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荣华都市被林林总总的灯光笼罩着,总给秦予安一种闷得透不过来气的感觉,可这怕是许多人做梦都想踏进来的地方。
可笑的是,他在这里生活了21年,始终没想清楚为什么明明是繁华的能迷了人眼的都市,却让他迟迟未找到归属感?
此刻,秦予安大半个身子都靠在玻璃窗上,静静地望着远处,总感觉隐隐在期待着什么。
可能是外面起了风,厚重的晨雾被吹散了些,能隐约看清繁忙的都市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就算是雾蒙蒙的天气,街道上还是喧嚣热闹,人流如织。
大概世界就是这样,每时每刻都在运转,不管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泣不成声,早晨醒来这个城市依旧车水马龙,有些可惜的是,秦予安一直在等的太阳没有一丝想升起的迹象。
似乎是觉得无望,没过多久,他站直身子,用力踮起脚,强撑着疼痛的后背推开窗户,随后整个人都冲向风口。
他本来想的是等明媚的阳光驱散心头阴霾,疗养“伤口”,可今天不是个艳阳天。
那就退而求其次,让冷风灌入骨髓,等寒意漫遍全身,遍体生寒后,自己冷却的心估计就不会孤零零的觉得凉的受不了。
都说时间是治疗伤口最好的偏方,可秦予安却不以为然,它治好的大都是不痛不痒的皮外伤,对他来说,疗效不够。
看到秦予安一直迎头吹着冷风,顾琛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越来越沉,他着急地上前几步,可挣扎后还是收回了门把上的手。
他已经够累了,如果看到自己一定会全副武装起来,顾琛不想再让他强装无所谓,最后伪装到面目全非。
大抵人都是这样,喜欢上一个人就会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哪怕强大如顾琛,在心爱的人面前也脱不了俗,小心翼翼到连说句话都会仔细斟酌。
他静静看着屋内吹着冷风的秦予安,不自觉握紧了手中拎着的餐盒,心头的无力感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刺入胸膛。
顾琛真的好希望能帮秦予安分担痛苦,甚至于替他承担痛苦,可他明白人与人之间的感觉始终带着隔阂。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对另一个人的伤痛感同身受,所以他永远都无法准确体会到面前的人正在经历何种程度的痛,更不会清楚他的伤口溃烂到何种境地。
如果秦予安还是那个当初在孤儿院吃颗糖果就能开心好久的奶团子多好,小孩子嘛,摔破的膝盖总比破碎的心要容易修补。
……
裴砚南送完医生后,看到顾琛面色阴沉地站在门外,他不由开口催促着。
“都这么久了还不去送饭吗?是秦予安还没醒,那阿时呢?先叫他下来吃饭,别饿到他了。”
他款款向顾琛走来,脚步沉稳而舒缓,眉眼间总带着温和的笑意。
可顾琛没有回答,他将半掩的房门关好,抬眼示意裴砚南下楼。
楼下客厅,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谁都没有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顾琛因为一整晚都留在这里,身上的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此刻的他襟口微敞,平整的袖口有些褶皱,连身上笔挺的西装裤都沾染了灰尘,和他平时稳重清冷的形象有些出入。
再加上打理整齐的头发微微散下遮盖了些凌厉的眉眼,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感。
看到顾琛这副模样,裴砚南儒雅的脸上微微勾起一抹弧度,那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里洋溢着兴致盎然。
随后,他淡色薄唇轻启,语气中带着调侃。
“有生之年能看到顾总这副衰颓无措的样子还真是惊喜啊。”
“我就奇怪了,按照你的性格喜欢一个人不应该会不择手段地得到手吗,竟然会这么瞻前顾后,畏首畏尾的?”
可顾琛只是静静靠在沙发上,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他,表情淡漠如常。
知道顾琛性子冷不爱说话,裴砚南也不在意,他继续开口补充着。
“你这么好的条件什么人找不到,虽说京都里怕是找不到比秦予安更绝色的人,可你也不至于在一棵树上吊死啊。”
“说句实话,如果你要是只冲秦予安那张脸的话不如还是再考虑考虑,及时止损,别陷得太深。”
可能是觉得顾琛今天整个人都趋于平和,裴砚南有些得意忘形,说的话也逐渐没了分寸,带着说教。
“打心底里喜欢一个人,会喜欢到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哪里还有功夫管自己是爱到八分好,还是十分好。”
顾琛淡淡开口,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此时的他依旧棱角冷峻,却早已失去了浑身锐气。
耀眼的灯光下,只见他薄薄的唇,微抿的弧线透出冷漠的气息。
“你知道常常告诫自己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最后大都在森林里迷了路吗?”
“还有,长相估计是他浑身上下最不起眼的优点了。”
顾琛眯着眼凝视着眼前恍惚的一瞬,属于他独有的低沉嗓音,含了几分深沉的爱意。
“可秦予安实在……”
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裴砚南眉梢蹙紧,神情凝重,甚至着急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是个生意人,不觉得这买卖不太划算吗?”
叹了口气后,他继续劝着,蹙着的眉头都拧成了死结。
“你今天的话似乎有些多。”
顾琛蓦地抬起眼,声音冷硬,目光如带了寒意的刀刃,犀利的眼神为那双狭长的黑眸染上一丝厉芒。
“别生气,我开个玩笑罢了,知道你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看到顾琛俊脸上遍布寒霜,裴砚南立马怂了下来,他冲他讨好地笑了笑,随后默默坐了回去,尽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完了,完了,一不留神说嗨了,忘记这货护短了。”
此时的裴砚南眼神游移不定,懊悔地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清了清嗓子后他不停地找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