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怀里的密封文件袋，下定决心：一到安全地点，就立即查看里面的内容。苏宏宇的m1911，刘正国的神秘任务，突然出现的克格勃……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愿相信的可能性——他们即将踏入的，远不止是一片等待开垦的荒地。
而那头受伤的老虎，也许只是个开始。
夕阳西沉时，雪儿突然拉住缰绳，示意队伍停下。林晓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前方山谷中隐约可见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到了。”雪儿的声音轻得像片雪花，“我族人的冬季营地。”
她跳下爬犁，从怀中取出一个鹿皮小包，倒出些粉末在掌心，然后轻轻吹向空中。粉末在夕阳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像是一群微型萤火虫。
片刻之后，林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
五个身披兽皮、背着弓箭的猎人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队伍周围，将他们团团围住。
护送队员们立刻举枪戒备，赵援朝厉声喝道：“什么人！”
雪儿却上前一步，双手做出一个奇特的手势，口中吐出一串林晓从部落里听过的语言。
那语调起伏如山林间的溪流，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为首的猎人——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者——眼睛骤然睁大。
他颤抖着上前，几乎差点摔倒在雪儿面前。雪儿连忙扶住他，两人又用那种陌生语言快速交谈起来。
王木生凑到林晓耳边：“晓哥，嫂子说的啥啊？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林晓摇摇头，同样一头雾水。雪儿说过要教他，可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他哪有那个时间学。
老者转身对同伴们喊了几句，那些猎人立刻放下武器，脸上露出敬畏的神情。
两个年轻猎人飞快地跑回山谷报信，其余人则热情地帮忙牵起麋鹿和骡车。
“跟我来。”雪儿回头对林晓说，眼中闪烁着林晓从未见过的光彩，“长老邀请我们做客。”
队伍跟着猎人穿过一片白桦林，眼前豁然开朗——十几座圆锥形的“仙人柱”帐篷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谷中，中央燃着巨大的篝火。
妇女们正在准备晚餐，孩子们追逐打闹，见到陌生人也不害怕，反而好奇地围上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营地边缘拴着的十几头驯鹿，还有几只体型硕大的猎犬——但它们见到雪儿后不仅没叫，反而伏低身子，尾巴轻轻摇晃，像是在行礼。
“这是……”林晓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鄂伦春部落。”雪儿轻声解释，“我小时候在这里生活过六年。”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蹒跚走来，见到雪儿后竟泪流满面。她颤抖的手抚上雪儿的脸颊，喃喃说着什么。雪儿温柔地拥抱她，两人相拥而泣。
林晓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同床共枕的妻子，竟然有这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夜幕降临，部落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烤鹿肉的香气弥漫整个营地，醇香的马奶酒一碗接一碗地端上来。
鄂伦春人能歌善舞，欢快的鼓点声中，青年男女围着篝火跳起传统舞蹈。
雪儿换上了鄂伦春族的传统服饰——鹿皮长袍，腰间系着五彩绳编的腰带，头上戴着缀满珠串的帽子。
她坐在长老身边，时而翻译，时而参与讨论，俨然一副部落公主的架势。
林晓被安排在贵宾席位，却如坐针毡。
他不断回想着与雪儿相识的点点滴滴——她对山林的熟悉，她安抚老虎的能力，她那些无法解释的预感……
一切都有了解释，却又带来更多疑问。
酒过三巡，一个年轻猎人急匆匆跑进营地，在长老耳边低语几句。
长老脸色骤变，立即招手叫来雪儿和赵援朝。
林晓凑过去，只听猎人用生硬的汉语报告：“北面山谷...发现脚印……大皮靴……还有这个。”他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枚7.62毫米的子弹壳——苏制弹药。
赵援朝立刻警觉起来：“多少人？什么时候的脚印？”
“五人……不，六人。”猎人比划着，“太阳落山前……往界河方向去了。”
林晓和赵援朝交换了一个眼神。看来那些克格勃特工没有走远，而是在边境线附近活动。
“加强警戒。”赵援朝立即下令，“两人一组，轮流守夜。”
长老拍了拍手，几名鄂伦春猎人立刻拿起弓箭和猎枪，分散到营地四周。
他们的动作娴熟安静，显然是优秀的丛林战士。
雪儿走到林晓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这些。”
林晓望着妻子在火光映照下格外明亮的眼睛，千言万语哽在喉咙里，最后只挤出一句：“你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雪儿刚要回答，长老突然高声说了什么，整个营地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鄂伦春人都转向雪儿，眼神中充满期待。
“他们……想让我主持明早的祭祀。”雪儿解释道，“山神祭……很重要的仪式。”
林晓皱眉：“你会主持祭祀？”
雪儿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外婆曾经是部落里的萨满。她去世前……把一些知识传给了我。”
萨满？林晓如遭雷击。他的妻子，竟然传承了萨满教的神秘知识？
这在那个破四旧的年代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夜深人静时，林晓终于找到机会查看刘正国交给他的密封文件。
他借口守夜，独自来到营地边缘的一棵老松树下，小心翼翼地拆开文件袋。
里面有三样东西：一张手绘的边境军事布防图，一份关于组建鄂伦春边境民兵队的绝密指示，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林晓举起照片对着月光——画面中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鄂伦春服饰，站在一位面容威严的老妇人身边。
小女孩怀里抱着一只幼鹿，笑得灿烂。林晓一眼就认出，那是童年的雪儿。
而那个老妇人，想必就是她的萨满外婆。
文件最后一页是刘正国的亲笔信：“林晓同志，雪儿同志的身份特殊，是连接兵团与鄂伦春部落的关键纽带。她的外婆曾预言边境将有大战，我们必须未雨绸缪……”
林晓的手微微发抖。他突然明白了一切——原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睡不着？”雪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晓慌忙收起文件，但为时已晚。雪儿已经看到那张照片，她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
“那是外婆和我。”她轻声说，“最后一次狩猎节。”
林晓深吸一口气：“你早就知道这次任务真正的目的，对吗？”
雪儿点点头，挨着他坐下：“刘团长找过我。他说……边境要出大事了，鄂伦春人需要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