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曦和却全然听不进去,脑海中只回响着一句话。
别恨我了,也别爱我了。
沈致渊,你竟连缅怀的机会都不给我……
“殿下殿下?”
担忧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谢曦和眨眨眼,将泪意憋了回去,轻声道:“沈伯,我是来拿他留下的东西。”
沈伯又是叹了一口气,“都在库房里呢,对了,我整理房间的时候,在珠玉阁的床边角落里捡到一封信。”
“应该是留给您的。”
一封信递了过来,上面吾妻敬启四个字映入眼帘,她压制的泪意再也憋不住,汹涌而出。
沈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默默离开。
啪嗒。
一滴泪落在信封上,瞬间染湿了信封,她手忙脚乱的擦拭,生怕弄污了。
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
泪如决堤,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够了哭累了,捏住信封的手骨节泛白,也没有打开。
不敢看。
怕是自己不想听的话,更怕是自己想听的话。
她捏着信,拖着疲倦沉重的步伐去了珠玉阁,推开门,屋内的红绸喜字还没有撤去,与外面的白色凄凉仿佛是两个世界。
红蜡烛燃烧殆尽,苹果已经开始干瘪,床上还摆放着两人的喜服。
谢曦和抚摸着凤冠,缓缓将其戴在头上,坐在菱花镜前,镜子里的女子长得极美,可那双红肿的眼破坏了美感。
“真丑啊。”
烦躁的将凤冠取下,却被尖锐的菱角划破食指,鲜血滴落,她却没有行动。
“沈致渊,我手都受伤了,你怎么还不赶紧来给我包扎?”
“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房间里寂静冷寂,静的她四肢冰凉,她爬上床盖上被褥,蜷缩成一团,大口大口的呼吸。
可是时间太久。
那书墨香早已消失殆尽……
次日清晨。
谢曦和迷迷糊糊的醒来,入眼满目红色让她恍惚了一瞬,眼底燃起亮光,又很快消散。
看向枕边信封。
手颤抖着伸去,可在触及信封的时候,她又收了回来。
她还是没勇气看。
等她忘得差不多的时候再看吧。
不然她真怕会活不下去。
娘亲需要她,她不能死,不能死的!
谢曦和将信封还有喜服凤冠锁进了柜子里,然后拿起了那干瘪的苹果走了出去。
路过院子。
沈伯正在清扫落雪,看到她后,诧异道:“殿下,你想吃苹果给我说啊,你那个都坏了。”
谢曦和摇摇头,“没事,我就想看看这种子能不能种活。”
沈伯想也不想道:“不行,大冬天的,哪能存活!”
谢曦和怔愣一瞬。
“没事,我就试试。”
“对了,沈伯,我这两日搬过来住,到时候劳烦沈伯收拾一下房间。”
沈伯表情复杂,捏紧了手中的扫帚。
“殿下,你还有大好未来,不该来的,大人也不想让你来的。”
谢曦和扑哧一笑,“那狗男人心眼那么小,巴不得宣示主权呢。”
沈伯嘴角一抽。
他家大人向来宽容大方,可面对殿下,心眼确实比针尖还细。
“行吧,你想清楚就好。”
“想好了。”
“那你要去哪儿?先吃了早饭再走啊。”
“去皇宫,要赐婚。你家大人睚眦必报,总要给他一个名分,不然他都不来我梦里。”
沈伯复杂的看着她的背影,又是叹了一口气。
“命运弄人啊。”
“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
谢曦和刚出门,就看到周家的马车,路过她的时候车帘掀了起来,本以为是小丫,结果却露出周夫人的模样。
“殿下,能聊聊吗?”
一刻钟后。
两人坐在清风楼的顶层包厢里。
谢曦和亲自给她斟茶,周夫人着急忙慌的起身想要接过茶壶,却被她拒绝。
“您是公主,臣妇哪有资格让您亲自斟茶。”
谢曦和笑了笑,没说什么,只是将茶盏递去。
“周伯母尝尝,这是高山红雪茶。”
周夫人紧张的面容舒缓了,接过茶捧在手心,热气萦绕,熏红了眼睛。
“你还愿意叫我伯母吗?”
谢曦和轻笑道:“您是小丫的母亲,自然是我的伯母。”
周夫人叹了一口气,表情万般复杂,久久,才说了一句。
“珠珠,对不起。”
谢曦和愣了一瞬,随后笑道:“周伯母说笑了,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说起来,我还得感谢您,谢家出事后,你和伯父帮忖了不少。”
“我和小丫一条裤子长大,你自幼待我极好,我都铭记于心。”
“以后周家有需要的地方尽管说,我绝无二话。”
周夫人眼眶湿润泛红,嘴唇蠕动,似是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可到了最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
“瑾瑜呢?”
谢曦和面不改色道:“周瑾瑜是小丫的兄长,自然也是我的兄长。”
周夫人表情变了,慌乱的抓住她的手,眼底藏不住的恐惧。
她怕因为自己毁了儿子一辈子的幸福。
“珠珠,都是伯母的错,是我怕被谢家连累,不让瑾瑜和你在一起,是我拆散了你们,都是我的错,你别怪瑾瑜,他是极爱你的……”
话未尽,就被打断。
“周伯母到底想说什么?”
周夫人声音干涩,卑微哀求。
“珠珠,你能再给瑾瑜一次机会吗?”
“他真的爱你,他与你青梅竹马长大,知根知底,他对你的爱并不输于沈太傅……”
刷。
眸光扫去,冰冷刺骨。
周夫人脸色发白,讷讷的闭了嘴。
谢曦和嘴角含笑,只是语气冷了很多,“周伯母,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强求呢。”
周夫人咬牙道:“可除了周瑾瑜,你能嫁谁?你曾怀过孩子,要想找瑾瑜这般深爱你,又极为出众的男子,恐怕难如登天。”
谢曦和笑道:“谁说我找不到,若不是你伯母阻拦,我现在都进宫请旨赐婚了呢。”
周夫人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谁?”
谢曦和笑得灿烂。
“沈致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