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娑梦此番话,无疑于火上浇油。
直令李长虞的境地显得更被动了。
皇帝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太子,方才还引以为傲的眼神,此刻已带了浓烈的质疑:
“单凭面貌,似乎也不足以说明什么……”
或许是为了给自己找补,帝王慢悠悠道。
毕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他承认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是假的,也是件很没脸的事。
“皇上,长像不能用来做文章,天底下也不是所有的父子都样貌接近的,您看四皇子,五公主,长相不是也不随您吗?”
“或许,太子的长相,是随了皇后娘娘呢?”
慕容复海说罢,众人立刻将目光对准了皇后。
复又看看太子。
只觉得,他们母子的长相,也说不上特别相似,太子的样貌隽美,惊为天人,除了有几分李盛渊昔日时的气度,与生俱来的帝王之气外,
别的,也看不出什么了。
当下,李盛渊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宓善知道,他这是彻底的起疑心了,若是李长虞不做点什么,等待他的,将是灭顶之灾。
“父皇,与其在这里猜测来,猜测去,不如采用更权威的方法,滴血验亲。”
“皇上,万万不可,这样做太伤感情了。而且这也没有准确性,只不过是民间传闻罢了。”宓善下意识说道。
众人惊讶,没想到宓善会替太子说话。
白灵毓为了不让宓善单独一人,显得可疑,也忙道:“是啊,这不过是那个瞎了眼的使臣,随口一说,怎的我们还当了真,要为难起太子殿下了?”
“臣妾也不支持这么做。”风千重没忍住,蹙眉道,担忧的目光落在李长虞身上。
紧接着,又有好几个妃嫔跟着开口。
这才显得宓善,没有那么突出,宓善松了口气,薰儿紧张地看着她。
“娘娘,这事我们还是别趟浑水了,容易引火烧身的。”
小鸣子:“是啊娘娘,别的奴才不敢说,这次是真的,还是少管为好。”
“我明白,方才也是一时冲动。”宓善垂眸。
他们也知道,之前太子曾为救宓善受伤,他们之间,是有几分隐晦的交情在的。
“一帮妇人之仁!”这时,北漠的西隆冷声道,唇角带着不屑的弧度,“吾皇,太子身份,有关国运。您岂能听这群后宫女子所言,要我说,她们这时候就不该在这里!”
在场的人虽不敢说什么,但也纷纷点头,似乎认可他的话。
宓善脸上划过一丝不悦。
这个西隆王子,还真是够讨厌的!
“闭嘴,孤的妃嫔,轮不到你来数落!她们女子心底善良,替孤和太子的感情考虑,孤觉得也没错。”
“这……”
闻言,西隆一愣,只能低头,“好吧,是微臣多嘴了。”
“太子,你自己以为呢?你也不是孩子了,孤交给你来决策。”
李盛渊素来是会装的。
这种影响感情的事,他自然不会一口应下,不如拿来考验太子。
谢泠含笑:“没问题,父皇,不过是滴血验亲而已,可作为参考一试。只要能洗脱嫌疑,我愿意。”
“徐宁海,去端一碗清水来。”
“喏。”
片刻后,一碗清水,被端了上来。
看到谢泠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李玄澈满腹狐疑,他当真身份无假?还是说,他早有应对措施?
“慢着!”
他怀疑,那碗水有问题!
李玄澈喊道,叫徐宁海把那碗清水端来,
当着众人的面,李玄澈直接拿起那水,炫了一口,无色无味,是水无疑。
“好,拿去试吧。”
李盛渊冷笑:“阿澈,你这就多心了,孤身边的人,难道还会对不起孤不成?”
“儿臣失礼了。”李玄澈低头,尴尬不已。
李盛渊抬起手,咬破手指,就滴入了血液。
轮到谢泠,他不紧不慢,咬破手指,将血液挤入。
血液顺着他的指尖,划过指甲盖,在这其中,他藏了少许白矾。
它能让血液加速溶解在一起。
果然,血液滴入的瞬间,两滴迅速相容。
“这有什么问题吗?”李盛渊哈哈大笑,卸下心防,“孤的儿子,不假!”
“这不可能……”西隆一怔,看向阿厝,他已经低头,不敢说话了。
“皇上,且慢,现在下定论还早了些,方才宓慧妃也说,滴血认亲,缺乏依据性,不过是民间相传的一种简陋法子。”
西隆汗如雨下,紧张地辩解,
“以微臣看,仅用这个办法,还不足以洗脱太子的嫌疑。”
“你还想干什么?”李盛渊不满,怒目看向他,“方才是你说,孤的爱妃们妇人之仁,如今,你又搬出宓慧妃的话来当借口了?可笑!”
“是微臣的错,方才口无遮挡,冒犯了宓慧妃,但微臣,有一个比滴血认亲更权威的法子,
可以献给陛下一试。”
“那就是滴骨法!”
“什么?这个方法,也太残忍了吧,太子可是活生生的人啊,怎可对他做这种事!”
闻言,在场中有听过这个法子的人,已微微变色。
宓善也是一惊,诧异地看向西隆,眼底带着愠怒。
他当真是疯了。
滴骨法,通常在死人和活人之间使用,将死人的坟墓挖开,把测试者的血液滴在死人的骨头上。
观察有没有渗入。
若是渗入,就代表有血缘关系。
没有,则反之。
但谢泠他是活人,怎么受得了这刮骨之痛,又不可能对皇帝下手,只能是谢泠。
且不说这法子,也不一定有依据,比滴血认亲的参考度还低。
就光刮肉见骨,就需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他们这是纯看不惯太子,想让他多受点折磨。
“这法子,在我们北漠通用。就是不知道,太子你敢不敢试了?”西隆说完,得意地看向谢泠。
他笃定地想,谢泠一定不敢答应。
这古老的术数,听着就让人害怕,以他假太子的身份,怎么可能不忌惮。
然而,
让他没想到的是,谢泠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清冷一笑:“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