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了一夜,在早上停了,窗帘被拉开了一条缝隙,明黄色的阳光从外面照了进来。乔木眼珠动了一下,睡意昏沉之间,下意识地往枕边摸了摸,入手是温热的,他的心随着动作颤抖了一下,继而睁开眼。
房间里很安静,有清浅的呼吸声。乔木近乎恍惚地看着眼前熟睡的人,阳光勾勒出顾栩言清俊的轮廓,映照出无与伦比的宁静。
乔木放轻了呼吸,在很久的时间内乔木都没有动,生怕惊扰了幻境。直到意识慢慢回归之后才露出一点欣喜,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抚了一下顾栩言柔软的发丝。
一夜的安宁滋养出一点静谧的魂魄,乔木觉得很安宁,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似乎从记事开始,就没有这样心安的时刻了。他笑了笑,不明白顾栩言为什么比他早睡那么久,却依旧还在赖床。
他贴了一下顾栩言的脸颊,温度已经降下去了,没有什么异常。乔木松了一口气,又静静地看了一会,而后忍不住捏了一点他的头发,往顾栩言的脸上碰了碰。顾栩言有被捉弄到,从鼻间发出一声细微而模糊的呻吟声。
乔木愣了愣,呼吸都停了一瞬。而后又想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连睡梦中的这种反应都像是在发情?
乔木不敢再碰了,抬手把他的碎发别到耳后。随后却倏地愣住了——顾栩言的耳廓根部的皮肤有不正常的凹陷,像是……伤疤?
心中顿时一紧,他立马上前细细查探,却发现原来不止那一点,几乎整个耳朵根部都有这种细微的凹陷,没有办法和其他部分的皮肤完美贴合。只有靠近耳垂的地方那一点是完好的,没有伤到的痕迹。“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乔木的心顿时痛结成一团,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疤痕如今看起来无害,可只看这个长度,便可以知道当初究竟伤得有多么厉害。可是……顾家的人是怎么会让顾栩言伤成这个样子?
几乎……乔木心疼得微微哽咽,几乎像要把整只耳朵……割下来一样……
根本不可能的。
不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谁会不经意间伤到耳朵这个地方?
就在乔木心中翻涌着疑虑与心疼时,突然,他与顾栩言的目光意外对上。
一瞬间,顾栩言像是忽然被惊到了一样,困倦的目光顿时闪过一丝慌乱,迅速坐起身来,手一下捂住自己脖颈。
“你……醒了?”顾栩言有些语塞地问。
这种莫名的排斥让乔木的心顿时一沉,审视的看着顾栩言躲闪的目光。“你怎么了?”
顾栩言摇了摇头,背对着乔木下了床,清了清嗓子,“咳,今、今天会有新的阿姨过来,饿了的话,起床吃点东西吧。”
又在逃避……
顾栩言这样的态度,是不可能会说了。乔木看着顾栩言离开的背影,眼底积压了怒火。
总是这样,总是用这样的态度,拒绝乔木的靠近。
他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极力克制住想要把人抓回来的心情。
顾栩言先行换了衣服出了门,乔木对着床脚被送出来的衣服有些出神,顾栩言昨晚入睡时穿的好像不是这套睡衣……虽然颜色很像,但是不是。
乔木有些狐疑,转头看了一眼未曾遮严的窗帘,心里那股异样又明显了很多。
他进过顾栩言的房间,窗帘是不会被拉成这样的,顾栩言睡觉时很不喜欢有光。他从另一边下床,穿上了自己的拖鞋,而后走到窗帘边上看了一眼,没错的。
折光率极高的面料,对着阳光的时候,都丝毫不会有漏光,而且,昨晚乔木记得,窗帘是遮盖严实的。
太多地方不对劲了……
乔木心事重重地推敲这些细节之处,依旧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门被乔木打开之前,他又回过头看了一眼顾栩言的卧室,狐疑地推开了门。
谁知出了卧室还没有走三步,身后就有人说话。
“乔木?”
乔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有些愕然地转过身来,“晴……晴姨?”
“嗯。”严晴的目光颇有压迫感地看过来,略带疑惑地问道:“你是在阿言的房间休息的吗?”
“不,不是。”乔木下意识否定,“我过来找个东西。”
“嗯。”严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云泽庄园了,久到让乔木觉得,这里面只有他和顾栩言两个人一样。
早餐是乔木不认识地年轻佣人做的,张妈还没有回来。
清晨的天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淡淡的阳光斜照在餐桌上,屋内的气氛却与外界的清朗截然不同,压抑得仿佛连阳光都无法驱散。
乔木有些不太自在,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怀着不可告人的心思,一定要赖到顾栩言的房中,一醒来却看见了他妈妈,愧疚又心虚……
严晴要是不出现的话,乔木可能还要自我沉沦一段时间,等着下一刻的登高跌重,但严晴来了。
乔木的妄想,也就只能是妄想了。
难熬的早餐时间过去,乔木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没有看顾栩言一眼。直到最后严晴不悦地放下了筷子,眉头皱起来,语气不善地看向顾栩言:“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顾栩言闻言抬起脸来,明显不悦地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严晴。
严晴也看着他的眼睛,“刚满十八岁,就想要恋爱自由了吗?”她目光扫了一下顾栩言衣领下面的位置,“下次再搞成这样,就别回来了。”
“什……什么?”乔木有些不明白这通指责从何而来,直到顾栩言再次抬手,按在了脖颈相同的位置!
血液轰地一下向脸上逆流,他想到了一个荒谬的可能。
“是……是不是?”他看着顾栩言询问,看到了他同样不自然的神情。
顾栩言下床的时候,好像也捂了一下脖子,乔木回想那一瞬间,是有些异样的。
严晴已经起身离席了,乔木于是站起身来,干涩吞咽了一口唾液,去翻顾栩言的衣领——
眼睛忽而又闭上了!
白皙的皮肉之下,两点暧昧的红鲜红欲滴。
乔木的手猛地缩了回来,仿佛被什么烫到一般。呼吸一时之间变得紊乱,心跳如雷,不知道应该要抱着什么样的心情问出这个问题,既希望顾栩言否认,又希望顾栩言承认。几乎是用极其艰难的声音才问出口:“是……我……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