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商城和丁岚两人离婚,丁岚就搬走了。而商文,差不多是跟着丁岚搬出来了。晚上基本都来丁岚这里住,商家已极少回去。今天也是一样。
丁岚做饭,商文洗碗。母子俩吃完饭,洗洗涮涮过后,商文看丁岚精神不是太好,就早早的让她去卧室休息了。他自己待在书房拿着一本杂书随便翻。直到感觉有点困了,抬头看一眼时钟,发现已经十点多了。
打着哈欠丢下书走出书房。走出来,看到客厅的灯竟然还亮着,而早该在梦乡的人,竟坐在楼下发呆。
商文看了眉头皱了皱,抬脚走过去,“妈。”
“额!”听到商文的声音,丁岚回神,看着他,“你怎么还没睡?”
商文没回答,在丁岚身边坐下,“您呢?不是让你早点休息吗?怎么又起来了?”
“有些睡不着。”
听丁岚这么说,商文第一想到的就是,离婚心伤失眠难受。轻叹一口气,伸手揽住丁岚的肩膀,刚要说话就听……
“我总感觉心里头发慌。”
商文听了,看丁岚眉头微皱,心神不宁的样子,忙道,“是心口难受吗?”
丁岚摇头,“不是身体不舒服。就是,感觉不安宁。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
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是女人神秘莫测的第六感又在作祟了吗?
“妈,您这都是没休息好想太多了。”商文对女人的第六感什么的从来不相信,觉得这就是丁岚没休息好的缘故。心情不好,精神恍惚,最容易胡思乱想。
丁岚听了扯了扯嘴角,“也许是吧!”说着,吐出一口气,希望只是她胡思乱想。
“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上去休息吧!”
丁岚点头,起身,电话响起。
听到电话声,丁岚莫名的心头一跳。
商文自然的往茶几上看了一眼,看到电显示上的名字,眉头动了动。
丁岚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喂,文静,这个时候怎么还没休息呀?”
商文:比较想知道这么晚了打电话过来是什么事?
好奇着,没听到电话那头许文静说了什么,只看到丁岚脸色遂然大变。
“人现在在哪里?好,好,我马上过去,马上过去……”说着,拿着电话就往外冲去。
商文看到一愣,赶忙追过去,“妈,妈,你去哪儿呀?”穿着拖鞋,穿着睡衣。
被商文拉住,丁岚发急,“小兔出事了,我要赶紧去医院,去医院!”说着,甩开商文的手,往外跑。
商文听了怔了怔,小兔出事了?难道是孩子又……不应该呀!今天早上给她打电话,她还说她和孩子都挺好的。怎么……
想着,大步追过去,“妈,兔子怎么了?”
“你妹妹快不行了,她快不行了……”说着,丁岚声音已有些不稳。
商文:……
愣愣看着丁岚跑出去,对刚才的话有些反应不过来。
快,快不行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当疑惑不安的来到医院,当看到那阵仗,当看到身上染血的男人,商文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丁岚。”
看到许文静,丁岚跑过去,“怎么样?小兔现在……?”
现在怎么样?突然哽住,一下问不出来了,忽然畏惧知道答案。
看着丁岚惶恐不安的脸色,突然泛红的眼眶,许文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儿,于心不忍道,“现在还在抢救。”
从出事到现在已经将近七个小时了。但许文静也是在半个小时前才知道。因为那时封弈,席少腾两人的心都在小兔那条命上挂着,没人想起跟她打电话。直到……
“小兔她,她情况不是太好。谢聿说,如果,如果有万一,她一定会……”许文静说着,都有些说不下去了,“如果有万一,小兔肯定想见你一面。”
所以,才会匆忙打电话让丁岚过来。
许文静话落,丁岚眼泪哗的就下来了,双腿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想见她一面,最后一面吗?
商文脑子嗡嗡,如果,如果有个万一……这话是什么意思?小兔会死吗?
想到,伸手在自己腿上使劲拧了一下,疼!
感觉到疼,心突突直跳,脑子一团乱,早上还活力十足跟他讲电话的人,还说要一起吃饭的人。话尤在耳边绕,现在却面临生死离别?!
这遂然的巨变,商文发懵,接受不了。
“阿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妹妹为什么突然被抢救?”商文深吸一口气,“是发生车祸了吗?还是突发急病?”
许文静摇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小兔心口中了一枪,伤及到了心肺……”
挨了一枪!
伤到了心肺!
这样的字眼只是听着,都感觉让人活不了。
“我来的时候,席少腾安排直升机去接的一个医生也到了,听谢聿说,那人很厉害,有他在小兔……小兔生存下来的几率会大很多。所以……”许文静说不下去了。
因为,如果阎王要收走一个人,再厉害的医生也夺不回来。
伤到那样致命的地方,就算是神医怕也是束手无策。医生也是凡人,没有起死回生的法力。
八个小时,将近八个小时。这样的时长,那样的伤口,还有一口气悬着已经是奇迹。
看许文静说着,沉默下去,商文也没再问。
是什么人竟然那么狠,竟然对着一个怀着孩子的人下手?!到底跟小兔有什么深仇大恨?
小兔出事的时候,席少川在哪儿?为什么没有陪在她身边?还有……
商文不明的地方还有很多。但,这会儿什么也不想再问。只是静静望着手术室门口,望着那手术前身上染血静坐不言的男人,心里默默的祈祷。
丁岚亦是!
席少腾站在席少川身边,看着他沉静的面容。心里:只是这样看着还以为他够冷静,现在这种情况还能做到不动如山,多镇定。可其实呢?
视线落在席少川手上,看着手上的伤口,看着拿着手术刀抑制不住在发颤的手,席少腾嘴里发苦。一个曾把活人当玩偶划,对这些已经麻木不仁的人,却在拿着手术刀面对小兔时,抖了,颤了,畏惧了,害怕了!
那样的手术,席少川是可以做的。但当那个人是小兔时,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了。
刀子落在了自己手上自伤,痛也不能让他镇定。
当足够在意,什么都乱了。
什么不动如山,什么沉静不惊,都只是强行自控的表面而已。
等到结果出,如果小兔不能被救回。那……
席少腾看着席少川,不敢想他会怎么样。
无助,无措,恐惧……
以前从没在席少川眼睛里看到过的东西,现在都见到了。
在小兔出事那一刻,席少腾曾期待席少川对小兔的在意能少一些。可现在……席少川的在乎,比他以为的只有更多。
封弈静静看着席少川,垂眸,看一眼手里的盒子,抬脚走开。
走到一间空荡的病房,门锁上,打开盒子。
“封弈,封弈……”
看着容器里那漂浮的虚影,封弈眸色凉淡。
“封弈,商小兔是不是死了?席少川呢?他现在怎么样了?”封雅看着封弈,眼神灼灼,不掩兴奋,痛快,“是不是伤心死了?!是不是快疯了?!”
封弈没说话。
封雅:“封弈,别不吭声,我知道你看的到我,也听得到我说话。”
“是呀!看得到,也听到的。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我或许还不能相信我的姐姐其实是这样的人。可现在……”封弈看着封雅,眸色沉凉,“必须承认,小兔她说的没错,你确实不是个人。”
封雅听了,脸上的笑淡下,“怎么?现在连你也被蛊惑了?看到席少川难受,马上就忘了自己姐姐曾遭受的罪了吗?”说着,冷笑,“封弈,你可别忘了,你跟席少川什么关系都没有。而我,是你的亲姐姐。”
封弈淡淡道,“所以呢?因为你是我的亲姐姐,我就要泯灭良心的说,你做的都是对的吗?”
“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如果不是明依,我的孩子怎么会死?”封雅恨恨道,“我的孩子因她而死,我又怎么能让她儿子好活。这一切都是她罪有应得,席少川要怨就怨他投错了胎。”
“如果少川是投错了胎,那小兔呢?她又做错了吗?还有她肚子里面的孩子何其无辜,你又为什么要对她下手?”
“呵呵……商小兔当然有错,她错在不该嫁给席少川,错在不该那么护着他,更不应该想着让他幸福。”
封弈听了,沉默。
跟一个完全不可理喻,被所谓的复仇泯灭了双眼,连人性都已没有的人,再跟他讲道理都是多余。
“你做的这些,在我看来并不是因为你有多爱那早折的孩子,纯纯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封弈看着封雅,不咸不淡道,“你不满席少川比少腾优秀,不愿意承认如果没有少川,少腾坐不到当家人的位置。”
“你不满,少川被你那样恶待,却还能活的出彩,还能拥有幸福。”
“你不满,在你眼里那个处处不如你的女人,却让席远对你提出离婚。更不满她的儿子,处处都优秀。”
“像小兔说的,你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一切都跟母爱无关!”
封雅听了,哼笑一声,“这些都是席少川让你说的?”
“是我想说的。”说完,伸手把盒子合上。
封雅是谁;小兔怎么受伤的;怎么还回去……
这些,现在都不在少川脑子里。他现在所有的心神都挂在一个人的身上。
没有什么比她的生死更重要。
除了小兔,其他都是次要。包括发泄自己的情绪,他现在都想不起来。
封弈垂眸,看着手里盒子,眼里漫过一抹挣扎,最后归于漠然。
自己的选择,自己承受后果。
能审判封雅的只有席少川。而他,作为封雅的弟弟,没有包庇她的资格。因为她做的事,让他都觉得难以饶恕。
封弈抬脚走出病房,看到席少川竟然已不在手术室外。
“少川呢?”
席少腾转头,看到封弈,“在手术室里。”
闻言,封弈心头一紧,“手术结束了吗?”
席少腾摇头,眸色厚重,“小兔喊他。”
封弈听了,心猛跳,第一感觉:回光返照。
席少腾也是同样感觉,苦笑,压抑,“如果凡事都已母债子偿论。那,我现在就是最该死的那个。”
封弈听了沉默。
母债子偿,这是封雅总是挂在嘴上的话。只是当这句话反过来用在她身上,她是不是又觉得恶的又是别人了呢?
封弈吐出一口气,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可他对封雅完全无法理解,对她的所作所为更是无法接受。
砰!
手术室的门突然砰的打开,席少腾,封弈心一紧。
商文,丁岚,许文静大步上前。
谢聿双手染血,面皮紧绷,开口,“少川他,自杀了!”
轰!
一句话,震的所有人脑仁发麻,一片空白。
自杀了!
席少川自杀了!
席少腾脑子嗡嗡作鸣,一时做不出任何反应。
封弈心口一窒,随着大步走进手术室。
商文直直看着手术室,嘴角颤动,眼睛发涩,那样一个男人……到底是伤心到什么程度,竟失控到这种程度,竟做出这样极端事?!
席少川……
***
夏去秋来,季节交替,盛夏到深秋,景色变换,时间无声流逝。
杨一妃坐在教室里,看着校园内泛黄飘落的树叶,心里不由的染上一抹淡淡的伤感。
聊八卦,看帅锅,yy爱情,盼放假,怕考试。
看到美男就沸腾,看到老师就犯怂,每天回家跟老爸老妈斗智斗勇,结果总是被教训,却还屡教不改的继续耍小聪明。
活的肆意又没心没肺。
感觉那样的日子尤在昨天。可,转头看看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可跟兔子一起闹腾,一起乐呵的日子却再也没有了。
“阿姨,兔子的电话总是没人接,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所以,我就冒昧给您打电话了。兔子和孩子还好吗?她这学期是不是要休学?”
问过,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一妃谢谢你打电话过来。小兔她,她这学期不去学校了。”
“嗯,她身体不方便应该休学。那,阿姨,能让我跟兔子说句话吗?”
“抱歉,小兔现在身体不太好,等她好些了,我让她给你电话。一妃谢谢你这么关心小兔。”说完,电话挂断。
身体不太好吗?
是害喜太严重了吗?所以,连接电话的精神气都没有。所以,这学期连席妖精也没再来学校了,是在家陪着她吗?
杨一妃开始以为是这样。直到三番两次去找兔子后才知道……
兔子,她的孩子没有了。
兔子,她成了植物人了。
看着那了无生机靠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的人,杨一妃当时脑子都是懵的。
一起笑笑闹闹,那样鲜活的一个人,突然之间竟变成了这样。
看着那样的小兔,杨一妃心里难受的厉害。
看着毫无意识的小兔,心里已经够难受。而在见到席少川后,杨一妃没忍住眼泪当即就掉下来了。
沧桑!
满目的沧桑,那样厚重,那样的压抑。只是看着都觉得心口压的透不过来气。
儒雅,博学,冷淡,曾经那个妖精一样的男人。现在……
消瘦,孤寂,满目苍夷,一脸病容。
一个正值壮年的人,却像垂暮老人一样,随时都会离开这个世界。
“老婆,我看到一妃了。她来看你了,你高兴吗?”
听到席少川对小兔说的话,看着他说话的样子,再看毫无反应的小兔,杨一妃泪流满面。
【兔子,你跟妖精就这样领个证就算了吗?盛大婚礼什么的,不办个吗?】
【不办了。现在这样就足够了,我怕幸福太多,会结束的太早。】
【你想的是不是太多了。】
本以为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杨一妃擦掉眼角的泪珠,望着小兔的位置,心里默默祈祷,祈祷生命还有奇迹。
小兔,一定要醒来知道吗?
席家
“爸,你回来了。”
席少腾点头,“你妈呢?”
席翊:“我妈去见丁阿姨了。”
席少腾听了,看看席翊手里的东西,“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跟你一起去医院。”
听到席少腾的话,席翊微微一愣,“爸,您,您也要跟我一起去吗?”
“嗯。”应过,抬脚往楼上走去。
席翊看着席少腾的背影,心里百味复杂,自他叔脱离危险,他爸就再没去过医院。原因,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
因为封雅,因为这个毁了席少川一生,害的他失去所有的人。席少腾真的无脸面对席少川。
【你叔应该也不想见到我,我还是不出现在他面前好。】
【席翊,如果你叔不排斥你,你就天天去医院看看他,陪陪他。见到他,不要提到我,也不要提到封弈,也不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就守着他就行。然后回来跟我说说。】
从那天起,席翊每天去医院,从放学待到晚上九点,十点。虽然每天都在医院待几个小时,却往往跟席少川说不上一句话。
因为席少川在守着小兔,而席翊不敢打搅。
从医院回来,每天席少腾都在家里等着,听席翊跟他说席少川今天怎么样,今天都说了什么,都做了什么。
席翊讲完,席少腾听完,一天才算是结束。
也就从那时起,父子这样的对话成了一种日常。几乎一天都不拉,就这样从盛夏到深秋,持续了一季节。
席翊本以为还会继续持续下去,没想到今天他爸竟然要去医院。
为什么突然决定去医院呢?
席翊垂眸,他不知道他爸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只希望家里的人都能好好的。
他叔自杀,这件事对席翊的冲击太。让他现在看到他叔还有呼吸的站在他面前,心里都觉得感恩。
如果没有这些事,席翊永远不会知道,原先那习以为常的相处,以为理所当然的缘分,其实是那样难得。而有的人,对你是那样重要。
“走吧!”
“好。”
医院
谢聿忙完刚进办公室,就看宫昦在里面坐着,明显在等他。
“等很久了吗?”
“没有。”
谢聿脱掉身上的外褂,倒一杯水递给宫昦,在他对面坐下,“什么时间回帝都的?”
“今天刚到。”宫昦拿起水杯喝一口,“听说明天徐教授有空闲?”
谢聿点头,“要带童小姐过来做复查吗?”
“嗯!”
“已经三个月了,她现在情况如何?有好转吗?”
宫昦摇头,“没见好转,感觉还加重了。最开始对身边的一切还很好奇。可现在除了发呆,对什么都没太大反应。”
当初一个车祸,宫昦伤到了手,童贝贝头遭受到了撞击。来医院检查,本以为也就是个轻微脑震荡没什么太大的问题。结果,竟然出现了颅内出血,情况突然急转直下,幸亏及时手术,人转危为安。
可手术结束,人醒来,却变得痴痴呆呆的,还有些不认人了。
传说中的失忆,就这样发生了!
宫昦当时直怀疑是不是童贝贝联合谢聿在耍他。可事实证明,是他想多了。
谢聿跟童贝贝两个完全陌生,一点儿交情都没有的人,没联合的必备条件。而这样无聊的事谢聿好像也不会做。
所以,结果就是童贝贝真的出了问题。
想到童贝贝现在情况,宫昦按按眉心,如果是逗他玩儿该多好,可惜不是。
而面对江贝这种情况,童父倒是很‘负责’很‘讲理’的表态,“既然贝贝是跟你在一起发生的事故。那么,为了免于贤侄以后自责内疚,她就由你照顾吧!这样贤侄心里一定也舒服些。”
直接把人推给他,童父直接当了甩手掌柜,江山任逍遥去了。
【少爷,童老爷子可能以为童小姐是装的,所以才会这么干脆的把人放到你这里。】
假装失忆,借机靠近宫昦,来个近水楼台先得月,趁机和宫昦成其好事,就此结束单恋从此双宿双飞——童老爷子应该是这么想的,以为这些都是自家女儿的计策。
可其实呢?童老爷子真的是想多了。童贝贝是真的记忆不全了。
看宫昦一脸困扰的样子,谢聿笑了笑,打趣一句,“对什么都没太大兴趣?那对你呢?也失了兴趣么?”
宫昦听了,看着谢聿,沉默了一下,如实道,“她还是挺黏我的。”
谢聿轻笑,笑的饶有趣味,透着暧昧。
宫昦补充,“不过,也只是有些黏我而已。喜欢什么的,好像已经没有了。”最起码,过去童贝贝对着他时那种热情和喜欢,宫昦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了。
谢聿听了,严肃道,“看来确是需要好好检查一下了。”
总感觉这句话听着像调侃。
宫昦不再说童贝贝,转而道,“席二他,现在怎么样?”
听宫昦提到席少川,谢聿脸上轻松不再,变得有些厚重,“他,还好。”
“是吗?”
“嗯!因为小兔还有一口气。所以,他也还活着。”
宫昦听了,沉默。
席少川……
过去一直无视别人情意的人,现在却差点把命搁在一个情字上。这样的循环,宫昦本以为他心里会痛快。结果,没有。
知道在小兔咽气的那瞬间,席少川竟直接拿起手术刀插在自己心口,宫昦除了震惊,再没有其他。愉悦什么的,一点儿没有。
没有任何留恋,也断了那些仇怨,宁愿与你共赴黄泉。那一刻的决绝……席少川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宫昦体会不了。跟一个人共赴黄泉,宫昦感觉这辈子自己也做不到。
“他现在每天都在医院吗?”
谢聿点头,“现在对他来说,那间病房就是家。”
宫昦;“你现在说话都走煽情路线吗?”
“不是我煽情,这些都是实情。等你见到席二你就知道了,一个大男人,看了直让人心疼。”谢聿说着,顿了顿,沉沉道,“如果封雅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一定替席二去宰了她。”
当知道封雅都做了什么来;知道席少川都经历了什么;亲眼看着小兔在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嘴里念着席少川,说着一切都是她天意,都是她的命数,哭着让席少川忘掉这些,让他离开帝都。临终之际,对他怎么都放心不下的样子,只是作为旁观者都有些受不住。
而席少川在在小兔呼吸停滞的那瞬间,举刀自尽的举动,那一幕,让谢聿每每想起,心里都万般不是滋味儿。
第一次觉得,世上有那么一个人就是把她五马分尸都不足以解气。
宫昦听了,看着谢聿没说话。谢聿的心情,他也体会不了。
席少川让人心疼?!宫昦暂没那种共鸣。
笃笃笃……
听到敲门声,谢聿抬头,“进来。”
门打开,一护士走进来,看着谢聿道,“院长,席当家的还有封先生来了,刚刚去了顶楼。”
闻言,谢聿眉头微皱,席少腾和封弈怎么突然一起来了?
“少川现在在做什么?”
“席先生一个人在休息室。”
谢聿听了,站起,看着宫昦道,“你明天记得带童小姐过来复查,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嗯。”
宫昦点头,谢聿大步离开。
看着谢聿的背影,宫昦:等有时间也许他应该去看看席少川。
一个那么强悍的男人,怎么就到了让人处处不放心的程度。
***
【席少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句话,成了封雅最近每天都会问,也怎么都想不明白的问题。
本以为事后,席少川一定让封弈把她给灰飞烟灭了。结果,竟没有。
对这结果,封雅该庆幸吗?不,一点儿不。她现在情愿席少川干脆的了结了她,也不愿意每天再经历那种折磨。
看着容器里漂浮的虚影,席少川神色淡淡,“今天不继续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说什么,你他妈的想听我说什么?”封雅不由的有些狂躁,“说你妈当时为了你能活着,愿意以命换命,只求我不要弄死你吗?还是说,商小兔为了不让你受伤害,明知道我不安好心,明知道自己可能有危险,可还是义无反顾的来了吗?”
席少川静静听着。
封雅直直盯着他,呵呵笑,笑的冷恶,“可是,这两个最爱你人,最后却都没有好下场。一个被你亲手杀死了,另外一个也因为嫁给你席少川,早早的枉死,还是一尸两命。”
封雅说着,看着席少川那消瘦的面容,笑,笑的扭曲,“你的妈妈,你的妻儿,都因你而死。身上背负这三条性命,你活的很煎熬吧!”
席少川听着,淡淡道,“你说的不错,我活的很痛苦。”
“那你怎么还不去死呢?干脆的死掉,结束这煎熬,跟她们在阴间团聚多好。”
席少川没说话。如果能团聚,他一定把自己结束掉,不会迟疑。
静默间。门,从外面打开,两人走进来。席少川没有回头,封雅一愣,随着大喊,“少腾,封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封弈看封雅一眼,不动不言。
席少腾缓步走到席少川跟前,在他对面坐下。
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平静寂寥。
看着曾经精悍从容的人,现在如病入膏肓一样,席少腾心口涩涩发胀,从席翊口中已经知道他不好,可亲眼看到,才明白‘不好’用的太含蓄。
静静看了席少川一会儿,席少腾垂眸,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物。
看到席少腾拿出的物件,封弈眼眸微缩,封雅神色不定。
席少腾把枪放到席少川手中,而后拉席少川的手,将枪置于自己心口。
【席,席少腾,你做什么?】封雅大叫。
没人理会她。
席少川抬眸。
席少腾看着他,开口,“过去三十年,大哥从没为你做过什么。而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好像也只有这个。”
“你的妈妈,你的孩子,都因为封雅而死。现在,你杀了她唯一的儿子才算公平,也是她应得的报应。”
席少川听着,看着席少腾,眸色浮动。
封弈静默。
【席少腾,你是不是疯了!席少腾……】封雅尖叫。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主动来这里寻死。
席少腾望着席少川,眸色厚重,“出事之后,我一直不敢来见你。我对席翊说是没脸见你,但这只是借口,并不是真实理由。实际上,我是因为怕死。我怕你一怒之下杀了我才不敢来,我还没活够,我还不想死。所以,才一直躲着你。”
席少腾说着,扯了扯嘴角,苦涩压抑,“就这样躲一辈子,我以为我做得到。只要能活着,无情一些又怎么样?可是……自躲着你的那天起,我活的就不再安生,直到现在,活着忽然变得很没滋味儿。因为,太多的事不是躲着就能忘掉,就能抹去的。”
“我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去,过去你为了我这个大哥都做过什么。而我,却什么都没回报过。”
“我总是想起你自杀的那一幕,我心里不是滋味儿。”席少腾声音有些不稳,“你因为封雅什么都没了,而我却还活的这么好。”
席少腾说着,抹一下眼睛,“少川,我今天过来,并不是为了替封雅赎罪。她的罪,她自己担,自己受。我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不让自己活成像封雅那样的人。我也贪生怕死,可还是想成为一个有情的人。所以……”
“少川,不要让自己活的太冤,杀了我,让自己心里好受些。也让我这个大哥替你分担些。”
席少腾说完,席少川看着他,静默少时,手动,置于席少腾心口的手微抬,对准。
席少腾闭上眼睛。
良久,未等来那声枪响,未等到子弹穿透身体的滋味儿。只听到椅子挪动的声音。
眼睛睁开,看枪被放在椅子上,看席少川往外走去。
“少川……”
席少川脚步顿住。
“少川,为什么?”
为什么不动手杀了他,这样才能报复封雅!
席少川沉默,许久开口,声音淡淡,“因为,你是大哥。”
一句话,席少腾嘴角颤动,视线变得模糊。
“少川……”
“以后不要再来了。你不是仇人,你是大哥,这一种感觉不会持续一辈子。等到有一天,你在我眼里只是封雅的儿子,其他什么都不再是时,你会死。”席少川说完,拉开门,抬脚走了出去。
席少腾嘴角颤动,心里难受到不行。
封弈看着眼眶泛红席少腾,压下心头各种滋味儿,抬脚走了出去。
席翊站在外,透过门的缝隙,看着席少腾,听着那压抑的哽咽声,眼睛酸涩发胀。
他的爸爸……
他的叔叔……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明明是兄弟,明明有情义,却因封雅一人的作为,让彼此无法再亲近。
是亲人,却生生断了兄弟缘分。
封弈走进病房,看着坐在病床前的席少川,走过去。
“找到小兔游离在外的神魂了吗?”
当初小兔气绝,在魂魄离体的之时,因为席少川那瞬间过激的举动,被重重的刺激到。
席少川自杀比任何心脏电击威力都大。
在席少川被急救时,小兔也被留住了一线气息。只是,三魂六魄终是不完整了,人失了意识,神魂不知游离到了何处。
“对不起,还没找到。”
席少川听了,看着小兔,沉默。
“少川,我一定给你把小兔找回来。这在期间……”封弈看着席少川,“不要再去见封雅了,好吗?”
他的妈妈,因为他死不瞑目。
他的孩子,因为他还未出生就胎死腹中。
他的妻子,因为他不死不活。
每一个爱他的人,最后都不得好果。
每天听封雅说这些,封弈都觉得有些承受不了。
“我喜欢听她说那些。”
“少川……”
席少川垂眸,握着小兔的手,淡淡道,“听着那些,还能感觉到痛苦,才不至于变成行尸走肉,挺好!”
封弈心头发涩。
“封弈。”
“你说。”
“能快些帮我把小兔找回来吗?”
望着小兔苍白的面容,席少川眸色柔和,幽暗,“曾经,为了从封雅口中寻求一个答案,我等她醒来该,偏执的等了十年。可这次,我好像等不了那么久了。因为,我想小兔,太想她。”
“想到支撑不了。”
“只要能再见到她,再听她说说话,阳世阴间以任何形式都好……”
“帮我找她回来……”
“不要让我等的太久。”
封弈站在医院门口,耳边回荡着席少川的话,心里酸涩,如果早知道小兔对席少川的救赎是以这样的方式,当初他一定不会撮合他们在一起。
虽然没体会过被爱的滋味儿,可最起码都还能好好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样让人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