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盐神色焦急,跟常春说学校突然有急事,必须得赶回去。
常春正忙着招呼亲戚,只是匆匆看了她一眼,说道:“要不吃完晚饭再走?”
然后她随意扒拉几口饭菜。
谢知盐暗自松了口气,好在常春顾不上细问。
等宴席结束,常春也只是远远地看了她一眼,没有阻拦,任由她离去。
夜幕迅速降临,谢知盐刚抵达镇上,就瞧见一辆颜色惹眼的大红色路虎停在路边。
车旁,一个男人正捧着手机,焦急地张望着。
她的手机适时响起,接起便听到骆无津的声音:“我让司机来接你了。”
谢知盐应了一声,抬眼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朝自己快步跑来。
骆无津购置的房子位于区内治安良好的小区。
谢知盐本以为他会盲目地买下这儿最贵的房子,好在他没有。
那片高价房区周围配套设施匮乏,公交站寥寥无几,去老城区极为不便。
司机把谢知盐送到门口后便驾车离开。
门开了,骆无津腰间系着围裙。
一见到谢知盐,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回来得刚刚好,火锅煮好了。”
“骆无津,我吃过晚饭了。”谢知盐说道。
“你下午发的那些菜,都是你不爱吃的,能吃多少呀?”
今天下午,骆无津软磨硬泡要来她晚餐的照片。
此刻,他轻轻推着谢知盐的后背,催促道:“走啦走啦,坐下吃点。”
“司机不管吗?”谢知盐疑惑问道。
“他自己能开车回去。我明天想和你一起坐火车。”骆无津笑着说,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坐火车挺有意思的,可以看你很久很久。”
这话让谢知盐想起一些过往,她拿起筷子的动作微微一顿,说道:“至少不像上次偷偷摸摸地拍。”
骆无津的笑容瞬间僵住,火锅汤底在锅中咕噜咕噜地翻滚,升腾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他有些慌张,说道:“我知道我不对,就是太想留住和你在一起的瞬间,真不是故意冒犯你。”
“现在我们可以作为朋友相处自在点,以后——能不能在一起谈恋爱是你说了算。”
谢知盐端起一盘食材下锅,顺着他的话追问:“留住还是不甘心,你自己清楚。”
暖黄的灯光柔和地洒在餐桌上,锅内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她坐在对面,目光透过雾气直直地看向骆无津,试图探寻答案。
骆无津沉默片刻,手中的筷子在锅里轻轻搅动,没有立刻夹菜。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我怕魏海葵跟你说一些会让你误会我的话,怕你因为我之前的那些事就疏远我。”
“我回来就是想让你看到,我已经在努力成长了。”
所以他主动躲了起来,不主动不打扰。
一直等到她毕业。
说着,骆无津手指捏住袖口,慢慢将衣袖挽起。
最先映入谢知盐眼帘的,是一根有些磨损、颜色褪去不少的粉色皮筋,安静地缠绕在他的手腕上。
她记得那段日子,骆无津总爱扯掉她的皮筋,还耍赖不认账,每次都偷偷拿走,她因害怕得罪他,只能默默忍受。
“你别哭,是我不好。”这个傻子反过来安慰她。
“我之前说话那么难听,你还要来找我。”谢知盐端起碗筷,绕过饭桌走到骆无津身边坐下,落在手臂上的目光涣散,“骆无津,太了解我,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以后有什么事,我们都好好说,别再这样了。”
“我讨厌你太了解我,我会很难摆脱掉你。”
“我其实……”谢知盐咬着唇瓣,他在看她,她却没有勇气直视他,“根本不了解你。”
骆无津却说,“并不是,你现在所看到的我就是我全部的模样。”
“那天我摸不清你对我态度,但是你说的话让我更坚定我的决定。”
“还好你爱撒谎,你骗不了我。”
谢知盐鼻尖发酸,她好像每次都在他面前很狼狈,她也总是想要逃跑。
她声音颤抖道:“你真的确定分得清什么是欣赏还是喜欢吗?”
“欣赏是可以看见对方的优点,享受在乎当下的快乐,而我贪心一点,想要变得更好,更优秀。”
“这样才有资格站在彼此身边,可以和对方一直在一起。”
他的脑袋微微歪向一侧,用那比蚊子嗡嗡声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带着嗔怪的语气念叨。
“所以下次送生日礼物能不能别寄快递啊。”
成年礼物就这么敷衍他,如果不是那天考试……
谢知盐捶了他的胸口,脸上已褪去哀伤,毫不客气地怼他:“你生日那天,我满课又来不了。”
大一的课多死了,大大小小的水课和专业课,以及学生会的事情。
他笑弯了眉眼,“我可以来找你拿生日礼物呀。”
“你那天也上课好不好。”
“我能请假,好不容易有机会见一面,可不能错过。”他手持筷子,在锅里仔细翻找,夹起一片鲜嫩的牛肉放在她碗里,动作专注又认真,“我喜欢照顾你的感觉,这样衬托我比你大点,要不现在改口喊我哥。”
“想得挺美,嘴皮子厉害,学习怎么样。”
“我现在成绩年级前十,晚上还有家教老师给我补课,成绩肯定突飞猛进。”
“现在会辛苦一点,累不累。”
“不累呀~”某人听见她关心,乐开了花。
她歪着头,静静欣赏着他的侧脸,剑眉英挺,星目含光,嘴角还挂着一丝不经意的浅笑。
他夹菜的动作顿住,然后别过头看她:“别看我,吃菜好不好。”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头微微低垂,说道,“我又不能下饭。”
“我发现你其实长得特别好看。”
他手也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筷子差点滑落。
谢知盐刚说完,手机响了,自然也没有看见他的小动作。
室友打来的视频电话,她看了一眼脸已经熟成虾的骆无津,然后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接通。
视频里,寝室的五个室友都在,背景很嘈杂,大家似乎在等着跨年敲钟,手里还拿着气球。
“听不见。”
打来电话的是彭盼,她动的嘴皮子幅度最大,这可让谢知盐为难,光看唇语也懂不了。
没一分钟就挂断了,她去微信发消息。
谢知盐:你那里信号太差了。
彭盼没有回复,估计她连消息都转不出来。
谢知盐放下手机看碗里已经被夹冒尖了,他还在往她碗里夹。
“你在干嘛。”
骆无津问,“你刚刚在和室友打视频吗?”
谢知盐的语气不免遗憾起来,“对啊,她们在一起跨年。”
“哦。”
气氛变得沉默了,到吃完饭两个人共同洗碗的时候,骆无津终于忍不住发起牢骚。
“我不高兴这么久了,你看不出来吗?”
谢知盐脑袋充满了问号,说:“啊,你有不高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