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洛郡,林家后宅庭院中。
林元正慵懒地躺在摇椅上,摇椅随着微风晃晃悠悠,舒适之感让他眼皮渐沉,差些昏睡过去。
秦怡轻移莲步,缓缓朝着林元正所在之处走来。随着距离拉近,她的动作愈发轻柔,每一步都像是生怕惊扰到这份宁静,连衣袂摆动都格外小心。
走到近前,她轻轻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动作轻盈得几乎没发出一丝声响。随后,她拿起案桌上的团扇,手腕轻摇,团扇缓缓地上下摆动,为林元正送去丝丝缕缕的凉风,整个过程安静又贴心。
林元正惬意地假寐了片刻,依旧闭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缓缓开口道:“再扇下去,我可真的要睡着了。”
“家主,你竟未入眠?” 秦怡闻言,先是微微一怔,旋即赶忙放下团扇,莲步轻移,欠身站起,双颊浮起一抹红晕,语气中带着几分娇憨,“小怡还以为你已然睡熟,想着为你扇扇风,好让你睡得更为舒坦些呢。”
林元正靠在摇椅上,微微仰头,缓缓开口:“近来事务繁多,我不过是忙里偷闲,闭目养神一会,并未沉睡。” 说着,他缓缓睁开双眼,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脸上的倦意藏都藏不住 。
他侧过头,看向秦怡,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你这丫头,倒是有心了。对了,今日过来,可是有要事找我?”
秦怡神色一正,欠身说道:“家主,今日小怡前来,是要向你禀明林家商货之事 。”林元正听闻此言,脸上神色平静,不慌不忙地微微颔首,随后缓缓坐起身来,右手轻轻抬起,摆了个手势,示意秦怡继续说下去。
“此前,小怡依照家主的筹谋,在田庄整治一块荒地,领着工匠搭建起纺织工坊。招揽庄中的农妇与女子,教她们纺织棉布、裁制棉质成衣。如今工坊运作顺利,每日产量颇为可观。近日,更是与李家达成合作,已在上洛郡内觅得几处位置上佳的商铺,收拾妥当,只等铺货开张。”秦怡缓缓说道,眼中难掩一丝自得与期待,静静等待着林元正的回应。
林元正听闻,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眼中满是赞赏,微微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温和的关切:“小怡,你此番做得极好,远超我的预期。”
“不过,我心中有些疑惑,为何选定与李家合作?王家、卢家在这行也算有头有脸,咱们可曾与他们商谈合作事宜?我记得之前与李家郎君相处时,似乎有过些小摩擦,当时的情形可还记得?” 他微微眯起眼睛,目光中带着探究,等待秦怡的回答。
“家主明鉴,此前确实与王家、卢家都有过接触。王家提出的合作条件极为苛刻,不仅要求高额分成,还妄图插手工坊的内部事务,这对我们极为不利,故而未能谈拢。卢家则因近期家中事务缠身,自顾不暇,在合作的诚意与行动力上明显不足,所以也未达成合作。”
秦怡神色恭敬,有条不紊地继续回道:““家主,说起与李家的合作,之前同李家郎君相处,确有龃龉。可此次出面洽谈之人,乃是李家娘子李元容。此女见识卓绝,颇为果敢,从始至终尽显诚意。我林家所提的先决条件,李家无不尽心操办,而两日之前,便已将合股的银钱足额送至我林家,这般干脆利落,实乃罕见。思量再三,小怡觉得与李家合作是当下最优的选择 。”
林元正微微蹙起剑眉,眼中有些疑惑,“你且细细说来,你们究竟提出了什么条件?”说罢,他靠于椅背之上,目光深邃,暗自思忖。回想起离家这段时日,家中诸事皆由林福、林康、秦怡三人打理,诸多细节自己确实所知甚少,便又缓声说道:“此次李家行事如此果决,想来是真心想要与我林家合作,若条件妥当,与之携手倒也无妨。”
“回禀家主,小怡与大管事反复斟酌商议,提出将调离狄刺史,再挑选一些与林家交好、能行方便的官员,以确保林家在上洛郡不受刁难、避开严苛监察作为合作的先决条件.........”
秦怡话还未说完,林元正猛地站起身,双眼圆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失声惊呼道:“什么?狄大人被调离上洛郡,竟是你们所为?”
秦怡见状,心猛地一紧,脸上血色瞬间褪去,不敢直视林元正的眼睛,只能低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揪紧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怯生生地说道:“家主,是小怡糊涂,我们是不是太过冒失,擅做主张了?如今想来,此事是不是做错了,还望家主责罚。”
林元正微微一叹,摇了摇头,开口道:“你们未经我同意便擅自行动,着实有些莽撞。不过,你们也是为了林家着想,倒也为林家在这上洛郡的生意免去不少潜在麻烦,并无过错。”走上前,抬手轻轻拍了拍秦怡的肩膀,神色缓和了些:“你也别太害怕,我并非要苛责你,只是一时之间有些惊诧而已。”
林元正在心中暗自惊叹,真不敢小看这些古人啊!原以为自己带着后世的见识,在这古代能游刃有余,可眼前之事让他明白,这些古人竟已将经济与政治相互勾连的门道钻研得如此透彻。甚至已经懂得巧妙利用自身在人脉、资源等方面的优势,布局谋篇,为家族生意开辟道路,其手段之高明,令人咋舌。
秦怡闻言,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脸上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红润。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已经微微隆起、因紧张而起伏剧烈的胸口,那动作带着几分娇憨,眼神中还残留着些许后怕,嘴角微微嘟起,埋怨道:“家主,可吓死小怡了!刚刚还以为你要大发雷霆,狠狠责罚婢子呢,吓得婢子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林元正看着秦怡那副模样,不禁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眼中满是宠溺与包容。他轻轻摆了摆手,和声说道:“好了好了,是我刚才太过严肃,吓到你了。你们此次虽行事莽撞,却也歪打正着,为林家解决了个大麻烦,功大于过。就是有些委屈了狄大人,毕竟他可是新晋升为刺史不久,就被调离了。”
说着,他重新坐回摇椅上,若有所思道:“既然与李家的合作已成定局,狄大人也已调离,那可以将林清儿、林安他们召集回来了,也无需一直常驻在外,连家也不得回。”
秦怡赶忙欠身,恭敬回道:“家主,请你放心,大管事一大早便着手安排此事了。如今万事俱备,就等你一声令下,他们即刻便能出发去接人。”
林元正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林福办事,我向来放心。这次林清儿和林安回来,先让他们好生歇息几日。接下来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咱们忙活呢。”话音刚落,林元正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一正,接着问道:“对了,胡耀那边如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