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江雁准备好口粮,打算去一趟天坑山。
放在半年前,她是绝对不敢一个人上山的。但现在,竟然有了轻松之感。
去往天坑山的后半段山路有着异常明显的修整痕迹,江雁还没思考出避难所失去隐蔽性是否还存在庇护意义这一问题,就见到原先的山洞入口被装上了一扇大门。
大门通体涂上了与山体相近的颜色,还挂着一把更加巨型的铜锁,江雁伸手拨了拨,瞧着与山下那两把是同时购买回来的。
再拍拍大门,声音沉闷,木制门板厚度有保障。
江雁脑中浮现四个大字:鸟枪换炮。
虽然用词不一定贴切妥当,但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把门关好,住在山洞里简直安全感满满,不说野兽,就是官匪都能拦一拦。
但村里既然花了大价钱把天坑山收拾好了,怎么现在又不住呢?江雁把手心都拍红了,又喊了几嗓子,一直无人应答。
又坐在洞前的石墩上等了片刻还是没有人来,只能打道回府。
下山途中江雁心情变得低落,也顾不上观察沿路成熟可以采摘的山货野果,闷头就往前走。
走至最后一个岔口,江雁蓦地停下脚步。
她两脚无意识的碾磨尘土,呼吸变得缓慢且用力,过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迈向另一条小径。
这条道路通往东山村后山,山上安葬的都是历代东山村人,江雁的爷奶母亲也长眠在这里。
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用这种方式了解东山村这半年的动向。
江雁顺着大片倒伏的野草方向一路前进,心中隐隐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这种倒伏不是一两个人能踩踏出来的,更像是……而且新长出来的草芽还不是很高,只有入秋了才会这般慢下来……
近一个月又有东山村人离世了。
想到这里,江雁发觉自己眼睛突然起了涩意。
又拐进一个岔口,江雁敏锐的发现不远处多了一座新坟,眼眶更是直接泛红,鼻腔也酸涩起来。
她记得这边,当时江旺爷爷跟她说过,这片区域是划分给了他家,江雁家还有江发爷爷家。
江雁想到自己早就是唯一独苗,还没走到坟前看亡者身份,眼泪再也兜不住吧嗒吧嗒掉下来。
不管是江旺爷爷家的还是江发爷爷家的,她都很伤心很舍不得。
又忆及自己这大半年的遭遇,好不容易回来村里却一个人都找不到,找到的唯一一个还在土里……
伤心叠加委屈,江雁直接失控嚎啕大哭起来。眼泪也越流越汹涌,哗啦啦的直接模糊了视线。
江雁试了几次始终无法止住哭泣,干脆在坟包前坐下,直接哭了个痛快。反正这里也没外人,就是再狼狈也不会招来打趣或笑话。
等到彻底平复情绪,凉爽的十月里江雁已是浑身汗意。
江雁睁着红肿的双眼逐字阅读墓碑上的刻文。
嗯?
什么东西?
江雁墓?
江雁难以置信,凑得更近了一些,这个字好像确实和她的“雁”字写法一模一样。
再看其它小字,生于建光元年十月十七日,父江x,母王x,逝于建光十四年八月二十五日。
父母、姓名、生辰都没错,加上一个她本人都不知道的卒日。
江雁艰难扯出笑容。
原来比起哭错坟更尴尬的,是给自己哭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