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五日,严春萍的眼疾,已经有了明显的改善。只要再休养一段日子,他就能与常人无异了。我也决定不再用针灸,而是开一些方子,有内服药和外敷药。严春萍的心情也大好。
当我为严春萍揭去蒙在眼睛上面的纱布时,严春萍缓缓睁开了双眼,冲我笑了笑。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说道:“原来月小姐,竟是长这样,你是我自患眼疾后,第一次看清楚的人。”原来他这眼疾,是五年前外出游玩之时,被山间石块砸伤,一直有淤血未尽。
我说道:“严公子,过几日,你能看得更清楚。”他笑了起来,眼睛里闪着光芒,说道:“月小姐,你真是我的福星。怪不得母亲要我娶你呢。”
我连忙转移话题,说道:“严公子,我觉得我们的婚事,还是取消算了,我其实在京城,已有相好之人。”
严春萍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他说道:“只要你们没有成婚,就给我一个机会吧。你是不是觉得,这婚事太仓促了?其实也无妨,我可以叫母亲延迟婚期的。你既救了我,又是我一眼相中之人,除非你真的对我很讨厌,我也不强求。但我实在看不出来,你哪里讨厌我了。”
这严春萍,倒也是迷之自信。我想这样不行,我必须得离开这里,必要的时候,我会拿严春萍当人质,而且他的眼疾,还需后续的治疗,只要他不放我回去,我便有的是法子,让他受罪。
严春萍能看得清七八分了,他整日也闲不住,便在府里逛着,似乎要把一切都看清楚。马上就是第七日了,府里张灯结彩,大有操办婚事的意思。
我的心情愈发紧张,再为严春萍医治时,也是心不在焉的,严春萍看着我,满是好奇,问道:“月小姐?——不,我们都快是夫妻了,我就叫你做墨渊吧,墨渊,你懒洋洋的样子,就像是世间一切,都与你无关,我真的,挺喜欢的。”
夜深之时,府里也是一片寂静,我根本无法入睡,我必须趁着今夜逃离。这几日,我也趁着陪严春萍一起逛的时候,把府里的地形摸个了大概。
如果我能顺利逃脱的话,就不必惊动任何人。如果逃不出去,那么严春萍的眼睛,也就只能医到这里了。只要我能离开这里,我还是能将药方子开出来,送到城主府上。
三更之时,我估摸着众人都已入睡,守在我门外的丫环,也都睡去了。我悄悄地起身,轻轻拉开门,外面一片如银的月色,树木和楼阁在一片凌乱的光影之中,显得神秘莫测。
我的影子落在走廊上,又细又长,悄无声息。我决定向北边逃离,那边守备较松,而且小门只有一个侍卫看守。我趁其不备,将其敲昏,然后迅速逃离。我相信我的武功,不在一个守门的侍卫之下。
我刚刚走了十来米,忽然有一队侍卫经过,我赶紧躲到假山后面。正当我凝神屏气之时,一个侍卫突然跳到我面前,说道:“月小姐,深更半夜,小姐为何在此?”
可恶,这么轻易,就被人发现了。原来我虽然人藏住了,但我的影子,却落在了他们眼里。那侍卫说道:“月小姐,我们城主有令,除了咱们,凡是深夜还在外面窜者,一律要说明缘由,并且要告知城主。”
我只得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睡不着,想出来逛逛,却不小心坏了规矩。”
正在此时,我身后响起一个声音,“本公子也睡不着,出来逛着呢,你们也要将我抓回去复命吗?”
原来是严春萍,侍卫们连忙谢罪,自行离去。严春萍穿着白衣,一身玉色,站在皎洁的月光里,倒有几分仙气飘飘。我也懒得解释,转身就走。
严春萍说道:“我替你解了围,你竟一句话也不说?墨渊,今夜月色不错,我们一起看看吧。”
我笑了笑,他的眼眸里,好似流淌着月光,但我想起,曾经和常云昇一起看月亮,我怎么能,和别的人看月亮?我咳了一声,说道:“对不住啊,我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我得先回去歇着了。”
严春萍站在月色里,有些失落地说道:“好吧。反正以后,咱们有的是机会。”
我知道,有了今夜的逃离失败,接下来就更难了。这么多人监视着我,我是插翅难飞了。来漆城我把什么难处都想过了,只没有想到,我居然会被强迫成亲。
我实在不清楚,那城主到底相中了我啥,她看我的时候,脸上虽然有笑,但眼睛里有一股寒意,让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第二日,我一早起来,就被几个丫环簇拥着,又是换上大红的嫁衣,又是化上浓艳的妆,我的身上,藏着常云昇送的新月形状的小刀,在我的胳膊间绑着。
然后我被盖上盖头,被送至前堂,与严春萍拜堂成亲。耳里只是一片丝竹和人语,嘈杂纷乱,好容易拜完了堂,我又被人领着,送入了另一个房间。耳边的喧嚣渐渐退去,我的心此刻却冷静得出奇。
严春萍还没有进来,扶着我的丫环已经退了出去。我默默地从袖子里,取出了那把小刀,捏于手上,藏于宽大的袖袍之中。
严春萍正在和宾客饮酒,到时候他喝醉了,我只需将他作为人质,让他送我出府,我赶紧回到县衙,再作商议。若严春萍和洛天行敢去县衙抢亲,那真是完全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了!
时间过得太缓慢了,我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地揭了盖头,房间里倒是布置得十分华丽,高台上一对红烛燃得正旺,滚滚的红泪滴落,使人心惊。
一旁的瑞兽,轻轻吐着兰花幽香。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感觉头有些昏昏然,必是这香的问题。我强打起精神来,将桌子上瓷瓶里的几枝百合拔出来,然后将瓶子里的水倒进兽形香炉里,将燃着的香浇灭了。
我再在窗户上,用簪子戳了几条缝隙,让屋子里的迷情香透出去。我自己则一手握刀,一手用帕子掩了口鼻,并且使用内力,将毒气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