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宫女和太监如何用冷毛巾擦拭降温,都无法缓解这可怕的高热。
不久之后,皇上便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见此情形,江采苹心急如焚,立刻传召太医院的全体太医前来会诊。
于是医术精湛的太医们纷纷围聚在皇上的病榻前,紧张地为其诊治。
不过此次会诊竟独缺卫临一人,早在数日前,卫临就已经遭遇不测。
是皇上令夏弋暗中将其杀害,致使这位医术高明的太医从此销声匿迹。
众太医仔细地为皇上切脉后,每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愈发沉重起来。
最终,一位德高望重的太医站出来,向焦急等待结果的江采苹禀报说:
“皇贵妃娘娘,皇上此番病情着实凶险,此前皇上的伤口本就不应轻易挪动,可如今一路颠簸劳累,不仅使得伤口难以正常愈合,甚至出现了发炎溃烂的状况,正是由于这些因素相互作用,才引发了如今这般严重的发热症状。”
江采苹面色凝重地微微颔首,语气焦急地吩咐道:
“既然情况已然如此紧急,那就速速想办法让皇上退热才好。”
听到这话,几位太医不禁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
其中一位太医向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向江采苹行礼后说道:
“皇贵妃娘娘息怒,请听微臣一言,皇上毕竟年事已高,近年来身子也愈发亏虚得厉害,此刻若用上常规剂量的退热之药,恐怕以皇上目前的状况怕是难以承受啊。”
江采苹闻言,眉头紧紧皱起,追问道:
“那依你们所见,眼下究竟应当如何行事?总不能眼睁睁看着皇上一直发热不退吧。”
其实对于皇上如今的身体状况,自己可谓心知肚明。
这两年来,皇上半点不知节制,纵情声色之事频繁发生。
再加上此次意外受伤,无疑更是雪上加霜。
虽说这伤势不过只是些皮外之伤罢了,但此事对于皇上的内里元气却是又一次沉重的打击。
这时,那位太医赶忙回应道:
“回皇贵妃娘娘,微臣等商议之后,认为当下唯有采用极为轻微的药量来为皇上诊治,如此一来,虽见效会稍显缓慢,但至少皇上的身体还能够勉强承受得了,待后续观察病情变化,再行调整用药方案。”
江采苹听后,缓缓地点了点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罢,就暂且按照你所说的去做吧,只盼皇上吉人天相,能够早日康复起来。”
说完,她一脸忧虑地看向皇上,目光中满是关切与担忧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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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整整昏睡了一日一夜,此后又是两日过去,皇上才总算完全退了热,但这场大病犹如汹涌洪水般袭来,即便热度消退,也让皇上的身体遭受重创。
如今皇上的身子骨已远非昔日可比,虚弱不堪。
然而,就在这短短两日之中,六阿哥弘曕竟因一场突如其来的风寒不幸夭折。
待到皇上的意识终于稍稍清醒一些后,他强撑着病体,毫不犹豫地将太医传唤至榻前。
此刻,皇上那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目变得黯淡无光,眼神深沉如海,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上了无法言说的沉重。
“你如实告知朕,朕是否已然油尽灯枯了?”
皇上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太医,一字一句地问道。
太医听闻此言,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皇上,微臣.....微臣不敢妄言啊!”
皇上的面色依旧毫无波澜,仿若一潭死水,只是淡淡地重复道:
“说罢,朕赦你无罪。”
得到皇上的亲口赦免,太医这才如蒙大赦般微微松了口气,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启禀皇上,您眼下气血大亏、阴阳失调,倘若能够静心调养,不再操劳国事,或许还能恢复些许元气.....但恐怕也只能勉强恢复一两分而已......”
“休养回来两分?”
皇上原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愈发难看,眉头紧紧皱起,眼神凌厉地盯着太医,语气森冷地追问道:
“若能休养回来两分会如何?若连一分也休养不回来呢?朕要听真话!”
太医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声音低得几乎让人难以听清,
“回皇上,如果您能休养回来两分,兴许还能有一年左右的寿数,但若是.....若是一分也休养不回来的话....恐怕....恐怕最多只有三个月了。”
太医哆哆嗦嗦地说完这番话后,便立刻开始不停地叩头,额头撞击地面发出砰砰砰的声响,仿佛这样就能减轻自己即将面临的罪责一般。
他深知皇上龙颜大怒时的可怕后果,此刻只盼着皇上能够网开一面,不要因为这个消息而迁怒于他,砍掉他的脑袋。
皇上听完太医所言,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般呆立当场,许久都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整个宫殿里一片死寂,只能听到太医叩头的声音和他粗重的喘息声。
太医都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了,皇上心里很清楚,自己所剩的日子少则仅有短短三个月,多则不过一年而已。
想到这里,皇上的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
他贵为天子,坐拥天下,本以为可以永远坐在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上,尽情享受世间的荣华富贵,没想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这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
而这一切,皇上觉得都是因为甄嬛。
如果不是她让自己动气伤身、气血两亏,自己又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越想越是愤恨难平,但此时再多的怨恨也无法改变既成的事实。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才缓缓回过神来,无力地对着太医摆了摆手,说道:
“罢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