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银枪落到何妈妈身上之前,就被秋华和翁雪梅一人一头尾给拎了起来。
“呼……”何妈妈跟玉竹都狠狠地松了口气。
这几十斤的东西要真砸下来,人怕是要被砸出个好歹来。
秋华“咔咔咔”就把银枪拆成了三截,然后放到了门口。
“没事吧,何妈妈?”之后才转身过来询问何妈妈的状况。
何妈妈抚着心口,缓缓笑了,“二姑娘是长大了,她还以为自己拿的是没吃完的果子和糖呢。”
话里更多的是无奈。
秋华和玉竹都忍不住跟着笑了,“二姑娘自己都没发现。”
此时。
薛沉鱼已经进了花厅。
薛夫人正在跟一位车夫打扮的人说话,听见脚步声,便齐刷刷的回过头来。
“见过薛大姑娘。”那位作车夫打扮的人,行的却是作揖礼。
薛沉鱼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确实是狠狠松了口气。
人总算是安全带回侯府了。
薛夫人也向薛沉鱼微微颔首,“回来了。”
“蔡大人,阿娘。”薛沉鱼一一回礼,“一路上有惊无险,还好蔡大人无恙。”
“下官能保全性命,都是托了薛大姑娘的福。”蔡进学说道,“若不是薛大姑娘这一路上步步为营,故布疑兵十几处,怕是我还没出归来镇就身首异处了。”
薛夫人也说道:“蔡大人刚才还跟我夸你来着。”
薛沉鱼都有些害羞了,“阿娘,您跟蔡大人要是都这么说,我怎么好意思呢?”
“你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确实做得很好,很多事情换了其他很多人,都未必能做得到。”
这一点,薛沉鱼倒是没有反驳。
但她心里清楚,她之所以比别人多考虑了几步,是因为她重活了一世,知道自己如今走的每一步都关乎着武安侯府上下几十口的生死。
她没有其他的退路,必须多想几步,也必须想到最坏的打算。
“阿娘,可去请吕先生了?”
“放心吧,吕先生马上就到了。”薛夫人温声说道。
闻言。
不仅薛沉鱼高兴,蔡进学也是高兴得不得了。
说曹操曹操到,也就这说话的功夫,吕先生便脚步匆忙的进入花厅。
“蔡进学在何处?”
吕老先生的声音既压抑着音量,不敢大声喧哗,又克制不住的兴奋与激动。
话音落,一个人影便飞扑跪在他跟前了。
“先生!”
“学生原以为当日您送我赴任,便是最后一面;那封信就是学生给您最后的绝笔信,没想到此生还有见面的机会!”
蔡进学说了这番话,直接涕泪横流。
哪里还有先前那般刻板、一根筋、认死理的模样?
就连吕老先生这样一个常常面色严肃、板着脸的老学究,眼里也泛起了泪花。
“还活着就好,你还活着就好啊!”
后面进来的齐夫人,脚步如风,生生刹住了,看见着师徒俩抱在一起的画面,都有些没眼看。
“瞧瞧,天天说自己是个严肃的夫子,真到了这个时候,还扯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的。”
原本,吕先生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她这话一出,直接破泣为笑了。
蔡进学也连忙起身,向齐夫人行礼,“拜见师母。”
“行了,你心里有你的先生就行了,有没有我这个师母倒是次要的。”齐夫人向来是个嘴贫的。
这么两三句话,就把刚才都沉浸在悲伤气氛里的众人都给逗笑了。
“夫人怎么又取笑我了?”吕老先生无奈苦笑,转身来拉她的腕子。
谁知齐夫人用她深蓝的衣袖,抽了吕老先生灰扑扑的袖子,哼唧道:“你还是赶紧跟你的学生寒暄寒暄吧。……”
“你们不是好久不见了?咱们俩有什么话晚上还不能关起门来再说。”
也就是齐夫人说话敢这么断句。
吕老先生无奈地摇摇头,拉着蔡进学坐下说话。
薛沉鱼环顾左右,才发现门口还站在个薛淮,而落落看见兄长也凑了过去。
总感觉接下来的话有些儿童不宜,但他们俩又都长大了。
想了想,薛沉鱼招招手把那兄妹俩叫过来,跟着她坐在一旁。
而薛夫人坐在主位上,吕先生为客,坐在客位,蔡进学和齐夫人依次落座。
进了侯府,倒是不必太担心了。
花厅外面守着。
吕先生便迫不及待的跟他问起了关于大岭县韩鸿越强征粮食的事。
之前回来的一路上,薛沉鱼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蔡进学也没有说太多。
可直到此刻。
吕先生问起,他才惨白着脸,颤抖着下唇说道,“韩鸿越,他,他简直畜生不如!……”
“他为了吃空饷,虚报了许多的兵士。借此一次又一次的贪墨朝廷军饷。”
“但今年因为南方旱情严重,朝廷拨了大量的银钱前往赈灾以及灾后重建,他要军饷不成,便自己制造了所谓的北狄来犯,强征牛羊马匹。”
说到这里,他双手握拳,狠狠地咬牙,“说是强征,都是美化了,他根本就是强盗,明抢的!”
“还美其名曰,他们是为了陛下为了天下,拿百姓一点东西怎么了?哪一支正经保护百姓的队伍,会去强抢老百姓兜里仅剩下的最后一口粮食?!”
薛落雁直接跳了起来,“别落在我手里,姑奶奶一枪挑了他!”
薛淮扶额,赶紧想把小姑娘按下。
小姑娘自然是不肯的。
薛淮和薛沉鱼交换了个眼神。
随后,薛淮便骂道,“他是个什么东西,打着天下的旗号抢老百姓东西,天下那些保家卫国的男人都要因为他羞愤而死了!”
“没错!”落落附和,“我怎么就骂不出来这种话呢?”
但好歹是被薛淮按住了。
“北境苦寒地方,本就穷苦,百姓果腹已是不易,他却为了一己私利,谎报军情强征牛羊马匹,逼死百姓,还杀良冒功!”
蔡进学满眼通红,恨意都要溢出来了,“与大岭县相邻的,是北狄的一个小镇,人不多,但是其中不乏北狄与咱们大盛人成亲生下的后代。”
“他们世居在此,只因当年那场仗地方割给了北狄,他们并没有迁居。去韩鸿越却为了他那所谓的功勋,把一镇的百姓都给屠了!”
“连大岭县过去交换东西的百姓都没有放过。”
两国虽然偶有小规模交战,可已经很久没有大型冲突了。都是生活在北京,他们之间互相换一点生活物资更是常有的事,时间长了自然就会有一些交往。
没想到他们却成了杀良冒功的韩鸿越等人的刀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