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安淡然说道:“既然阮氏不愿,此事便就此作罢吧。”
沈昇亦是微微点头,道:“明日我们便要启程返回岳梁,亦晨日后便劳烦侄儿多加照拂了。”
“叔父放心便是。”
阮清徽回到院子后,便靠在竹椅小憩。
竹椅轻摇,枝头的梨花已谢,枝头挂着一颗颗极小的青绿色小球儿。
那是未长成的小梨子。
待到九月,梨子便成熟了。
届时便能吃果子了。
耳畔响起稀碎的走路声,极为规律。
阮清徽摇着摇着,突然睁开眼,整个人坐直身子。
“禾夏,替我去给郡主送张拜帖。”
……
阮清徽收到郡主的回帖后,便领着人前去悦香楼。
在店小二引领下,一行人来到天子包厢的门前。
“夫人,请。”小二轻推开门,礼数周全地引她入内。
阮清徽迈入厢房,目光不经意地一侧,落在了旁边小几旁那抹墨色的身影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孟大哥怎么会在此?”
屋内之人并非平安郡主,竟是孟弋卿。
孟弋卿身着一袭素雅的青衣,周身气质淡然,宛如一位温文尔雅的书生。
孟弋卿轻抬手,示意她坐到自己面前。
待阮清徽落座后,孟弋卿才道:“阿姐她府中有要事不能脱身,我便替她来一趟,侯夫人有事可以同我说,我可以替你转递给阿姐。”
阮清徽闻言,秀眉微蹙,似是在心中权衡着什么。
她纠结片刻后,才终于出口,“不知孟大哥是否有兴趣与我做一桩买卖?此事若能顺利达成,我愿赠予孟大哥二万五千两银子作为酬谢。”
孟弋卿闻言,眼眸中闪过一丝好奇与兴致,他轻点头道,“但说无妨。”
阮清徽鼓起勇气,直言不讳:“明日,沈家一行将携五万银两返回岳梁,我斗胆恳请孟大哥暗中部署,于城外设伏,假扮山贼模样,将那五万银钱掠夺来。事后,银两你我五五分。”
她说完这番话便有些后悔了。
眼前这位,乃是大齐朝中最负盛名、年少有为的小将军。
而自己竟然敢开口让他行扮演劫匪、抢夺银两之事。
且那被劫之人,按名分来算,还是她的叔伯。
孟大哥听了,怕是会将她想成了那种亲疏不分、行径有亏的女子。
阮清徽瞧着他久久未语,满心忐忑。
在她以为此事行不通之际,才终于听到孟弋卿的回应。
“可以,只是城外松林山的匪巢已然被荡平,咱们若要行事,须另寻他处。”孟弋卿将方才所想方法道出,“倒不如等他们抵达下一座城池,并且欲离开之际,我们再行动手,方为上策。”
阮清徽未曾料到,他长时间的沉默,竟是为了精心筹谋一个更为周全的计策。
她眨了眨眼,依稀从那熟悉的面庞上捕捉到一丝他儿时的轮廓。
孟弋卿见她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解,“怎么?可是我这主意不妥?”
闻言,阮清徽突然摇头轻笑,“只是一时觉得孟大哥似乎一点都没变,还是同儿时一样。”
阮清徽突然想到儿时,他就算是伤了手和,也会想方设法替人打抱不平,哪怕是对面是他的表兄,当朝皇子。
孟弋卿闻言,缓缓垂下眼,轻声道:“是吗?”
随即,一抹淡淡的自嘲笑容浮现在他唇边,他的声音轻若呢喃,“我倒是觉得,我比儿时懦弱了不少。”
阮清徽未听清他后半句话,“孟大哥说什么?”
“无事。”孟弋卿掩下眼中的黯淡,话音一转,试探道,“你这般对沈家人,可是他们做了什么惹得你生气了的事儿?”
阮清徽没有解释,略加不假思索后反问道:“若有人寸功未立,开口便索五万银两,孟大哥又会如何应对?”
孟弋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闲适的笑意,眼底的情绪晦暗,“无功却狮子大张口?若是他能打得过我,我便同意。”
随即,他将一杯茶推到阮清徽面前,“试试。”
阮清徽轻抿一口,茶香在唇齿间缓缓漾开。
孟弋卿见此,又道:“此处条件有限,未能备下你喜爱的羊奶茶,但这龙井之香,清新雅致,既不苦涩,亦不显浓重,你应该喝得惯。”
阮清徽不喜茶,却能接受龙井。
将杯中茶喝尽后,阮清徽便提出告辞。
待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孟弋卿不急不缓地收回眼,去到一旁的书案上,研磨布纸。
随即缓缓提笔蘸墨,将早已在胸中盘桓的周密部署一一写下,随后郑重其事地交给了随行的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