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刚才阿时给我说秦予安最喜欢的动物是鹿,所以你最好还是克制克制自己的脾气,别整天凶神恶煞的。”
“是鹿吗?”
顾琛闻言微怔,整个人就像被雷击中一样,眼中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微光。
可那双冰冷的眸子在看向裴砚南时还是无半点起伏,好似盖上了一层终年不化的薄冰。
“你也很惊讶对吧?明明长了一副妖冶魅惑的狐狸样,却喜欢懵懂单纯的鹿。”
“我帮你问原因了,可阿时也不清楚。”
裴砚南微低着头开口,说出来的话有些阿谀谄媚的意味,期间不时偷偷抬眼打量一下顾琛。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特殊意思,说不定他就属鹿呢?”
看到顾琛脸色依然阴暗得难看,裴砚南眼皮快速地翻动了几下,胡乱地开口接着自己的话茬,生怕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此时的顾琛面上终于有了些情绪,他饶有趣味地将袖口挽到手肘,漫不经心地瞟了裴砚南一眼后,似笑非笑地开口。
“你最近刚被聘请为S大的教授吧?”
冷白的灯光下,他眼睑的弧度微微弯起,露出的一截手臂极具有成熟男性的线条感,隐隐可见皮肤下的血管青筋。
“啊?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其实他更想问的是:“怎么突然关心我了?”
可在想到刚才的教训,话到嘴边还是换了个委婉的表达。
“我的意思不行辞了吧,你连十二生肖都不知道,这种水平别误人子弟了。”
看到裴砚南满脸疑惑,神情茫然,顾琛嗤笑一声开口,语气中透着几分若隐若现的讥诮之意。
说完后,他也不再理会裴砚南,优雅地靠坐在沙发上,长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陷入了深思。
裴砚南说的对,秦予安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与鹿相似的地方。而且,小时候秦予安喜欢的动物明明不是鹿。
“到底是为什么呢?”
顾琛不自觉皱起眉头,俊美的脸庞隐匿在光影下,冷的可怕。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规律的敲打着,眼神也逐渐深邃起来。
说实话,顾琛并不觉得这只是小孩子长大后简单的喜好变化,因为每一个微小转变的背后都带着不为人知的理由。
但他目前唯一的头绪就是鹿要走到丛林深处才能看到,可这和秦予安有什么关联呢?
此时,因为顾琛的话还深陷郁闷的裴砚南看到对面的人一直闭目凝思,微眯的眼睛里不时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真是快气炸了。
嘲笑他就算了,可这么长时间了竟然都没想着给他递个台阶,就让他一个人在这边尴尬。
裴砚南面上表情僵硬,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真是恨不得反唇相讥回去。
最重要的是顾琛那副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的样子真是太欠揍了。
他怒火更炽,双眼狠狠剜向顾琛,目光且狠且怨,完全失了平时温润如玉的模样。
“不行了,忍不了了,今天就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想起之前频频被顾琛打击的挫败感,裴砚南猛然抬起头,可一触及他幽冷的视线,满腹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
“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这点小事,不至于。况且,你比他大一岁,算是他的兄长,还是不和他一般见识。”
裴砚南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随后将水杯里的一饮而尽,可他的胸口还是明显而徐缓地起伏着,似是在调整呼吸,竭力避免怒火的爆发,看起来委实有些心酸。
顾琛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可他眼底还是一片冷色,没有开口,甚至都没有再抬眼看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睁开了半迷的眼睛,面上流露出一抹恍然大悟之色,心里有了答案。
鹿走到丛林深处才能看到,也许那个地方,对秦予安来说才比较安全。
……
京都盛传秦家小少爷光鲜亮丽,众星捧月,秦家和外祖安家可以让整个京圈都称他一句“予少”。
这样矜贵的身份,一辈子都能过得没心没肺,潇洒恣意,当真是让人羡慕。
可谁又知道,他内里只是一个丢失了安全感的小孩?
在想到秦予安,顾琛眼底泛出柔色,他从沙发上站起走到裴砚南身边,神色郑重地开口。
“昨天多谢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随时开口。”
顾琛微微颔首,黑色的高定西服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面容俊朗。
他的声音几乎是柔和的,那双幽沉深邃深邃的眼睛也比往常明亮许多。
听到顾琛这么正经的感谢,裴砚南微微愣住,反应过来后,他轻松地回着。
“咱们俩认识多久了,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要是真想谢我,以后就对阿时态度好些,别总是凶他。”
似乎是熬了整夜的缘故,裴砚南头昏昏沉沉的,抬手摘下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眉头。
他鼻梁很高,额发自然下垂,没有镜片的遮挡,眼睛中的尖锐崭露出来,下颌微微紧绷,沉郁而儒雅。
“好,我尽量。”
……
这边,谢清时睡得迷迷糊糊的,下意识用手摸向床的另一侧。
可抬手就是早已凉透了的被褥,他瞬间惊醒,心底不自觉涌起一阵恐慌。
随后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抬眼打量着四周,在看到秦予安安然无恙地站在窗边,谢清时浑身上下凇予的血液才流动起来。
“阿予,你在干吗?”
他调整好自己慌乱的状态,神色慢慢舒展开来,甜甜地开口,语气中略带些撒娇的意味。
听到谢清时喊他,一直灌着冷风的秦予安像梦中人被扯醒一样,感觉自己冷却的心脏跳动了起来。
他慢慢睁开眼睛,在定了定神后缓缓开口,语气和平常一样,听不出什么问题,可他双眸疲倦黯淡,血丝密布,状态实在算不上好。
“你醒了,没事儿,我就是来关窗户的,今天外面的风有些大。”
秦予安顺势将窗户关上,随后裹紧外套掩住全身刺骨的寒气,走向床边,唇角带着一惯的浅笑。