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完毕,乐声渐息,众将军大臣被搀扶着各自回营。
刘备则是由陈到扶起,一边高唱着游学雒阳时学到的歌,一边摇摇晃晃地起身,同时右手还不忘抓起羽林旌旗,确是用来擦面!
同时左手还紧紧抓住韦恩的胳膊。
韦恩本来想直接过江回营去,看着表面酒醉恣意的刘备似乎还要来事,于是任由他拉着,连同周荣一起,往刘备的军营里去了。
几人围绕着刘备,摇摇晃晃地就进了营帐。里面关羽、张飞、徐庶,还有刚刚和韦恩一起过河的赵云,似乎早已等候多时。
一进门,刘备就立即推开陈到的搀扶,脸上的不见一点醉意。
“子莱,伯均,请坐,深夜请来,实在是事情紧急啊。”刘备拉着韦恩,招呼着周荣说道。
“可是曹军的援军到了?”韦恩微笑道。
徐庶听闻一笑,道:“也是,这天下消息最灵通的,莫过于你韦子莱。”
韦恩笑着摇摇头,也没出声反驳,默认了这种说法。
“子莱可知道具体有多少,是谁领军吗?”刘备追问道。
“征南将军,曹仁,骑兵有好几万,后续还不知道。”
刘备看了一眼徐庶,示意徐庶说话。
“曹子孝亲率前锋三万骑兵,汉胡各半,星夜兼程,今日已经进入许都,明日,最迟后日,就会与我军对垒;后军由曹休统领,四万步卒,曹休曹文烈,曹氏后辈,这几年河北战事中崭露头角,曹公称其为我家千里驹。”
一旁的周荣不禁感慨道:“曹操这怕是敌在尚书台啊。”
韦恩笑道:“曹操之敌,吾辈之友。”说完便陷入沉思,计量着如何凭此机会再多赢一点。
这就是刘备的号召力,总是有反对曹操的朝中大臣惦记着,或是引为外援,亦或是真的把刘备当做汉室复兴的希望。
当然,后一种大臣,基本已经被杀完了。
在曹操眼里,你可以反对我的路线,但不能反对我这个人。
徐庶低声重复了一遍周韦二人的话,道:“敌在尚书台,友在尚书台,怪顺口的。”
刘备点点头,道:“能给我们如此关键的情报,说明心向汉室的忠臣还没有死绝。”
张飞的大嗓门也嚷嚷起来道:“就是就是,白脸周,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什么敌在尚书台,都是大汉的忠良,我军之友。”
白脸周就是周荣周伯均,九尺的大高个,比关羽张飞还高了些,虎背熊腰,却偏偏生了张白净的书生脸,故此被张飞称作白脸周。
刘备摆手道:“翼德,不得无礼。”
周荣不以为意,笑道:“玄德公无妨,翼德乃性情中人,我与他颇为投缘。”
“哈哈,就是就是。”张飞身子向刘备一探,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珠子说道:“主公,你有所不知,我那日见这周伯均,铁塔般的汉子,却生了张小白脸,当真的别扭。”
“又听闻周伯均是交州第一勇武,我见猎心喜,遂与之比试。”
瞥了一眼面带微笑的周荣,张飞继续说道:“可谁知这大白脸空有一身蛮力,器械、骑术等方面还不如我帐下的老卒,被我整了个灰头土脸。”
周荣听罢,摇摇头道:“不知翼德将军背还痛否?”
张飞两条钢钉一样粗长的大眉毛一下拧到了一起,想起自己一时不察,被周荣过肩摔的场景,顿时有些气泄,但仍嘴硬道:“大将靠的是器械搏斗,哪有赤手空拳对敌的道理?”
“那日天高云淡,张将军从我头顶翻过时,定然是副好景致。”周荣抬着头看向斜上方,像是在回忆着,他的声音十分厚重,这一开口倒像是有几个说书先生,从不同的方向走讲述着故事。
张飞说你马战不行,周荣说我摔过你,张飞又说你步战差点意思,周荣说我摔过你......正当二人斗嘴之时,韦恩开口了:
“玄德公,倘若明日曹仁未至,则明日一鼓作气,绕开夏侯惇,夺下堵阳,封死南阳盆地。”
关羽微微摇头,道:“堵阳虽是要冲之地,然着实无险可守,我军能绕过夏侯惇,那曹仁也能绕过堵阳,那时他仗着曹公的大军在后,不管不顾地直扑襄樊,则万事皆休矣。”
道理其实韦恩都懂,但他太渴望看荆州和曹军来场大战了,于是他接着说道:“刘荆州手下十数万大军,正是士气高涨之时,倘若不趁此良机,与曹军较量一二,反而是望风而逃,那从此以后,荆州军怕是见了曹军就会胆怯。”
徐庶点头赞同道:“那,就得让刘荆州撤军撤得威风。”
似是有了思路,于是徐庶加快语速道:“那最好的办法应当无外乎,小胜几场,再襄阳传来急报......”
怎么还没打,又想着撤呢?
韦恩眼看讨论方向要失控,当下心一横,拍案而起,手指刘备,面向徐庶嚷道:“不知元直是刘景升的谋士还他刘豫州的谋士?”
刘备赶忙安抚道:“子莱勿要如此,元直不是这个意思。”
韦恩也不给徐庶解释的机会,一击就退,掉转矛头道:“我记得当时玄德公请我,是以军国事相邀,所谓军国事就是让刘景升望风而逃,为全天下演一场表忠心的闹剧吗?”
“但是无论子莱怎么讲,刘荆州都不是曹孟德的对手的。”徐庶语重心长地说。
“曹孟德的对手是他刘玄德,是他关云长、张翼德、赵子龙、陈叔至,是你徐元直,还有我韦子莱和周伯均,刘景升只用管命令蔡瑁等人进攻,然后每日端坐军营饮宴即可。”
韦恩每说一个名字就手指到一个人,最后停留在斜上方的半空中。这一轮点名下来,在座的所有人都生出了一股豪气。
恍惚间,刘备感觉似乎回到了和曹操煮酒论英雄的那个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