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三日后,我必会登门。”苏璃说道。
随后李厚泽带着刘璟一行告辞。
赵崇勋、钱裕德、孙耀祖也随之离开,几人相互低声交谈着。
苏璃亲自去送他们,目光一直追随着众人的身影,直到他们渐渐远去。
她微微皱着眉,心中思绪万千。
随后,她看向身旁的铁护法,语气严肃地说道,“铁护法,劳烦您亲自跑一趟山东,把教主请回来。”
“此事关乎我河南白莲教的生死存亡,必须由教主他老人家来做出决策,方能让教内上下信服。”
铁护法神色一凛,抱拳应道,“圣女放心,属下定当星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请回教主。”
言罢,他转身大步离去。
……
山东曲阜,孔家府邸庄严肃穆,飞檐斗拱间沉淀着千年的历史底蕴。
孔希学自在朝堂上公然反叛……力挺改革后,虽在不少士林中的威望受到一定影响,可还是有诸多有识之士理解他的良苦用心。
毕竟,孔家历经岁月洗礼,能绵延存续数千年,每一代族长皆深谙紧跟当权者步伐这一维系家族繁荣的不二法门。
远溯至汉代,高祖刘邦封孔子九代孙孔腾为奉嗣君,彼时孔家便已踏上与当权者携手共进的道路。
近观至宋末元初,孔元用率族人主动迎接蒙古军队,在那风云变幻、政权更迭的乱世之中,孔家始终维系着家族的无上荣光。
更何况当下,陛下圣意昭然,竟委以孔家代表大明,前往四周藩属之国宣扬儒家文化、彰显大明国威的重任。
这无疑是对孔家莫大的信任与倚重,也预示着孔家将迎来新的辉煌篇章。
孔希学一回曲阜,便雷厉风行,即刻在家族中召开至关重要的会议。
会上,虽有人心存疑虑,提出朱元璋是否有捧杀孔家的嫌疑。
但孔希学不慌不忙,条理清晰地将孔家的特殊性一一罗列出来,有理有据地进行反驳。
“诸位,远的不说,元末之际,天下大乱,各地战火纷飞。”
“而我曲阜孔家,作为儒家文化的至圣之地,不仅受到战乱的影响微乎其微,反而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护。”
孔希学目光炯炯,扫视着在场的族人,声音沉稳有力,将往昔的岁月一一呈现。
“毕竟,诸多起义军领袖,或出于对我儒家文化发自内心的敬重,或出于深远的政治考量,皆会刻意避免对我孔家进行大规模的破坏与侵扰。”
“诸位不妨想想那红巾军,其势力纵横南北,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可当其途径曲阜时,将领们皆严令士兵不得惊扰孔家。”
“此等事例,足见我孔家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影响力,以及特殊的地位。”
“如今,陛下委以我孔家出使四方的重任,这是何等的荣耀与信任。”
“退一步讲,即便陛下真有捧杀我孔家之心,可一旦付诸行动,天下的儒生们岂会坐视不管?”
“所以,诸位大可不必为此担忧,当下我们应全力筹备出使之事。”
一位族中长老微微皱眉,仍有疑虑,“族长,话虽如此,但伴君如伴虎,皇家心思难测啊。”
孔希学摆了摆手,说道,“长老,若您心存疑虑,觉得此行风险过大,不愿前往,自然也不强求。”
“只是您可得想清楚,此次出使意义非凡,若能大功告成,朝廷定会对出使人员愈发倚重。”
“且不说金银财宝等丰厚赏赐,单说往后家族子弟求学、入仕,都将更加顺遂。
“这等无上荣耀与切实利益,长老可要深思熟虑啊。”
在座的族人们听闻此言,没有一个不心动的。
他们清楚地知道,待出使归来,那荣耀与收获将不可估量。
想那西汉张骞,出使西域时,风餐露宿,历经九死一生的艰险,却成功开辟丝绸之路。
不仅让大汉与西域诸国互通有无,促进了经济文化的繁荣交流,更让大汉的威名远扬四海,国力愈发强盛。
而他自己也因此名垂青史,家族更是跟着沾光,尽享尊荣。
还有东汉班超,投笔从戎,纵横西域大地,凭借非凡的胆略和过人的智慧,在异域他乡披荆斩棘,让诸多小国纷纷归附东汉,为边疆的稳定立下赫赫战功。
其家族在朝中的地位也随之尊崇无比,令人敬仰。
额,虽说孔家子弟在军事才能上难以与班超相媲美,可还有唐朝的玄奘法师啊。
玄奘西行取经,一路上翻山越岭,穿越茫茫沙漠,历经无数磨难,终于抵达天竺。
他带回大量珍贵的佛法经典,回国后备受世人尊崇。
他不仅弘扬了佛法,更是让大唐在文化交流上声名远扬,成为瞩目的焦点。
那位心存疑虑的长老,脸上神色变幻不定,眼中的担忧渐渐被一丝憧憬取代。
“族长,是我目光短浅了。如此良机,关乎我孔家兴衰,我愿一同前往,竭尽全力。”
……
就在这些时日,孔希学正紧锣密鼓地召集族中子弟,以及一众门生,为即将到来的出使事宜精心筹备之时。
管家神色匆匆地走进来,轻声禀报道,“老爷,苏先生前来拜访。”
孔希学闻言,手中的动作陡然一滞,微微一怔,脑海中瞬间闪过白莲教教主苏逸的身影。
他目光微凝,略作思忖,旋即开口说道,“快请到我的书房,我随后就到。”
说罢,他放下手中尚未完成的事务,脑海中一边思索着苏逸此次拜访的目的,就向书房走去。
踏入书房,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长衫的男子正背对他,专注地端详着墙上一幅古画。
男子身形清瘦,一头长发束在脑后,仅用一根木簪固定,周身散发着一股儒雅之气,活脱脱一副教书先生的模样。
孔家能在风雨飘摇的岁月中生存这么久,与各势力广泛交道,靠的便是洞悉人心、审时度势。
而苏逸,这位白莲教的神秘教主,在元末那战火纷飞、局势混乱不堪的战乱年代搅弄风云。
孔家与他的白莲教,也在暗中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时,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局势让人捉摸不透。
苏逸掌控下的白莲教,为孔家带来诸多关键且隐秘的情报,助孔家在复杂难辨的局势中做出一次次正确的抉择。
而作为回报,孔家利用在曲阜的影响力,暗中保护白莲教的一些重要人物,使他们免受战乱侵扰与其他势力的迫害。
只是,这层合作关系隐秘至极,一般人绝不会知晓,更不会知晓其中的关联。
寻常人决然无法将眼前这人,与白莲教那位神秘莫测的教主联系起来。
“苏先生,久违了。” 孔希学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亲切与熟稔。
苏逸缓缓转过身来,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拱手行礼道,“孔族长,别来无恙。”
两人分宾主落座,仆人奉上香茗后悄然退下。
孔希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开口问道,“苏先生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赐教?”
苏逸放下茶杯,神色变得认真起来:“孔族长,我听闻贵府不日将代表大明出使四方,此乃壮举,苏某特来道贺。”
孔希学谦逊地笑了笑,“苏教主过奖了,此乃陛下重托,我孔家自当全力以赴。”
苏逸微微点头,话锋一转:“只是苏某心中有个不情之请。”
“此次孔家出使,行程万里,耗时恐怕数年之久。”
“在此期间,我白莲教想在曲阜吸纳一些教众,不知孔族长意下如何?”
孔希学脸色瞬间微变,原本平和的面容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与警惕。
曲阜乃孔家根基所在,儒家文化圣地,向来对其他教派的渗透极为敏感,他本能地想要拒绝。
但他旋即想到,孔家与白莲教过往的合作,以及当下的现实状况。
此次出使,家族中的子弟们都深知其中的好处,没人愿意放弃这个能为自己谋得前程的机会,自然也就没人愿意留在曲阜守着。
在这期间,即便想阻拦白莲教吸纳教众,以孔家此刻的人手安排,也是鞭长莫及。
再者,待出使归来,凭借传播儒家文化、宣扬大明国威之功,孔家的影响力将得到前所未有的提升。
那时,孔家的威望将不再局限于曲阜这一隅之地,甚至也不会仅仅覆盖整个大明的疆土。
而是会远播四方,在海外诸国都留下深刻的印记。
届时,孔家以更加雄厚的实力和威望回归,即便白莲教在此期间有所动作,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与其到时候被动应对白莲教可能的行动,倒不如顺水推舟,卖苏逸一个人情。
既能维护与白莲教多年的合作关系,又能彰显孔家的大度与从容。
想到此处,孔希学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那笑容带着几分豁达与从容。
“苏教主,实不相瞒,我孔家向来对教派之事颇为谨慎,毕竟曲阜作为儒家文化圣地,肩负着传承千年道统的重任。”
“但此次我孔家举族出使,上至筹备一应事务,下至安排族中子弟行程,实在无暇顾及太多旁事。”
“若苏教主能保证在吸纳教众时,严守规矩,不扰乱曲阜的秩序,不破坏这传承已久的儒家文化氛围,我孔家也不便多加干涉,权当给苏教主行个方便。”
苏逸连忙拱手道谢,动作极为恭敬,“孔族长深明大义,苏某感激不尽。”
“我白莲教向来尊崇儒家的一些理念,诸如仁爱、礼义等,这些与我教教义也有相通之处。”
“往后在曲阜行事,定当小心翼翼,不会做出有损曲阜声誉之事,还望孔族长放心。”
两人又就一些琐事交谈了片刻,苏逸便起身告辞。
苏逸离开孔府后,踏上回住所的路。
曲阜的街道熙熙攘攘,百姓们安居乐业,可苏逸却无心欣赏这烟火气息。
他心中不断盘算着当下局势,眉头紧锁。
朝廷最近推行的一系列改革,在他敏锐的感知中,极有可能引发巨大的动荡。
那些改革举措看似大刀阔斧地想要革新弊政,却在无形中触动了太多势力的利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旦各方矛盾激化,天下很可能再度陷入乱世。
此次听闻孔家将代表大明出使,他便立刻马不停蹄地赶来曲阜。
在他看来,这是白莲教千载难逢的一个机会。
孔家举族远行,曲阜的管控势必松懈,平日里严密守护的儒家圣地,此刻出现了权力真空。
白莲教正好可以在此期间发展壮大,吸纳更多教众,扩大自身影响力,为应对即将到来的乱世做好准备。
山东乃中原要地,而曲阜更是文化重镇,若能将白莲教的影响力扎根于此,往后局势若真的大乱,白莲教便能以此为据点,进可攻、退可守。
回到住所,苏逸还未来得及静下心来做出任何关于在曲阜发展白莲教的安排,便有亲信神色匆匆、脚步急促地前来汇报。
“教主,大事不好!湖广的王佛儿起事了!”
苏逸闻言,手中刚端起的茶杯瞬间停在半空,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你说什么?王佛儿竟如此贸然行动?”
还没等他从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中缓过神,亲信紧接着又把王佛儿起事的缘由说了遍。
“荒唐!”
苏逸怎么也想不到,朱樉竟如此大胆,在这敏感时刻,于河南推行这般激进的政策。
土地,向来是各方势力争夺的核心,这一举措无疑会激起千层浪,引发各方势力的强烈反应。
震惊之余,苏逸迅速恢复冷静,立刻命令道:“速去河南,找到圣女,务必打探清楚那边的详细情况。”
“我要知道朱樉的一举一动,他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以及河南白莲教的应对之策。此事刻不容缓,快去!”
亲信领命,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匆匆离去。
整个下午,苏逸都在书房中踱步沉思。
他实在想不明白,朱樉为何敢在这个时候动土地这块。是朱元璋的授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