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做生意的最怕惹上官司,可要是论打官司,他们如意绣坊从没输过。
人家上面有人!
本县捕头是他王掌柜的干儿子,再说了县老爷江县令也没少收他们的孝敬。
只要一告官,他们没再怕的。
王掌柜慢悠悠往前走佯装去告官,本以为安绵会服软,他心里还想着怎么拿捏。
谁知道安绵冷呵呵一笑,谁怕谁啊!
“告官是吧……走走走,咱们好好掰扯掰扯!”
当下冲上前拽着王掌柜的衣领就往衙门走,这一路上又吸引了不少的热闹。
一个妙龄少女,气势汹汹的拖着一个半残废的胖子,两人一路吱哇乱叫,就这么嚷到了衙门口。
看热闹的周夫人眼睛都快惊掉了。
“好烈的丫头,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啊,我看这如意绣坊未必能赢。”
婆子笑道:“管它谁赢,只是我就是觉得这丫头瞧着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见过似得。”
“是吗?”
“许是记错了。”
婆子一面说着,又拉着自家夫人,两人跟着人群也往县衙处赶。
县衙里,江县令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正高高兴兴的一手拿着家书,一手拿着折子。
家书和折子都是从京都寄过来的,可是当爹的心疼儿子连御旨折子都没来得及看,反倒先拆了家书。
欢天喜地的打开来一瞧,信中只简短写了三件事。
第一件事问老爹安,说自己安。
第二件事说自己在京都办差,帮着老爹走走关系,老爹可能要升迁了。让他做好准备。
第三件事,让老爹照顾好他的小媳妇,否则让他断子绝孙。
江县令捧着家书,读完信后气的猛喝了一杯茶,随后又把茶叶在口中嚼了个稀巴烂。
“哼,问老爹的话就两句,说那安家姑娘倒写了十来句。小王八蛋,有了心上人就忘了老爹。”
一旁的仆从捧着茶杯哄着他。
“老爷,您可别这么骂公子,他是小王八蛋,那您成什么了。再说了,公子多想着您呐,这一去京都,还给您疏通关系。”
“疏通关系,我都这把年纪的还疏通个鬼关系。他要是真上进为了江家好,他早就留京成驸马了。”
“驸马也不是好做的,皇家的儿媳妇,您就忍心看着公子受委屈啊。再说了,公子可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鼓足干劲,力争上游。把握现在,创造未来,振兴我朝是尔等的使命。老爷不惑之年正是奋斗的好时候啊。”
“嗯?”
江县令见鬼似的瞅着身旁的小厮,儿子有这觉悟到自己躺平,反过来逼老子上进。
倒反天罡了不是!
江县令没好气,白了侍从一眼,又转手去拿那道折子。
折子里是皇帝下的旨,念他做官数十载,为官清正,爱民如子深得百姓敬仰,于是升他为卢州知州。
一个月后上任。
江县令看完,眉头一皱,嘴角又想笑。表情古怪,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
心里又欢喜又气恼,又高兴又想骂儿子。
喜的是干了一辈子县令没升官,还真叫这小王八蛋给他推上去了。
气的是儿子儿女情长,当爹的既想他撑门楣,又想他平安顺遂一生一世。
“哎……”
叹口气,随他去吧!
江县令这里心里五荤十素,正自己个儿品鉴个中滋味。就听门外侍从急忙忙跑来。
“老爷,外面有人告状子呢!”
“换衣服,升堂!”
虽然这会他升了官,可到底人还在这里。玉华县是他一手看护的,百姓也算爱戴他。
他换好官服,郑重地理了理衣袖。行吧,有始有终办好最后一桩案子,顺便和百姓们告个别。
公堂内,江县令刚抬步上堂,看堂下跪着两个人。
只一眼,江县令就挪不动脚步,定在原地。
那个仰着头,倔着脖子满脸不服输的女娃子,可不就是他儿子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好好照看的那个丫头吗。
嘿,真会给他找事,前脚刚收完信,后脚就来让他实践来了。
又抬眼看了看旁边跪着的一个胖子,那胖子形容有些惨,一只胳膊耷耷着,一张脸肿的和猪头一般。
江县令皱了皱眉头,缓步坐上公堂。
尚未开口说话,只见捕快李贵和捕头王三两个拉拉扯扯推搡在一起。
只因堂上接了案子,李贵没想到事主是安绵,这会儿见安绵跪在地上,心里急得慌。
可是偏偏那对家是他上司王捕头的干爹。他就是有心也无力,只好拼命拉扯着王捕头一味的讨好,想求个情。
“头儿,那女子是和我一个村的人,您和那掌柜说说,让他高抬贵手。回头咱们兄弟请您喝酒,银子的事好商量。”
“我去你的,你也不看看那女子的人把我干爹都打成什么样了。我干爹说了,除非答应他的条件,要不然不管花多少钱,都要往死里告。”
“求您了,头儿。说说好话吧……往后兄弟的赏银都归您成吗。”
“哼,我告诉你李贵,你近来可没少在老爷面前冒尖,我早特么就看你不顺眼了,滚一边去。”
王捕头冷哼一声,不管李贵的哀求,只将他推搡到一边,狠狠警告一番。随后笑眯眯的小跑到江县令身边,一脸的讨好模样。
“老爷!”
“干嘛,有屁快放。”
江县令瞪了他一眼。
王捕头眼疾手快的从口袋里摸出两张五十两的银票,悄悄递给江县令。
“老爷,堂下跪着那位是如意绣坊的王掌柜,是小的干爹。一会儿,还望老爷秉公办案。”
江县令收下银子,默默点了点头。
江县令一拍惊堂木。
“你们两个,谁是原告啊。”
安绵眼疾手快,在王掌柜还没出生的时候,先声夺人。
“我是原告,如意绣坊王掌柜公然带人行凶,光天化日抢劫我家绣坊。”
“你你你……你别胡说!老爷,我才是原告。”
王掌柜一愣,气的拿手指着她,随后大声喊冤。
“是他们玲珑坊偷了我家的秘方,还动手打人,你看我这胳膊就是他们家掌柜给撅折的,我的脸就是这疯婆子给打的。
您瞧瞧,下手多狠啊!”
江县令听完,喊他上来细瞧瞧,果见打的不轻。
他又瞥了一眼安绵,口中轻轻嘀咕一句。
“这女娃性子这样暴躁,以后会不会欺负我儿子呀!好好一个人,怎么就看上了个这。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