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他已然明白再怎么责怪太医也是于事无补,毕竟生死有命,况且太医只是如实禀报病情,倒也怪不得他。
太医仿佛得到了特赦令一般,忙不迭地行着大礼,然后匆匆离去。
而皇上则面无表情地挥挥手,示意周围的人都退下。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皇上一人,他静静地靠在床上,若有所思,似乎沉浸在了某种深沉的思绪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不觉间,两个时辰就这样悄然流逝。
就在这时,三道圣旨从养心殿缓缓传出。
第一道圣旨便是册封皇贵妃江采苹为皇后。
紧接着传来的第二道圣旨同样令人咋舌,竟然是册封年幼的七阿哥为太子。
要知道,七阿哥年纪尚幼,未来之路充满变数,但此刻皇上已然下定决心。
最后一道圣旨更是让人意想不到,竟是将五阿哥出嗣,过继给了恒亲王。
这三道突如其来的圣旨一经颁布,无论是后宫妃嫔还是前朝大臣,无一不是瞠目结舌、惊愕不已。
后宫众人虽满心惊讶,却深知此时多言无益,只能默默接受现实。
而在前朝,众臣们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也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改变皇上的决定。
看看皇上膝下的诸位皇子,大阿哥和二阿哥不幸早夭,三阿哥因犯下重罪被割去黄带子,彻底失去继承资格。
四阿哥遭圈禁,自然也无望登上大宝,五阿哥如今又被出嗣,同样与皇位绝缘,就连六阿哥也在前几日夭折。
如此算来,皇上众多子嗣中,唯有七阿哥这根独苗尚存。
即便七阿哥目前年龄尚小,难以承担治国重任,但皇上自身的龙体每况愈下,不得不提前为江山社稷的未来绸缪布局。
因此,立七阿哥为太子,实乃无奈之举,也是当下最为稳妥的选择。
而江采苹作为七阿哥的生母,无论从情感还是礼法上讲,的确应当登上皇后之位。
况且皇上如此匆忙地颁布旨意,足见其身体状况已然恶劣至极,恐怕已到了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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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达完这三道至关重要的圣旨之后,皇上深知必须要让自己的身体得到充分的调养与休憩。
毕竟,哪怕只是多争取一日的时光,对于整个朝局、对于他个人而言,都有着天壤之别。
越是临近这般关键时刻,皇上对死亡的恐惧便越发强烈起来。
可皇上即便想要安心静养,但每至深夜,却总是频频从噩梦中骤然惊醒。
那些梦境之中,满是众人谋逆反叛的场景,扰得他心神不宁,难以入眠。
就连夜间最基本的安宁睡眠都无法保障,又何谈调养好自身的龙体安康呢?
江采苹尽管她日日不辞辛劳,亲力亲为地悉心照料皇上的日常起居饮食,但令人遗憾的是,皇上的病情非但没有丝毫起色,反倒日益恶化,变得愈发沉重不堪。
短短两个月过后,皇上的病症突然急剧加剧。
如今皇上不仅常常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即便是偶尔清醒过来,也会不停地剧烈咳嗽,甚至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来。
太医院的诸位御医们纷纷前来会诊,把过脉象之后,一个个皆面色凝重,说皇上已经到了大限之期了。
寿材内务府早在许久之前就已然准备妥当,此时此刻,养心殿外,众多妃嫔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每个人都哭得肝肠寸断、悲痛欲绝。
那哭声此起彼伏,仿佛要将这宫殿都淹没其中。
再看殿内,身着华丽皇后服饰的江采苹正静静地坐在皇上的床边儿,她手中拿着一方手帕,时不时轻轻擦拭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
就在此时,一直紧闭双眸的皇上突然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皇上!”
江采苹见状,心中猛地一喜,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皇上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他先是微微眯起眼睛,努力适应了一下周围的光线,然后脑海中的思绪才渐渐回归。
当他看清眼前之人是江采苹时,便颤巍巍地伸出了自己那只略显苍白无力的手。
江采苹迅速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皇上那略显苍白的大手,眼眶瞬间泛红,泪水在其中不停打转,声音也因激动而略带哽咽:
“皇上,臣妾一直都在这里陪伴着您啊。”
“苹儿.....”
皇上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发出的声音模糊不清,宛如风中残烛,听起来异常虚弱,似乎每吐出一个字都要耗费他全身的力气,就像是硬生生从牙缝里艰难挤出一般。
江采苹满脸的悲伤与难过,她满脸忧虑与关切地凝视着眼前这位憔悴不堪的帝王,柔声轻问,
“皇上,可是有何事需要吩咐臣妾去办?”
皇上强撑着精神,无比艰难地缓缓张开嘴巴,用细若蚊蝇的声音嗫嚅道:
“朕.....朕这一睡究竟过去了多久?”
江采苹赶忙拭去眼角即将滚落的泪珠,深吸一口气后回答道:
“皇上,您已经昏睡整整两日了。对了,方才夏大人在殿外求见,说有要事亟待向您当面禀报。”
说到此处,江采苹的眼泪又如决堤之水,怎么也抑制不住,簌簌地沿着她那娇美的脸颊流淌而下。
皇上听闻此言后,那双原本浑浊无神的双眸突然间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瞬间凝聚起了几丝光芒,宛如黑夜中的点点星火。
他缓缓地张开嘴唇,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道:
“让他.....进来。”
站在一旁的江采苹见状,微微颔首示意明白了皇上的旨意,紧接着她转过头去,向着身旁的小太监轻轻挥了挥手,说道:
“快去,让夏大人进来。”
小太监领命连忙“嗻”了一声,脚步匆匆的出去了。
没过多久,夏弋快步走进殿内,神情坚毅,他来到皇上的床榻跟前,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个头,然后开口说道:
“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所交代之事,奴才幸不辱命,已然都办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