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逾白话音未落，空气里爆开一声嗤笑：“黄口小儿也敢猖狂！”
这讥诮的尾音尚未消散，突然像被冰锥钉死在喉管深处。
白衣青年指节轻叩剑柄，霜刃出鞘的嗡鸣竟似千年冰川裂开第一道罅隙，凛冽寒气瞬间凝成实质。
“此剑无名。”
他手腕微转，剑锋在虚空中划出半弧。
没有剑气纵横的啸叫，没有灵力奔涌的华光。
唯见沿途空气诡异地坍缩出蛛网状裂纹，仿佛空间本身正在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蚕食。
周延礼瞳孔骤缩成针尖——
他分明嗅到衣袖沾染的檀香气正在湮灭，不是焚毁亦非冻结，而是某种从存在层面被彻底抹除的虚无。
四人剑阵尚未结成，足底青砖竟在无声无息间融解成灰，沈知远长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流沙。
“动啊！”
陆明川额角青筋暴起，往日如臂使指的灵力此刻仿佛被抽干的江河。
他眼睁睁看着剑锋轨迹所过之处，连晨光都被割裂成两半——
上半截天光依旧明媚，下半截却陷入永夜般的混沌。
霜雪剑终是落定。
四尊凝固的躯体在晨风中簌簌剥落。
不是血肉横飞的血腥，而是像被月光穿透的薄雾般彻底逸散。
江逾白振剑回体，轻响惊醒了凝固的时空。
他身后三千丈云海轰然翻涌，被剑气余波劈开的云壑间，竟有星辰在白昼显现。
惊悚！
四人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反应机会。
江逾白这一剑轻轻划下之际，四人瞬间化作天地间最普通的尘埃。
在场的众人，纷纷被这惊世骇俗的一剑给惊掉了下巴。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随性而发的白衣青年身上。
清风吹过，天地间只余他一袭白衣。
这时，司慕辰身边出现了一道红色身影。
司慕辰一愣，“弟妹？！”
云潇潇对他微微一笑，递给了他一瓶丹药。
“难怪他说，少年意气如剑气冲霄，却是天地间最易逝的灵气，一朝散尽便再难凝成……”
司慕辰一愣，“什么意思，弟妹？”
云潇潇笑着摇了摇头。
司慕辰身后的陆青山，突然听懂了，他抬眸望向远处的白衣青年。
只见他眉头轻挑，语气莫名。
“躲着做什么？何不光明正大出来看一场？”
江逾白话音方落，天穹忽然泛起水纹般的涟漪。
四道玄光破开云层，罡风卷起漫天霜雪，金风谷掌门楚天行紫袍猎响，足尖轻点悬停于东侧云巅。
几乎同时，三道身影裹挟着雷霆、青莲与寒潮分占四方，磅礴威压震得护山大阵明灭不定。
来人赫然便是那紫雷宗掌门顾风宇、莲花宗掌门秦天泽、碧水宫掌门姜悦灵。
“呵。”
元中青指节捏得青白，玄铁剑匣发出龙吟般的震颤。
“四宗掌印齐聚，倒是抬举我灵霄剑宗了。”
楚天行抚弄着腰间鎏金算盘，珠玉相击声里藏着森然剑气：“岂敢岂敢，若非贵宗这位……”
他眯眼打量凌空而立的白衣青年，袖中五指骤然收紧——
此子一剑，直接将他们四个宗门的长老斩尽，连肉身都消弭于无形。
碧水宫主姜悦灵忽然娇笑，冰蓝广袖翻涌起千重浪影，“灵霄剑宗果然好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百年韬光养晦，原来是在等这柄……”
她话音未落，司慕辰腰间青锋已然出鞘三寸，剑气在地面犁出十丈沟壑。
“无耻之尤！”司慕辰双目赤红，剑鸣声中隐有鹤唳，“倒打一耙给你们玩明白了！”
姜悦灵眸中寒光暴涨，素手轻扬间，九道玄冰锁链撕裂虚空。
张玉衡正要结印，却见江逾白广袖流云般拂过天际。
那足以冰封山岳的杀招竟化作纷扬雪絮，在触及他衣角的刹那绽开水雾。
四宗掌门瞳孔同时收缩。紫雷宗主顾风宇掌心雷纹明灭不定——
方才那看似随意的一拂，分明裹挟着斩断因果的剑意。
而最令他们心惊的是，直到此刻，那青年至今还未出剑。
此子，不过炼虚境罢了！
西天残阳忽被雷云吞噬，紫雷宗主顾风宇踏着霹雳向前半步，脚下云层裂开蛛网般的电痕：“好个袖里乾坤！”
他虬髯间跃动着雷蛇，青铜战戟指向江逾白，“且让本座看看——”
话音未落，整片天空突然扭曲。
莲花宗主秦天泽背后浮现千叶青莲虚影，每片莲瓣都在虚空中刻下符咒。
地面灵脉突然沸腾，数十道翠色锁链破土而出，竟是要抽尽方圆百里的木灵之气。
张玉衡手中罗盘应声炸裂，护山大阵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江逾白终于动了。
他垂落的左手掐了个剑诀，霎时风停云驻。
那些翠色锁链在距他三丈处寸寸崩解，化作漫天流萤。
秦天泽闷哼倒退，青莲虚影上赫然多了道贯穿剑痕。
却无人看见他是何时出剑。
“青莲剑歌？”
姜悦灵忽然抚掌轻笑，眼底却凝着万载玄冰，“想不到太玄陨落两甲子，还有人能施展……”
她指尖缠绕的冰魄丝突然绷直，“可惜终究不是当年那柄……”
“聒噪。”
江逾白首次开口，声如碎玉击冰。
霎时天地色变，众人腰间佩剑皆发出凄厉颤鸣。
元中青骇然发现，自己淬炼数百年的本命剑竟在鞘中瑟瑟发抖。
那是剑修面对至高剑意时本能的臣服。
楚天行突然暴起，鎏金算盘炸开三千星辰。
每颗算珠都化作剑芒，暗合周天星斗之数封死所有退路。
与此同时，顾风宇的战戟引动九霄雷暴，紫色电龙裹挟着寂灭之力轰然劈落！
霜雪骤停。
江逾白衣袂翻飞如鹤翼舒展，手中长剑随意出动。
一线白光漫过苍穹，三千星辰剑阵如遇烈阳的朝露般消融，雷龙在悲鸣中碎成光雨。
四宗掌门道袍同时绽开血痕，伤口处竟绽放着妖异的红莲。
见到那伤口，山门处的云潇潇眉头一挑，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江逾白似有所觉，抬眸望去。
恰好看到红衣少女那一抹嫣然巧笑。
白衣剑修，回以一笑。
秦天泽捂住心口踉跄跪倒，青莲虚影片片凋零。
万里之外突然传来钟鸣，云海中浮现青铜巨门的虚影。
姜悦灵趁机捏碎冰魄珠，寒潮裹挟着四人遁入虚空。
最后一刻，楚天行怨毒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灵霄剑宗，真的是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