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脸色虽温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饶是裴今熙心里也有些打鼓,她朝着裴衍修看了眼,眼中的意味明显。
裴衍修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眼中带了几分严肃,对着裴老夫人恭敬道:“那孙儿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在去给祖母请安。”
相较于裴韫礼,其实裴衍修更要圆滑些,所以裴今熙对他的话也是十分信任的。
朝岑若芙递了个让她安心的眼神后,也俯身行礼便退了出去。
几人之间的小动作肯定是逃不过裴老夫人的法眼的,她的脸色温和沉静,让人根本察觉不清她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坐吧。”
除了裴老夫人,其余人都是站着的,如今屋里只有她们两个,外加一个裴老夫人身边伺候的老嬷嬷。
裴老夫人开了口,见人没动,脸色还带着几分惶然的模样后,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的重复道:“坐下吧。”
岑若芙眼中的愧疚几乎化为实质溢出来,裴老夫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岑若芙的手攥着衣裙,眼圈儿泛红的看着裴老夫人,声音嘶哑:“老夫人,妾身有错。”
到底是女人狼狈真诚的模样让裴老夫人心软了,她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口茶,声音苍老却从容:“你何错之有?”
“我……”
“妾身不该……不该让大人替妾身挡剑受伤。”
裴老夫人端着茶盏的手一顿,随后又慢悠悠的放了下来。
裴老夫人穿的是深紫色的点珠云纹牡丹对襟褂,花白的头发用一只玉簪挽着,手腕上深绿色的玉镯泛着幽光,端庄尊贵又不失威严。
“是你叫他去替你挡剑的?还是说你能预知到那剑何时出现?”
裴老夫人眼中没有责怪,就连方才的威严都褪去了几分。
岑若芙看着裴老夫人一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显然也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老夫人……”
“都说患难见真情,你可看清了自己的心?”
说实话,听到自己最器重的孙子替一个女人去挡剑昏迷不醒的时候,裴老夫人心中不能说是恨铁不成钢,甚至都有些气愤。
他自小聪颖,京城不少女子倾心于他,就是他看人的眼光不行,娶了那般恶毒的女子。
后来岑若芙的出现合时宜,她便顺水推舟,没让她失望的是岑家的女儿果然通情达理,端庄谦逊,又兰心蕙质,她的确喜爱的紧。
韫礼和离后,扶她为正妻也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裴韫礼的利益没有任何损害的情况下,所以那一刻她对岑若芙确实是不满的。
当她看见裴韫礼脸色苍白躺在床上时,她又明白如果自己棒打鸳鸯,硬是不满岑若芙的话,裴韫礼可能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裴家的一切。
裴韫礼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只要将人放在了心上,说什么都不会放弃,笨拙又固执。
她忽然想起自己与裴老太爷之间的过往,相敬如宾,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奈何他走得早,她一个人撑起偌大的裴府。
裴韫礼是孙辈中最优秀的,裴家百年荣耀都寄托在他身上,幸而他也不负众望,到了地下她才能有脸面去见裴老太爷。
裴老夫人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和裴韫礼闹掰,裴韫礼深受陛下宠信,就算没有裴府,他也一样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可裴家或许不能了,没了裴韫礼,待她百年之后,她如何能放心下?
岑若芙猛然看向裴老夫人。
“祖母不是那般狭隘之人,只是你与韫礼之间分明有情有义,祖母实在不愿看到你们走到那一步。”
与其说让大家都不愉快,还是说为了自己心中认为所认为的“好”,倒不如成人之美。
“老夫人,今日之事妾身羞愧难当,良心难安,实在不值得老夫人如此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