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漫思虑再三,终是微微点头,示意守卫将城门打开,放青阳侯等一行人进城。
青阳侯带着人马进城后,沈漫与傅凯一路陪同,向他展示边城府的种种新貌。
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那用石板铺就的街道,被清扫得一尘不染。地面的石板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而街道两旁,是一间间排列整齐的店铺。
肉铺前,屠夫们挥舞着大刀,熟练地切割着猪肉、羊肉,与顾客们讨价还价,爽朗的笑声和争吵声此起彼伏。
布庄里,老板娘热情地向顾客展示着新到的绸缎,五彩斑斓的布料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泽。
百姓们穿梭其中,挑选着自己需要的物品,脸上洋溢着安居乐业的笑容,那笑容里满是对当下生活的满足与安心。
当他们路过集市时,更是瞬间被一片喧闹嘈杂的声浪包围。
贩夫走卒们或挑着担子,或推着小车,售卖着琳琅满目的货物。
上面有新鲜欲滴的果蔬,红的桃李、绿的青菜,饱满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还有色泽诱人的糕点,香气四溢,引得孩子们围在摊位前,眼巴巴地望着,手中攥着几文铜钱,满心期待能买到心仪的点心。
穿过集市,是一个新开设的学堂。众人经过时,便可听到学堂里传出朗朗读书声,“人之初,性本善……”
孩童们稚嫩的声音整齐而有力。
透过窗户,还可以看到孩童们端坐在书桌前,腰背挺直,眼神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先生在讲台上摇头晃脑地讲解着,手中的戒尺不时轻点桌面,孩子们听得认真,时不时还举起小手,踊跃回答问题,课堂上充满了浓厚的学习氛围。
每一处改变,都彰显着沈漫治理的用心与成效。
青阳侯见到此情此景,心中不由暗自佩服,女儿的手段确实厉害,短短时日竟能让边城府焕然一新。
但他那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如同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横亘在他与女儿的理念之间。
考察结束后,沈漫将青阳侯等人领到府衙安置。
青阳侯将沈漫单独叫到府衙大堂,神情严肃地说道:“漫儿,你所做之事,确有可取之处,这城中百姓也确实受益。
但你私自征兵,擅自关押朝廷命官刘通,都是大逆不道之举。朝廷律法森严,岂容你这般肆意妄为?”
沈漫挺直腰杆,目光坚定地回应:“侯爷,实话与你说了吧,我之所以征兵,是为了对抗倭人,而我之所以关押刘通,是因为他要破坏我的计划。”
青阳侯闻言,脸上露出震惊之色,眉头紧拧,质问道:“对抗倭人?这里哪有什么倭人?且对抗倭人这等大事,理应由朝廷统筹安排。
你私自征兵,置朝廷权威于何地?还有,刘通他身为朝廷命官,即便有过错,也该交由朝廷处置,你怎能私自关押?”
沈漫向前一步,直视着青阳侯的眼睛,言辞恳切:“侯爷,您久居朝堂,对朝廷的现状比我更清楚。您觉得如今的朝廷,能对抗得了倭人吗?
这里虽然暂时还没有倭人出现,但保不齐哪天他们就来了。
你从上京而来,想必也听说过被关在冷宫里的李娘娘失踪,大皇子殿下为了救她命丧火海之事吧?
那天晚上,其实我也在场。我亲眼瞧见一群倭人围攻殿下,而后放火将他烧死的。而这么多日过去了,皇上有对大殿下的死做过什么吗?”
沈漫越说越激动,声量都跟着拔高了不少。
“漫儿,即便如此,你也该先上报朝廷,等候旨意。你这般自作主张,已然触犯了律法。” 青阳侯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态度依旧坚决。
“我不是进宫面见皇上了吗,结果却被他当成居心叵测之人,要将我抓起来关入大牢。好在角雕及时赶到,将我带走了,不然的话,只怕您也没机会再见到我了!”
青阳侯听闻此言,脸上一阵白一阵红,沈漫的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痛了他对朝廷一贯的忠诚认知。
大皇子的死讯他有所耳闻,只是未曾想其中竟有这般隐情,而皇上对此的不作为,也让他心中泛起一丝凉意。
但多年的官场生涯和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又让他难以立刻接受沈漫的做法。
“漫儿,皇上或许有他的考量,朝堂之事错综复杂,岂是你能完全理解的。” 青阳侯试图为皇上辩解,声音却不自觉地弱了几分。
沈漫冷笑一声:“考量?我看是他根本就无心顾及百姓的死活。我若再等他的旨意,只怕赤炎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漫儿你有所不知,皇上他并不是不理国事,只是因为中了毒,被送去归云山解毒了……”
青阳侯竭力为皇上开脱。
“哼,我早就告诉过他要提防皇后对他下毒,他却将我一番好意当做驴肝肺,如今也算是得了报应!”沈漫冷哼一声,毫不避讳地说道。
青阳侯沉默不语,他的内心在激烈地挣扎着。
一方面,他深知沈漫所言非虚,朝廷如今确实存在诸多问题;另一方面,他又无法轻易违背自己坚守多年的原则和律法。
过了许久,青阳侯缓缓开口:“即便如此,你私自征兵、关押朝廷命官,这两件事始终是你理亏。若是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参你一本,你这城主之位怕是难保,甚至还会连累整个家族。”
沈漫直视着青阳侯,朗声说道:“侯爷,我既然做了,就不怕承担后果。我本就没想过要保住这城主之位,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守护边城府的百姓。至于家族么,我家中只有一个娘亲,我自会将她安置妥当,不劳侯爷费心。”
青阳侯看着沈漫,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他从女儿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决绝和坚定。
他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也曾满腔热血,想要为朝廷、为百姓做一番大事。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官场的种种黑暗和无奈,让他渐渐磨平了棱角,变得唯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