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黄光并不强烈,可在它的照射下,我爹原本狰狞凶恶的面孔,竟然立即抽搐起来。
“呜呜呜!”
他眼中哪里还有半点怨恨之色,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与哀求。他拼命摇晃着脑袋,大声呻吟着,只是苦于无法开口说话,否则恐怕早就出声哀求起来。
“你个孽畜,擅闯人间也就罢了,青天白日竟敢出来作祟害人,看我不打得你魂飞魄散。”
中年男子面色阴沉似水,丝毫不为所动。
法咒声尚未停止,指间那黄符便凭空燃烧起来,纸灰带着火星始终凝而不散。
“呜呜呜......呜呜呜......”
我爹见状更加疯狂的挣扎起来,眼中的神色早从恐惧变成绝望。
“破!”
中年男人再次暴喝一声,将纸灰一把按到了我爹的额头之上。
立时便有一团橘红色的火光爆燃而起,将我爹团团包裹,火光一闪,迅速钻入他七窍中消失不见。
我爹眼里一抹更深的绝望之色掠过,他跟着便昏迷过去。
只是此时他的胸腹间,快速的不停起伏塌陷,伴随着一声尖尖细细的惨叫声传出,再无任何动静。
中年男人缓缓站起身,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将铜镜收回怀里,问道:“谁是这里的管事?把这个人送回家吧,我还有些事情要问问他的家属。”
“好好,我来安排!”
“那个......连生,你过来!”
家具厂老板揉着兀自疼痛的脑袋,冲人群里喊道。
他小心翼翼的凑到中年男子身后,问道:“大......大师,这个人......这个人还活着吧?”
中年男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当然活着,否则现在就该打电话报警了,还用找人送他回家?”
“那就好,那就好!”
听到我爹没事,不光是家具厂老板,周围的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
连生平时在厂子里和我爹关系最好,更何况还是老板安排,他自然是当仁不让。
他又找了两个平时经常在一起,关系不错的工友,帮忙一起把我爹送了回来。
那中年男子没有理会家具厂老板的挽留,而是跟着他们一同过来。在路上他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个修行的道士,道号叫做涤尘。
连生叔一口气说完,最后道:“嫂子,事情的经过就是这个样子!还好四哥福大命大,遇到贵人相助。不过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我们几个也不懂,有啥事你就问这位涤尘先生吧,看看四哥到底是惹着啥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娘刚要问,那位涤尘却抢先说道:“大嫂,现在已经很晚了,我们几个大男人留在这里属实不方便。何况你家男人被邪祟缠身,肯定也会元气大伤。我看不如先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我明天还会过来,有什么话咱们明日再说也不迟。”
他说罢,很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径自出门而去,留下屋里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咳咳......嫂子,那我们也都走了!”
“来的时候老板还专门嘱咐,让四哥好好休息休息,等他把身体彻底养好了,再回去上班也不迟。”
连生叔他们几个,对我爹身上发生的事,显然还心有余悸。
眼看那涤尘先行离去,他们也不敢多停留,跟我娘交代了几句安慰话后,也匆匆告辞离去!
把连生叔他们送出门,又少不了说几句表示感谢的话,我娘才拴上院门回到屋里。
“粪勺别看了,你爹没事儿,快躺下睡觉吧。”
我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对我说道。
他们刚才说的话,我懵懵懂懂的也听明白大半。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敢惹娘生气,赶紧安静的钻进被窝。
娘叹着气抹了一把眼泪,把我爹满是泥污的脏衣服换下。又打来水帮他把身上脸上擦拭了一番,才关了灯躺下。
我胡思乱想的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床后我爹还没醒,依然是昨天晚上的那个样子。
娘照顾我吃完早饭,把玩具倒在地板上打发我自己玩,她坐在床头愁眉不展的偷偷抹着眼泪。
“有人在家吗?”
院外传来有人问话的声音。
我娘一惊,忙道:“有人有人,谁呀?”
说着起身向外走。
还没等我娘走出屋门,就见一个人走了进来,是昨天晚上的那个中年男人涤尘。
他依然是昨天那副穿戴,不过今天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皮包。
“大嫂,我看院门没关就自己走进来了!叨扰叨扰了。”
涤尘在屋外停下脚步,并未进门。
我娘见到涤尘,仿佛看到了救星,忙道:“先生来了,昨天您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向先生道谢。您快请进!”
涤尘进屋坐下,并未跟我娘多说什么,但是他的目光却始终在我的身上徘徊。
“先生你看,都这么长时间了,俺家老四咋还没醒过来?”
“从昨晚到现在,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这心里也没个主意,先生您快给看看,他这是咋的了?”
我娘并未察觉涤尘的异常,只是一味的询问着。
“不妨事,我先给他看看。”
“他这是被妖邪侵体的时间过长,致使其自身的魂魄归不得正位所致。再加上他昨天使脱了力,两两相加,所以才一直昏迷不醒。只要我施法帮他招魂,令其魂魄回归正位,自然便可醒来。”
涤尘起身走到床边,翻开我爹的眼皮看了看,又将三根手指搭在他手腕上,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
“既然有办法,那你昨天晚上为啥不用,害的我爹......”
我放下手里的玩具,开口问道。
“粪勺,不许没礼貌!”
“先生您别怪他,这孩子不懂事......”
我娘闻言脸色大变,赶紧给涤尘赔礼道歉。
“哈哈,这小童倒是有趣的紧!”
“我之所以昨天夜里回来后,没有立即施法帮你爹招魂,主要是因为外人在场,传出去恐怕不太好听。再一个就是,昨天时间已经那么晚了,留在你家也有诸多的不便。”
涤尘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真的给我解释起来。
我问:“那你现在就能救我爹吗?”
我娘这次没有怪我插嘴,也是一脸希冀的望着涤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