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鹤的视线慢慢挪到桌上的画卷,那处,女子的身影跃然纸上。
景柘竟为了保护一幅画,甘愿身陷火海,冥冥中应了那句——
吾身为客,死又何惧!
沈临鹤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
他原本以为他会对景柘嫉妒、气恼,可此刻,他的心中反而更多的是与景柘感同身受。
好似跨越了几百年的时光,他与景柘竟惺惺相惜起来。
沈临鹤轻笑一声,“若我是他,也会做一样的选择。”
南荣婳一听,心中却有些气恼,她声音微沉道:
“不行,不论何时,要先活着,只有活着,才能有希望。”
沈临鹤头一次见南荣婳生气,竟觉得有些…可爱。
他没忍住伸手勾了一下南荣婳的鼻尖,说道:
“好好好,一定好好活着,毕竟我马上就是有夫人的人了,之后还会有儿子女儿,然后还会有孙儿孙女,自然得好好活着!”
南荣婳没料到沈临鹤会突然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她轻瞥他一眼,然后转身坐回椅子上,继续研读书册了。
不过,经过沈临鹤这一打岔,她心中的沉痛确实减轻了一些。
沈临鹤见状,心中暗叹一声,他小心翼翼将画收好,也坐于灯盏旁,继续在书中搜寻有关容氏和勾玉的线索了。
二人挑灯夜读,直到丑时已过,终于将这几本厚厚的书册研读完毕。
可其中只能寻到关于容氏的记录,却没有提到与勾玉相关的事情。
沈临鹤沉吟片刻道:
“虽每一任容氏皇后都记载得清清楚楚,但关于谁得容家女儿谁便可得天下的这个传言却写得含糊其辞。
那名游方术士,更是一笔带过。”
南荣婳的手摸到了袖口中的勾玉,低声喃喃道:
“看来,回族地之前,须得去一趟灵安寺了。”
-
天蒙蒙亮,京郊山下已聚了不少香客。
南荣婳与沈临鹤到时,正听灵安寺的小沙弥正在与香客争执。
“我们数次来,慧明方丈都不在,如今他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不让我们见他?”
“就是,我们每次来都让我们上香祈福,这次我们就是冲着慧明方丈来的,他佛法高深,只有他才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啊!”
小沙弥一开始好言劝说,但山下的香客却越聚越多,一个香客嚷嚷着不走,其他的便都不走了。
小沙弥面色不耐起来,嘟囔着:
“总说什么解你们的燃眉之急,谁又来解我们的燃眉之急!”
周围嘈杂,香客们均没有听清小沙弥的话,但人群外骑在马上的沈临鹤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在他身前的南荣婳如今没了异能,自是听不到,于是他俯身凑到南荣婳耳边将方才小沙弥的话重复了一遍。
南荣婳觉得耳朵痒痒的,伸手挠了挠,琢磨过来沈临鹤说了什么,一时有些疑惑。
她微微侧脸,低声说道:
“灵安寺的燃眉之急?莫非指的是慧明方丈?”
沈临鹤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摇了摇头,“不知,不过问清楚就是了。”
话音刚落,越过人群的嘈杂声,沈临鹤向那小沙弥吆喝道:
“小师父,烦请通禀一声,就说大理寺沈临鹤在此,想要同慧明方丈见上一面。”
人群安静了一瞬,而后忽地炸开了锅。
“沈临鹤?这…这不就是沈老国公的孙子,那个救了当今圣上的人?”
“是呢,果真是风流倜傥,英姿挺拔啊!”
“他身前那貌美女子莫非就是他的未婚妻子吧?”
“听说沈少卿为了她,连宫中的公主都拒绝了!”
…
那小沙弥才不管什么大理寺,什么国公府,他的耳边嗡嗡作响,实在耐不住正要发作,却一下看到了马背上的南荣婳。
小沙弥瞬间表情就变了,惊喜喊道:
“南荣姑娘,你可算来了!”
南荣婳有些意外,问道:
“你在等我?”
小沙弥连连摇头道:
“不是,是住持在等你,快随我来吧!”
说着,小沙弥便一改方才的颓色,蹦蹦跳跳地往山上去了。
沈临鹤将马拴到路边,随南荣婳一道,穿过人群上了山。
身后,有人阴阳怪气道:
“有权有势就是不一样,定是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灵安寺才放行的!”
此话一出,就有人反驳道:
“你没听方才那小师父说,慧明方丈等的是那位姑娘!”
“啊?这姑娘莫非比沈少卿来头还要大?”有不知情的香客问道。
这下可打开了话匣子,有听说过南荣婳异能的人一脸神秘莫测地将其所知之事统统讲了一遍,不完整处还有人争先恐后地补充,一时间山下议论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越往山上去,越是清幽。
前段时日慧明方丈不在寺中,灵安寺香客少了很多,山中安静了不少。
却不知慧明方丈回来的风声从何处走漏,今日一早山下又吵嚷起来。
小沙弥脚步轻快,还哼着小曲儿,一看便是心情极好,与方才判若两人。
沈临鹤好奇问道:
“小师父方才所言,要解的燃眉之急是什么?”
小沙弥回头看了沈临鹤一眼,目露惊讶,随后一双眼睛亮亮地望向南荣婳说道:
“等会儿见了住持你们便知晓了,住持说,只有南荣姑娘可以帮灵安寺。”
南荣婳沉默片刻,心想慧明方丈定是不知她没了异能,若知道便不会这般想了。
她神色平静问道:
“既要我帮忙,为何不去寻我?”
小沙弥挠了挠头,一脸不解道:
“是住持不允的,他不让寺里的师兄们去城中找姑娘,只说因果有道,有了因,姑娘自然会来。
不过,我佛法参悟得不够,不明白住持的意思。”
南荣婳与沈临鹤对视一眼,因果有道?
莫非,慧明方丈已经料到他们要来此?
那他可料到此行与勾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