现。
但凡场合上有比他大的领导在，他总是极尽讨好吹捧之能事，恨不得跪下来舔人家的臭屁股眼儿。
而转脸面对下级时，却立马换成了一副居高临下的冷漠神态，横眉竖眼，指指点点，一副天王老子的派头。
更让马攻克厌烦的是在一次颇具规模的宴会上，胡有为竟然当着满桌子大大小小十几位“有头有脸”的面大放厥词，言称自己是他的接班人。
所言虽是实情，可马攻克听上去却不怎么舒服，甚至可以说是特别别扭，这不明摆着是在压制别人抬高自己吗？
自己虽然是步入他后尘，可接班人这种说辞总觉有些欠妥帖，接班人是啥？潜意识里那可是要小一个辈份的，不是儿子，便是孙子！
虽然马攻克心里很拧巴，但颜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并且掩饰得天衣无缝，绽放出满脸的笑容说：“是啊……是啊……在下得了胡总的这块风水宝地，可是一辈子的福气啊，还望胡总多多栽培……多多栽培……”
在场的其他人闹哄哄附和着，又是一阵肉麻的吹捧。
马攻克当时就像吞了苍蝇似的，心里暗骂道：你胡有为有啥能耐？看你一副油头粉面的狡诈相吧，迟早会落马栽跟头的，不摔死你个逼养的才怪呢，等着瞧吧！
其实马攻克这么恶毒的咒骂也并非仅仅为了出气解恨，而是内在里早就有了隐隐的预感。并且这种预感自打来到龙山公司报到后便产生了，他虽没有多少计财经验，但从一些简单的账务上便可见一斑，整体感觉那是一个乱字，一乱就要混，一混就有鱼可摸，这是必然的“法则”。
再加上后来又有心怀叵测之人暗中谗言，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只是自己初来乍到，脚跟还没站稳，就想反手去攥前任的尾巴，不但风险太大，还容易把自己的后路给堵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是明智的选择。
这一次，胡有为突然对惠山农场那个项目产生了兴趣，表现出了热情，难免不让马攻克产生怀疑和揣测——他这不明摆着是在为惠山农场，说白了就是为侯运才化缘来了吗？
他们之间会不会有某种内在联系呢？
会不会连去年的项目落实都存有猫腻呢？
想到这些，马攻克拨通了刘向阳的电话，直截了当地问他：“老刘，去年那个惠山农场的改良项目，一共划拨了多少钱？”
刘向阳支支吾吾着：“这个……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那你知道啥？”
“我只是做了几个报告，其他就不知道了。”
“报告里没有具体数字？”
“当时说具体额度还没确定，让把有数字的地方都空了出来。”
“那么报告的定稿是谁操作的？”
“是高明堂主任，他做好后，直接上报给了省公司的各相关部门。”
马攻克举着手机沉吟了一阵，接着说：“老刘，明天省公司的胡副总要来咱们公司召开座谈会，你也参加。既然是座谈会，就肯定是要敞开了说，你就尽管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和盘托出来，因为毕竟你多次亲临现场考察过，又做过具体的报告书，不要只跟着做随风草，一切照实说就是了。”
“马总，可……可那种场合，我跳出来唱反调，能行吗？”
“老刘，你怕了？”
“不……不是怕。”
“那怎么又婆婆妈妈了？”
刘向阳心里咯噔一下：我又婆婆妈妈了？难道在马总眼中，我他妈早就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了？
马攻克接着说：“他是来调研的，又不是拍板定方案，你觉得那个项目没意义就是没意义，但必须讲出自己个道道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听见刘向阳勉强答应下来，马攻克这才挂断手机。
他重新回到了床上，紧贴着正在独自发呆的董小宛躺下来，伸出右手，直奔着那方神秘之境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